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東方娃娃（三）

“那查清真相之後呢？”長發女子說出她真正的擔心之處，“你會把那個幕後黑手，把那些害死你組裏人的人交給GS處理嗎？”

如她所料，穆曉彤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不，GS的處理這些事的手段太過溫和。GS是合法的安保組織，他們做事必須合法，所以那些人會付出代價，但不會是我要的代價。如果那些人只是綁走我的雇主，只是讓我的任務失敗，甚至只是讓我背上不白之冤，讓他們依法處理我可以接受。可是小瀾、小暖還有我的很多組員都死了…… ”穆曉彤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變得冷冽，“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可以原諒，但我無法代我死去的夥伴原諒。所以小寒，這件事我必須自己去做。”

那冷冽的目光與溫小寒記憶中的畫面重合，十五歲的少女持着一把短刀，拉着她的手從血肉組成的網中沖出，那少女不斷地揮刀、再揮刀，面色始終平靜、目光始終冷凝，仿佛是落在她們身上臉上的不是粘稠的血，而是清爽的雨滴；仿佛倒在她們身邊的不是人的軀體，而是一棵棵沒有生命的樹。

那少女說：“我們不會成為別人的殺人工具，如果有人強迫我們變成殺人工具，我們就殺死他！”

然後，她真的殺死了那些人，帶着溫小寒沖出了那個殺手訓練營。

雖然在那之前溫小寒以她卓越的觀察力，周密地計劃了毀掉訓練營槍彈倉庫的行動。可如果沒有那個修羅般的女孩兒，就算對方只有刀棍等兵器，她也無法活着從那裏走出來。

溫小寒最厲害的是她的頭腦，而不是身體，她的身體有點兒弱，和普通女生比起來還可以，但在那個訓練營裏的種子殺手中，卻只能是用來做訓練的“活體工具”，直到被真正殺死的那一天，她才能真正離開那裏。

那本該是溫小寒注定的命運，等待着她的命運。

直至一個像阿修羅般的中國女孩兒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

逃出後那女孩兒拒絕了溫小寒一起前行的建議，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再見到她時，她已是GS特勤組組長，而溫小寒則成了情報分析組副組長。她叫她“Zara”，而不是“小童”；她叫她“Eileen”而不是“小寒”。她們互不相認，仿佛此前從不相識，GS沒有人知道她們的關系。

Zara在GS脾氣出了名的好，對人客氣而親和；溫小寒所在的情報分析處基本不出任務，她沒見過穆曉彤做任務時的樣子。所以她也再沒看到過她記憶中的“小童”，再也沒見過那樣冷冽的目光，更沒見過那個冷酷如修羅的少女殺手。

而此時，當她再看到屬于“小童”的眼神的時候，她知道，坐在她身邊的這個女子，她是真的怒了。

“何小荷”、“意小瀾”、“風小暖”、“莫小舞”，這些都是穆曉彤給她的組員取的名字，當初在她給她取“溫小寒”這個名字時，就曾說過：“我們是姐妹，所以名字裏都有一個‘小’字，我叫穆小童。”

她們都是小童的家人，而家人的意義，也許只有她們這些沒有家的孩子，才最明白。

所以，她不想也不能再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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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做件事。”穆曉彤指了指溫小寒的手機，“這個男人……”說了這幾個字之後，穆曉彤卻停頓住，沒再說下去。

“我會監視他，雖然他的嫌疑不大。”溫小寒說。

“好。”穆曉彤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又說，“在監視他的過程中如果發現他有麻煩，盡量幫他，保證他的安全。因為我欠他一個人情，或者說，他救過我的命。”

溫小寒鄭重應下，沒有問具體是怎麽回事。

救過“穆小童”的人，也是她的恩人，她當然要護他安好。因為，穆小童也救過她的命，就這麽簡單。

溫小寒又從包裏拿出一份名單，遞給穆曉彤：“這個，是上次你在南非救過的雇傭兵團聯絡人的聯系方式，他說過要還你人情；這個是‘黑手’亞洲首領的聯系方式，前年你放過他們一個組員，他說有需要‘黑手’會免費幫你一次；這個，是M國聯邦行動組的，上次你幫他們抓了‘白色死神’，他們記了你一個人情，有機會是要還的……還有這個，是那幾個老家夥做的網站，他們那兒什麽槍都有……”

穆曉彤說：“槍械就算了，中國是世界上禁槍最嚴格的國家之一，怕沒什麽機會能用到。”

“那你找他們要閃光彈、催淚彈、麻醉槍、液體炸彈也行，還有矽膠面具什麽的，都挺有用。”

穆曉彤點點頭，從溫小寒手中接過那份名單。然後她看着溫小寒，目光中帶出幾分熱切與期盼：“還有什麽要交待我的嗎？”

溫小寒也看着她，目光滿是不舍和擔憂：“你，一個人，要小心啊。”

穆曉彤點點頭：“還有呢？”

溫小寒又說：“我們不能經常聯系，有緊急情況我會上我們常去的那個網站留言，你也一樣。”

穆曉彤再點點頭，目光中的期盼之色更重：“我知道，還有呢？”

溫小寒低頭想了想：“好像沒有了啊……”

穆曉彤循循善誘地啓發她：“再想想……”

溫小寒使勁兒想了一下，還是比較茫然，護照、機票、新身份、可能提供幫助的名單、兩人間的聯系方式……好像沒落下什麽啊。

“小寒，我要去中國了，雖然我是中國人，可是那對我來說也是個陌生的地方……”穆曉彤緩聲說。

溫小寒點了點頭，的确是這樣，所以她還是挺擔心的。

“我在那裏沒有車沒有房也沒有家人……”穆曉彤又說。

溫小寒又點了點頭，心頭的那抹擔憂更重了。

穆曉彤等了一會兒，終于說：“我的卡都被GS封了，不能取款。”

溫小寒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急忙從包裏拿出錢夾，打開：“我……只帶了這麽多。”

穆曉彤伸手把錢夾從溫小暖手裏奪過來，抽出裏面所有現鈔，臉上現出失望的神色：“還不到五百？卡呢？”

溫小暖說：“我剛買了房子，還有貸款要還，卡上，也沒錢……”

穆曉彤把那些錢全部抓在手裏：“那好吧，我走了。”

“可是，我還要付賬。”溫小暖喊。

“你自己想辦法！”穆曉彤的聲音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