97 戰前會議

廣靈城某酒肆的雅間裏，遲明未、雲青和其他三位城主正圍坐在一張圓桌旁，一邊喝着小酒一邊聊着事情。

正想着司岚怎麽還沒到，遲明未的傳音石就響了，聽到傳音石裏巫馬司離所說的話後，遲明未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雅間裏的其他人幾個人一愣，被遲明未的氣勢駭住，紛紛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噤若寒蟬地看着遲明未。

與其他三位城主相比較起來，雲青則是一副沒把遲明未的脾氣當作一回事的樣子，只擡手輕撫着遲明未的背，柔聲問道：“怎麽了？”

隔了一會兒，遲明未才開口回答道：“巫馬司離一會兒會把司岚送過來。”

“巫馬司離？”聽到這個名字，雲青挑眉，“他跟司岚在一起？司岚怎麽了嗎？”

遲明未偏頭看着雲青，雖然知道雲青是在擔心司岚的情況，可巫馬司離只簡短地交代了幾句，并沒能來得及與他詳說，他也是要見到司岚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見遲明未這副表情，雲青心中了然。

“別擔心，司岚好歹也是蒼南城的副城主，有你做他的靠山，沒人敢把他怎麽樣的。”就算是巫馬家也不行。

“恩。”遲明未點點頭，卻還是垂着頭，無法釋懷的樣子。

雲青也不說話，只輕撫着遲明未的背，直到感覺遲明未的身體放松下來，才轉為握住遲明未的手。

見此情形，西城主心直口快地嘀咕一句道：“這有伴侶的人就是好啊，發個脾氣還有人安慰。”

然而西城主還是低估了遲明未的耳力，盡管這話說得很小聲，可還是被遲明未聽到了。

遲明未擡眼看向西城主，略顯得意道：“你羨慕啊？”

西城主面露尴尬，冷哼一聲，道：“誰羨慕啊？也不知你們這恩愛能秀上多久，本城主覺得是看一日少一日啊。”

東城主搖着羽扇笑道：“西城主此言差矣，本城主以為南城主該是十分專情之人，不然也不會悶在蒼南城幾十年都不肯踏出城主府一步，可見南城主對他那城主府是愛得有多深沉。”

心知東城主是在調侃自己，遲明未也不在意。出城的次數不在多，有收獲才叫有意義，他幾十年不離城主府，可一出門就碰上一個雲青，這就叫有意義。

“蒼南城中各種物件一應俱全，什麽都有，加之我們副城主守着一座金林鎮，時不時地搜羅些物品送進蒼南城，大小諸事更有扶風和桑青幾人輔佐，我實在是沒有出城的必要。手下的人都太能幹，倒是讓我閑了下來。”

一聽這話，西城主和東城主啞口無言。西城主雖然很想反駁一下，可轉念一想遲明未正在生氣，本就是因為他沒管住嘴才開始了這段對話，他若嗆回去，很有可能被收拾。

衡量了一下利弊，西城主識相地閉上了嘴。

幾句話的功夫，巫馬司離便推門而入，懷裏還抱着昏迷不醒的司岚。

一見這情景，怒氣剛有所緩和的遲明未登時火冒三丈。

雲青一見勢頭不妙，握着遲明未的那只手立刻用力将遲明未的手按在桌子上，提醒遲明未不要太沖動。

遲明未的怒氣一滞，頭腦迅速冷靜下來，看着巫馬司離冷聲道：“巫馬家主可否給我解釋一下。”

巫馬司離抱着司岚走到雅間一側，揚手将一張書桌上的東西統統掃落，而後才小心地把司岚放在了桌子上。

“嘭”的一聲巨響，是遲明未一拳打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脆弱的桌子不堪重擊，碎了個七零八落。

雲青看了一眼遲明未，立刻起身走到司岚身邊，拉起司岚的右臂撸下袖子一看，登時也是冷了臉。

“巫馬家主，今日您若是不能解釋清楚，我們怕是不能讓您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間雅間呢。”雲青轉頭看着巫馬司岚，明明是笑着的，卻讓人脊背發涼。

被遲明未和雲青兩人的氣勢壓迫，就算是巫馬司離也要汗毛倒豎了。

“我若想對他不利，也不會替他包紮了之後送到你們這裏來。”

雲青的笑容擴大，那眼神也更讓人心驚膽戰：“不管巫馬家主是否要對司岚不利，單憑這一道傷口，我就有理由讓巫馬家主百倍償還，巫馬家主要試試嗎？”

巫馬司離眉心一蹙，不屑地看着雲青道：“就算你是微生家的晚輩或者蒼南城城主的伴侶，也沒資格在我面前……”

不等巫馬司離把話說完，雲青的右手一擡，七界裏的一把柳葉刀就飛射而出，柳葉刀在雲青的控制下繞了兩圈，不松不緊地纏在了巫馬司離的脖子上。

“巫馬家主選好繼承人了嗎？”

巫馬司離眼神一緊，藏在袖子裏的右手微動。

雲青冷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巫馬司離的右手，“嘭”的一聲按在了身旁的書案上。

“我可不想輕易嘗試巫馬家主的幻惑術，一不小心着了道可就麻煩了。”

巫馬司離怔住，回過神來便轉頭看向遲明未，冷聲道：“遲城主你不打算說點兒什麽嗎？”

遲明未看了看雲青，而後看向巫馬司離，冷聲道：“原本我是要親自出手的，感謝雲青保了你的命吧！司岚已經跟巫馬家沒有任何關系了，也請巫馬家主牢牢記住這件事情。”

雲青放開巫馬司離，收回七界，冷瞪巫馬司離一眼，就從儲物戒中找到治療外傷的藥，替司岚重新包紮傷口。

巫馬司離看看雲青，再看看遲明未，開口道：“司岚終究還是要回到巫馬家的，他身上流着巫馬家的血，巫馬家能護他一世，可遲城主卻不能永遠都陪在他身邊保護他。因此，我也希望遲城主能理智地給司岚些建議。”

“哼！”遲明未冷哼一聲，“司岚還沒有弱到需要人時刻不離地保護着，而且就算我不在，還有我的城主府可以護他。”

“遲城主就能保證城主府裏的人不傷害他嗎？”

“已經将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巫馬家是最沒有資格問我這話的！”遲明未寸步不讓，“我最後一次警告巫馬家主，請你以及整個巫馬家都離司岚遠一些，再有下次，我定不會善罷甘休！”

沒想到遲明未會這麽生氣，巫馬司離猶豫了。

他雖然很想帶司岚回到巫馬家，可遲明未還真是他惹不起的人，若換做別人，他就是不講理地把司岚帶回巫馬家都可以，畢竟司岚确确實實是他們巫馬家的人，外人是沒有資格插手的，可若換做是同樣可以不講理的遲明未，巫馬司離就沒了對抗的底氣。

東城主看了看怒氣不消的遲明未，再看看心有不甘的巫馬司離，輕聲笑道：“巫馬家主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吧？不急嗎？”

巫馬司離猶豫了一下，還是順了東城主的好意，道：“族中确實還有事情要處理，那麽舍弟就拜托遲城主了，告辭。”話音未落，巫馬司離就消失不見。

遲明未冷眼瞪了東城主一眼，而後才向雲青問道：“司岚的狀況如何？”

雲青最後系好繃帶，一邊替司岚整理好衣袖，一邊回答遲明未道：“這傷是司岚自己割的，傷口……幸好我這裏有從微生天北那裏拿來的傷藥，應該不礙事。”

應該嗎？即使用了微生天北研制的特效藥，雲青也只能給出這種不确定的答案嗎？司岚這厮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不就是正面碰上巫馬司離了嗎？做什麽将自己傷成這樣？若那只手就此廢了，他當如何是好？為了巫馬家傷害他自己，值嗎？

東城主抿了口酒，試探道：“我看着巫馬司離還挺關心司岚老板的。”

聽了這話，遲明未立刻一個冷眼掃過去，東城主聳聳肩，不敢再讨論這個問題。

替司岚整理好，雲青便回到遲明未身邊坐下，在桌子底下抓過遲明未的手，看都沒看一眼就往遲明未的掌心塗藥。

遲明未一愣，終于是笑了。

給遲明未掌心掐出的傷口塗了藥，雲青瞪了遲明未一眼，道：“你也沒什麽資格指責司岚為了不相幹的人傷害自己。”

“是是，寶貝教訓的是。”遲明未反握住雲青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道。

“咳！”西城主重重地咳一聲，開口道，“本城主估摸着巫馬司離和微生青易怎麽也需要個兩三日才能處理好他們族裏的那些個爛事兒，四大家族與咱們四方城裏不同，沒了當家的那可是要天下大亂的。本還想問問司岚看青山城那邊有什麽動靜，咱們也好在這兩三日裏做點兒什麽，結果……”

那巫馬司離也這是夠虛僞的了，巫馬家若想要司岚認祖歸宗，這些年怎麽從來沒去金林鎮找過司岚？如今司岚踏入了廣靈城，他們才想起這麽個人來，還有臉來叫人家回家？若他是司岚，非先給巫馬司離兩刀，然後再說其他。

四方城主原本都是默默無名之人，四個人全部都是憑借自身實力稱霸一方的，在當上城主許多年之後，他們才知道遲明未是來自四大家族之一的尉遲家，不過那個時候也都已經了解了遲明未的本性，他來自哪家就顯得不那麽重要。

而四方城主府中的人也是不問出身，選賢舉能，因此哪怕他們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四大家族裏的長老，他們的身上也沒有上位者獨有的臭毛病，也最是看不慣長老們那種“我年長我懂得多你們都是小屁孩”的嘴臉。

所幸他們四位城主不受四大家族管制，不然西城主一定是最先造反的那個。

遲明未整理好心情，回歸正題道：“自從之前的比武大賽之後，微生天北和東方家的人就龜縮在青山城不肯露面，甚至都沒來找過雲青，我想他們一定是在青山城內做好了布置，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南城主言之有理，”東城主眯起了眼睛，“東方家的高手怕都在青山城裏，再加上一個實力無法估測的微生天北和不知道是否複生的微生天南，且不論他們是否在青山城內設置了陷阱，單看這戰力也必将是一場惡戰，我們……未必能贏。”

聞言，雲青輕笑一聲，道：“不是未必能贏，而是一定要贏。我們可是打着正義的名號去懲惡揚善的，這要是輸了可要毀了你們幾百年建立起的一世英名了。”

“話雖這樣說，可那是微生天南和微生天北兄弟啊，更不用說還有最好戰的東方家，東方耀那個變态也在。”一想到東方耀那人，西城主咋舌。

“那又如何？”雲青的視線依次從四人臉上掃過，“若非如此，倒也不用諸位城主出手了，敵手太弱也很沒意思不是嗎？”

看着雲青謙和的笑臉，西城主哂笑道：“真是被你這張臉給騙了，看你待遲城主的态度倒是看得出你脾氣不太好，卻怎麽也想不到這番話竟會由你來說。”

幾乎沒開口說過話的北城主也因為雲青的這一句話而露出了笑容，開口問道：“要帶兵去青山城嗎？”

東城主搖着羽扇想了想，道：“還是別帶了比較好吧？四方城的軍隊雖都是咱們親自選人一手教導出來的，可實力終究還是不夠看，去了也必定折損大半，倒不如全都留下。保護百姓的禁制自然是越強韌越好。”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西城主贊同道，“帶兵去也只能壯壯聲勢，到頭來還是我們的損失，反正我們都是要親自出手的，那兵就顯得多餘了。還是都留下吧，別我們打得開心了，百姓倒是要遭殃了。可憐四大家族的分家遍布大陸，可到了這個時候卻沒人想着家族之外的那些普通人的安危。”

“所以才有了我們四方城主不是嗎？”東城主笑道。

“另外……還要安排人守在廣靈城。”遲明未補充一句。

“廣靈城？”西城主挑眉看着遲明未，“四大家族的核心成員不是都在廣靈城嗎？等到我們要去青山城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留人看家的，還用得着我們派人來？”

遲明未搖頭道：“并非是要保護四大家族，只是……廣靈城是大陸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廣靈城的地下可藏了不少東西。”

聽到遲明未這話，其餘三個人才恍然大悟。

“是了，竟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東城主用羽扇敲了敲自己的頭，“那些東西雖是無用，可其中蘊含的能量卻也不能交給居心叵測之人。一直以來因為四大家族都守在這裏，倒也沒起什麽争鬥，可若局勢當真亂了，可就說不好了。”

“麻煩死了，”西城主抱怨一句，“就總有人想要那些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結果八成都是有命拿沒命用，可卻怎麽都不肯吸取教訓。”

東城主笑道：“若都像我們這般老實，可也就沒咱們四個城主什麽事兒了。”

西城主撇撇嘴，不再接話。

“回去準備了。”北城主左看看右看看，見似乎是沒什麽事情了，便起身離開，不等其他三個人反應，他就已經沒了影子。

西城主看着北城主沒關嚴實的門，瞪眼道：“嘿，他那麽急是要做什麽去？”

東城主也是一臉好奇：“誰知道呢，他最近總是這樣。”

西城主邪邪一笑，起身就走：“看樣子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本城主看看去。”

“喂，你別招惹他。”東城主搖頭失笑，沖遲明未點點頭，便也跟了出去。

雅間裏只剩下雲青和遲明未，以及昏迷不醒的司岚。

雲青突然轉頭看着遲明未，問了一個問題。

“微生雲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