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父子兄弟（上）

此時的蔡總經理卻半點兒“氣勢”也沒有。他正站在一位男人身旁，恭恭敬敬地給那男人的茶杯裏添着茶水，那微躬着的身子、小意恭順的動作，半點兒不像個大公司的老總，倒像是這宅子裏的一個小女傭。

被他“服侍”着的蕭振寰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裏，一條腿支起，腳面壓着另一只腿的膝蓋，不時微微抖動。這本是個不太雅觀的坐姿，但蕭振寰身材高大魁梧、面闊口方、眉濃目深，很有幾分堂堂七尺男兒的英姿，因而如此這般坐在那裏，竟硬生生給他坐出了幾分磊落不羁的灑脫豪爽之氣。

“大哥，這次你親自去美國找了好幾天，還是沒找到嫂子？”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蕭振宇問。與蕭振寰不同，蕭振宇長得白淨斯文，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也穿着全套西裝，坐姿也十分端正。

蕭振宇本就是個很端正的人，身為蕭家二少爺，他低調穩妥完全沒有哥哥的粗莽之氣。接手華銳珠寶不到兩年就得到了集團高層的一至認可，在滄海市富豪名流甚至政界也都培養起了自己的人脈圈子。

聽弟弟提起自己的美國之行，蕭振寰的臉上現出幾分氣惱之色，支起的一條腿抖得更急了：“沒找着！只打聽到剛到美國沒幾天就讓人給劫了，現在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該！讓她作！好好的家裏不呆，非要離家出走，現在好，落在那些綁匪手裏不死也要丢半條命，可別打算着我能出錢把她贖回來。”

“哥，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大嫂要是再找不着整個公司的運營都會出問題。我這邊幾萬人下個月的工資現在都沒着落，還有上千個門店費用……”蕭振宇說。

蕭振寰擺了擺手：“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想辦法。”

“你想辦法？你能想什麽辦法？”一把威嚴的聲音響起，一位老者出現在偏廳門口。

那老人雙鬓微白，腰杆筆直，步态十分健朗，雙腿看上去也沒有一點兒毛病，手中卻拿着一根拐杖。他“拄拐”的姿式很特別，并不靠着那拐杖給身體支撐，而是把拐杖提在手中，大步跨過幾步之後，才将那拐重重點一下地面。

那感覺倒像是位老将軍，上陣殺敵時手中拎着把大刀或是長槍。

一見這老者出現，蕭振寰立刻收回支起的腿，嗖地站起身。

蕭振宇也站起身，端端正正地站直身體。

蔡智明躬身叫了聲：“董事長。”然後識趣地走出偏廳，輕輕掩上房門。

蕭滄海看了蕭振宇一眼：“老二也來了，坐。”然後再度将威嚴的目光轉向蕭振寰，“說，你用什麽辦法收拾你弄出來的爛攤子。”

蕭振寰低垂着頭，不出聲兒。

“有膽子私自把公司帳上的錢弄走，有膽子動了另起爐竈的心思，現在沒膽子說話了？”蕭滄海寒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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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振寰擡起頭，嘴唇抖了抖：“爸，我錯了……我沒想把那些錢拿走，更沒想過把那些錢放自己兜裏，我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賺我這個老頭子占着董事長的位置，管得太多了，活得太久了，想一手掐死了蕭氏的財權，逼着我早點兒把股份給你？”

“爸，我真沒想逼您交權。”蕭振寰急急解釋，“也不是想逼您退位，我只是，只是……”蕭振寰“只是”了一會兒，卻沒說下去，只是将目光掃向站在一邊的弟弟蕭振宇。

蕭滄海哪裏還會不明白，老大是見老二從國外回來接手華銳後做得有模有樣，在公司內外也越來越得人心，怕自己将股份留給老二，于是起了糊塗心思。他想把集團的資金調走逼着老二離開，然後再把錢拿出來穩定局面，以達到獨掌大權的目的。只是沒想到中間出了岔子，一向溫順的大兒媳卻借機把錢卷走了。

蕭滄海擡起手用拐杖指着蕭振寰：“你個糊塗東西！”

蕭振寰一見父親擡手就知道事兒不好，依着多年的習慣老頭子一揮杖他就身子一矮，猛地跪在父親膝前，哭道：“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蕭滄海看着像個無賴少年一樣撲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大兒子，持杖的手指微微顫抖。

過了半晌，這位曾經的老将軍，滄海市商界的傳奇人物終于長長地嘆口氣，說出一句普通婦女面對不屑子時常說話來：“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一邊一直未發一言的蕭振宇微微低了低頭，掩去眼中那一抹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