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深陷泥潭

從廚房走出來,慕容笙坐在顧晚晴的身旁,一只手摟住了她的腰,低頭吻了吻她側臉。

顧晚晴很大方的将自己的匹薩分了他一半,指了指手底下一坨拼圖的碎片。

“你從哪兒找到的?我以為收拾屋子的時候給丢了呢。”慕容笙擺弄着手中的咖啡,“怎麽,你也喜歡玩拼圖?這是一幅抽象畫,挺難得。”

當時買的時候就是喜歡它的色彩過渡不明顯,尺寸也大,難度系數很高,很有挑戰性。

顧晚晴嚼着匹薩,點點頭,“我好想隐約記得從前寫過一篇論文,就是關于拼圖的。”

慕容笙拿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顫,輕咳一聲,“這是什麽破咖啡,難喝死了。”

說着,逃一般的進了廚房,好半天沒有出來。顧晚晴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帶着笑意。

吃完了匹薩,她去廚房洗了洗手,再回來的時候,慕容笙端着兩杯熱騰騰的咖啡坐到沙發前。

空氣中彌漫着醇厚的咖啡和可可的香味,即便是顧晚晴這樣的外行也能立刻辨明,這和她平時喝的那些廉價速溶産品絕對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

“陪我把它拼出來好嗎?”顧晚晴端起香濃的咖啡嘗了一口,立刻發出滿足的嘆息,表情和一只喝了甜牛奶的貓一樣,非常可愛。

慕容笙點點頭,一邊動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想起什麽了?”

顧晚晴的視線越過飄散在眼前的白色霧氣,笑眯眯的道:“一些模糊的生活片段。”

她擡頭看了慕容笙一眼,伸手捏起一片拼圖,“真是巧合,我記得當初我的論文所選用的拼圖就是這個,印象派畫作,睡蓮。”

慕容笙不動聲色,心中卻感到隐隐的不安,顧雲飛的話不受控制的在腦海中響起。

“這幅圖是種各種綠色堆砌出來的,色調相對接近統一。”顧晚晴雲淡風輕地道,“就好像完全被打散的記憶碎片一樣,盡管艱難,卻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東西你是從什麽地方翻出來的。”慕容笙想了半天,那副拼圖明明已經被他扔了,不可能再回到這棟房子裏來。

“我的床底下。”顧晚晴看出慕容笙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淡淡一笑,“怎麽了?”

慕容笙笑笑,試探性地問道:“那你想起過去的事情了沒有?”

顧晚晴狡黠一笑,道:“想起了一些,比如我的職業是一個心理治療師。”

慕容笙貼近她,将人攬在懷裏,用平淡掩飾着內心的惶恐與不安,“然後呢?”

顧晚晴笑了笑,調侃道:“然後?你會告訴我,然後發生了什麽嗎?”

慕容笙啞然失笑,輕輕咬了她的唇角,壞笑道:“然後,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顧晚晴笑着點點頭,“能夠忘記曾經經歷過的痛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笙安靜的聽着她意味深長的話,低垂着眼眸擋住了視線,他輕啜了口杯中的咖啡,然後用手指在白瓷的咖啡杯上輕輕的劃了一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顧晚晴看着他的表情和動作,微微一笑,繼續手中的拼圖工作。拼着拼着,她忽然蹙起了眉頭,手裏拿着一杯咖啡慢慢喝了下去,絲毫沒有察覺這個杯子是慕容笙的。

慕容笙看着她越來越嚴肅的神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我幫你一起,一會兒就搞定了。”

“你不怕這幅拼圖拼完,那段模糊的記憶就會完整而清晰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嗎?”顧晚晴笑了笑,眼神微微發冷。她在試探他的反應,也在恐懼他的反應。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願意成全。”慕容笙的口氣有些猶豫,眼神也有些閃爍。

顧晚晴靜靜的看着他,指了指拼圖的一角,輕聲說道:“你仔細看看,這幅拼圖和一般的拼圖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慕容笙仔細的看了看,臉色也微微一變,這次回答得倒是很快,“這是密碼嗎?”

顧晚晴點點頭,握着手中逐漸失去溫度的杯子,沉吟片刻,“這個密碼我記得。”

慕容笙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握住她失去溫度的手,問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顧晚晴看着他擔憂的臉,陷入沉思。許久之後,她緩緩嘆了口氣,語氣輕柔卻又不是剛強地道:“因為你是我的丈夫,如果我連你都不相信了,還能相信誰呢?”

她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而慕容笙能給她想要的安定,這就足夠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追究的。因為越是深究,就越是痛苦……是的,她恐懼,恐懼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第二天早上,顧晚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慕容笙抱在懷裏。她不敢亂動,生怕吵醒了依然熟睡的男人。從沒有這麽近,這麽仔細的看過他,她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臉,心中贊嘆,皮膚真好,耳朵,眼睛,鼻子,怎麽看怎麽順眼。

慕容笙慢慢的睜開眼睛,顧晚晴就好像被事主人贓并獲的賊一樣,手足無措的将手收回。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怎麽起得比我還早?”慕容笙微笑着,溫厚的手掌握住她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顧晚晴覺得有些尴尬,卻沒有掙脫他的手,別扭地道,“太陽都照屁股了,還不起。”

慕容笙撐起身子,看了看床頭櫃上的小貓鬧鐘,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天啊,我也被你同化了。”十點鐘,比平時起床完了四五個小時。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躺回床上,幫顧晚晴把被子蓋好,“回去之後,養只貓好不好?”

顧晚晴眼前一亮,點頭道:“加菲虎紋波斯貓,我要從小貓開始養。”

慕容笙點頭,伸手摟住了她,“再養兩只胖乎乎的松獅,讓它們貓狗大戰。”

顧晚晴一想到許多胖乎乎軟綿綿的小動物,眼睛蒙上了一層異樣的光彩。

慕容笙笑道:“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睡得這麽熟,昨晚上要是有殺手過來,估計咱倆都得沒命。”說着,他掐着她的腮幫子,笑問,“你是安眠藥做的?”

顧晚晴狠狠的掐了他大腿一下,“你才是安眠藥呢。我要是安眠藥,就讓你長眠不起了。”

慕容笙挑眉壞笑,不規矩的手指向她睡衣的紐扣滑去,“那,要不要試試?”

顧晚晴随手抄起一個枕頭捂住了他的臉,耳朵和臉通紅,“嫑亂說,流氓。”

慕容笙将捂在臉上的枕頭扔到了床下,咳嗽道:“你要謀殺親夫啊,用枕頭悶死我?”

顧晚晴想要起身,被他拉着手往懷裏一帶,壓在了身下。

“現在是早上!”她倉惶的握住他明顯下滑的手,“等晚上再說。”

“既然答應了,早上晚上有什麽關系,早上更有精神。”說着,他低頭親了過去。

“慕容……”她本能的阻止,作為一個傳統的女性,大白天的做這種事還是有些不适應。

“來,叫聲親愛的。”慕容笙伸出濕熱的舌頭故意在她的頸側舔了舔。

顧晚晴羞澀的扭過頭,緊閉雙唇,死活也不肯交出這麽肉麻的稱呼。

“不說?不說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他的臉上洋溢着壞笑,聲音也漸漸暗啞。

正在這時,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顧晚晴捏了他一下,示意讓他辦正事。

慕容笙眼神一暗,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電話走了出去。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慕容笙走了進來,帶着抱歉的眼神看着她,“休假結束了。”

顧晚晴此刻也起來了,正準備去衛生間洗漱,回頭問道:“是回國嗎?”

慕容笙搖搖頭,“不是,我有個生意要談,需要馬上去另外一個地方。你跟我一起去。”

顧晚晴不疑有他,轉回身拿了一套衣服走進了衛生間,“今天就走嗎?”

“今天就走。”慕容笙聽着衛生間裏的水聲,眼中的笑意消失,變得十分落寞。

這場游戲已經漸漸超出他的掌控,尤其是經過昨晚,他更不希望顧晚晴受到半點傷害。

然而,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他不知道如果顧晚晴知道了顧雲飛的存在,或者她想起了失憶前的一切,自己和她的感情會經歷怎樣的驚濤駭浪……

盡管他有信心重新贏回她的信任,但現在是緊要關頭,相當于走在懸崖的邊上,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正想着,手機突然發出微微的震動,拿過來一看,上面只有三組數字。

慕容笙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的不忍與歉疚都不複存在。他不動聲色的在手機上快速按下幾個數字,回複了過去。

顧晚晴從衛生間出來,就被他揪上了車,在車上吃了早飯加晚飯後,直接上了飛機。

經過是三個小時的飛行,顧晚晴提着一個小包跟在慕容笙的身後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她低着頭往前走着,冷不防的聽到身後有人叫她:“顧晚晴,顧晚晴……”

顧晚晴停下了腳步,扭頭一看,眸子中的光芒沉了沉,記憶中似乎有一張面孔若隐若現,與叫她的男人面龐十分相似。

慕容笙也停住了腳步,走到她的身邊摟住她,輕聲問道:“你認識他嗎?”

男人禮貌的對慕容笙點點頭,“顧晚晴,你怎麽跑到這邊來了?”

顧晚晴微微一愣,随即禮貌卻疏離的笑了笑,道:“抱歉,我失憶了,我們認識嗎?”

男人以為她在開玩笑,毫不顧忌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腦門,“顧醫生,誰失憶了你也不能失憶啊。咱們半年前不是還一起參加過香港的心理學術會議麽?”

顧晚晴不動聲色的看着男人,認真的問道:“你是說我半年前還參加了一個學術會議?”

男人愣住了,他張大嘴問道:“我的天啊,你不會是真的什麽都忘了吧?”

顧晚晴點點頭,“發生了一場意外,失憶了。”

男人呵呵笑了起來,問道:“失憶了,真是好借口,這樣你就不用被逼着相親去了。”

“相親?”還沒等顧晚晴說話,慕容笙冰冷的插了一句,“這位先生認識我太太?”

“太太?”男人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你結婚了?”

“是,他是我先生,我們是合法夫妻。”顧晚晴溫和的笑着說,“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男人幹咳了一聲,遞上了自己的名片,“那什麽,我今天還有事,咱們改日聯系啊。”

顧晚晴掃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和電話,轉手交給了慕容笙。

慕容笙伸手在她額頭上蹭了蹭,笑道:“怎麽這麽自覺?”

顧晚晴回眸一笑,“你的動作告訴我你是一個占有意識非常強烈的男人,我可不想招惹你又發瘋。”

慕容笙拿過名片看了一眼,笑道:“我不會限制你的正常交往,除了對你有企圖的男人。”

說完,他将名片撕成了四片,扔到了街邊一個滿是垃圾的角落。

“随地亂扔垃圾是不道德的行為。”顧晚晴笑了笑,摟着他的胳膊,“口頭批評一次。”

慕容笙情不自禁的親吻了她的嘴角一下,大笑着帶她走進了一座豪華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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