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桃花大劫
一個月後,顧晚晴在沈墨熙的家裏好吃好喝好呆着,傷也養得差不多了,于是決定跟他告辭,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世界裏面,過平淡安寧的生活。
今天的天氣很好,沈墨熙坐在院子裏的草坪上曬着太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顧晚晴還沒得及跟他說想要離開的話,就被他拽了出去,來到一個大型的寵物市場。
“你來這個地方是要買狗麽?”顧晚晴怎麽看怎麽不覺得沈墨熙是那種會親自逛市場的人。他看起來太高貴了,仿佛故事中的王子,還是那種吃穿用度都不用自己操心,別人就會幫他弄好的王子。這樣的人來到亂糟糟的市場裏,怎麽看怎麽不協調。
“當然了,狗狗呢是一定要雙向選擇的,我要選擇它,也要它選擇我不是?”沈墨熙瞄了她一眼,話中似有深意,也似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顧晚晴覺得人家正在興頭上,這個時候說要離開好像不太仗義,就沒言語,等晚上回去再說。
兩人下了車,在市場了逛了許久。這個市場有三個足球場那麽大,裏面有許多狗,都困在籠子裏,有的狂躁的抓着籠子汪汪叫,有的則乖乖的趴着睡覺,基本上都是泰迪吉娃娃西施之類的觀賞犬。看得顧晚晴眉頭直皺,沈墨熙也是意興闌珊。
在經過一家門臉不大的店面時,顧晚晴忽然停下了腳步,她拽住了沈墨熙,指了指那只像小獅子一樣毛茸茸肉乎乎的香槟色腿短生物。
也是手欠,她走過去,狠狠的抹了一把,心說這手感忒好了,真是可愛啊。剛摸完,手還沒拿下來,小獅子突然睜開眼睛,虎視眈眈的看着她。
顧晚晴起先吓了一跳,随即看到那小家夥沖着她搖起了尾巴,頓時樂了。
沈墨熙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先是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小松獅,又看了看一圈圍欄中,長得跟狼有幾分相似的西伯利亞雪橇犬,走了過去。
老板娘正收拾店鋪呢,見一男一女走進來,就擡頭看了看,“想買哈士奇?”
顧晚晴興奮的指着在她小腿肚子上蹭來蹭去的小松獅,問道:“這個賣不賣?”
“喲,小姑娘眼力不錯,這狗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老板娘過來招呼生意。
顧晚晴拉着沈墨熙一下,沈墨熙剛要掏錢,就聽顧晚晴道:“這是什麽狗啊?”
老板娘聽出她的口音也是b市的,大有老鄉見老鄉之意,聲音都柔了些許,“純種松獅。”
顧晚晴歪過頭端詳着不停沖她搖尾巴的小松獅,笑問:“多少錢?”
老板娘伸出五根手指頭,“五百,歐元。不過,看在咱們是同鄉的份上,我給你打個狠折,三千人民幣。外送一袋狗糧。”
顧晚晴擋在沈墨熙前頭,搖了搖頭,伸出三個手指頭,“三百,人民幣。”
老板娘顯然被她砍價的氣勢給震撼到了,只見她塗得紫紅的嘴唇微微一顫,“一千八吧。”
小松獅似乎聽得懂人話,頓時萎靡不振,耷拉着尾巴趴到地上,身後的那群小哈士奇奶聲奶氣的叫着,似乎是在嘲笑它,小松獅也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嘤嘤的哼哼起來。
顧晚晴依舊鎮定的砍價,“都說了是老鄉,也不能讓你太吃虧了,五百吧。”
兩人你來我往,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最後,九百塊外加三袋高級狗糧成交。
顧晚晴與老板娘執手相看淚眼,就差咬咬牙義結金蘭了。臨出去時,老板娘還送了她一條紅綠粉藍相間的風騷狗繩,千叮咛萬囑咐飼養松獅的若幹注意事項。
可能是剛剛在讨教還價的過程中受到了眼中的打擊,小松獅被抱上車的時候一直不斷的哼哼唧唧,水汪汪的小眼睛中隐含着某種不滿的情緒。
“叫什麽好呢?”揉着狗狗的頭,顧晚晴坐在車上咬牙切齒的思考着,仿佛在決策一件天大的事情,“咖啡,香槟,大紅袍?要不然叫你巧克力好了。對了老沈,幫我個忙行嗎?”
“你還是要走?”沈墨熙低着頭,仿佛是在思索該怎麽才能準确表達自己的情緒。
“嗯。巧克力幫我托運一下,我姨媽老早就想養一只松獅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沈墨熙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明天就走。”顧晚晴這一個月已經把沈墨熙當做最好的朋友了,也不瞞他。
“這麽快。”偏過頭,沈墨熙看了看她,這一個月以來,因為她,他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充實。
“還會再回來嗎?”他抿着嘴,不确定她還會回到這個傷心地來。
“當然不會。”顧晚晴毫不猶豫地說,“我回去得先把房子賣了,再找個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幫你的,你為什麽要拒絕?是不信任還是因為恐懼?”沈墨熙問到阿。
“我們是朋友。”顧晚晴笑着說出一個最不是答案的答案。因為是朋友,所以她不能連累他,更不能欠他太多……君子之交,淡如水。
從寵物市場回來之後,沈墨熙一直沉默不語,顧晚晴感到有一絲異樣,卻還是裝傻充愣。兩人吃過晚飯,顧晚晴去隔壁房間喂了小松獅,然後整理她為數不多的行李。
沈墨熙在樓下的花園裏,看着對面樓上窗戶裏的剪影,長嘆了一聲。
顧晚晴看着龍叔給她的那個小包,苦澀的笑了笑。寶藏的鑰匙,這要放在武俠小說裏頭,是絕對的噱頭,可這東西出現在現實中,那就是她這樣普通人的災難。
埋怨着父親的想法過于天真,顧晚晴幾次想要掰斷那把看起來不怎麽結實的鑰匙,每次卻都下不去手。不管這東西帶來的是災難還是死亡,這畢竟是父親留給她唯一的,也是最後一樣東西,她舍不得親手毀掉。
感覺背後不對勁,她猛地回過頭,就看到沈墨熙不知道什麽時候無聲無息的進來,站到了她的背後,然後還在她的耳邊吹氣。其實這沒什麽,但問題是這氣吹得似乎帶着某種她打心眼裏害怕的感覺,就好像慕容笙對她……
身子一僵,顧晚晴不着痕跡的側過身,短短的一瞬間,沈墨熙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略帶蒼白的臉頰上,“晚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絕對應該告訴你。”
顧晚晴忽然有種很古怪的感覺,告訴她不要聽下去,“那什麽,天不早了,我今天累了……”
看着語無倫次的她,沈墨熙沒有說話,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生怕把她吓跑了。
“欸,是不是巧克力醒了,我過去看看。”顧晚晴現在只想要逃離,什麽都不想聽。
“顧晚晴,我愛你。”沈墨熙咬了咬牙,直截了當地說,“我愛你,從小就愛。”
顧晚晴覺得腦子轟的一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不是她不想相信,而是上了太多的當,每個人接近她說喜歡她的時候,幾乎都是因為利益的驅使,顧雲飛是,慕容笙也是,而現在曾經的發小沈墨熙同樣這麽做,讓她有些無法招架和承受。
沈墨熙注視着顧晚晴的眼神灼熱,充滿着愛意,顧晚晴則死死的攥着拳頭,低頭沉默。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就在沈墨熙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她淡淡的開口了,“對不起,我只能拿你當朋友。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愛人的能力,但是……”
沈墨熙突然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顧晚晴像是受驚了一樣,把手藏到了身後。
“我會給你時間,就算等一輩子,我也會等。”他看着她的眼睛,溫柔的說,“現在,你最應該做的,是治療你自己心裏的創傷。你的拒絕是因為你在恐懼,告訴你,你到底在怕什麽?”
“如果我這輩子都無法愛上你呢?”顧晚晴擡起眼眸,帶着凄涼的微笑問道。
她沒有危言聳聽,在經歷過那樣的痛苦之後,心中的芥蒂已經牢不可破,哪那麽容易消除。況且,慕容笙并沒有同意離婚,她對自己的未來更是沒有信心。
沈墨熙臉上露出了一個陽光的微笑,“就算你真的無法接受我也沒關系,我愛你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同樣愛上我。晚晴,其實你可以任性一些,學着自私點,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扛。你不必顧忌我的感受,當你不希望看到我的時候,我會自動消失,我只想看到你重新變回當初那個開朗率性的顧晚晴,僅此而已。”
聽完他說的這番話,顧晚晴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想到慕容笙和顧雲飛的存在,尤其是那張讓她不願回想的結婚證書,她還是沒有向他伸出手來。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無法給他全部的心,幹脆就斷了他的念想。這樣做雖然殘忍,卻比拖泥帶水的伸着要強得多,“我已經結婚了,抱歉。”
沈墨熙眼含憐憫的看了看她,搖着頭走了出去,“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顧晚晴走到隔壁的通房,看着巧克力懶洋洋的現在海綿墊子裏打着哈欠,無聲的笑了,眼淚也順着眼角流了下來,滴在了巧克力香槟色的毛上……
三天之後,送走了顧晚晴和巧克力的沈墨熙來到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廢棄倉庫。從昂貴的賓利車上下來,他跟着幾個帶路的黑衣保镖走進了這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裹了裹身上的羊絨大衣,沈墨熙擡腳邁進了倉庫的大門,一股發黴的潮氣混合着血腥味撲面而來。微微蹙了蹙眉,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塊帶着淡淡檀香味的手帕,捂住了鼻子。剛走進去,身後的門就關上了,整個倉庫變得更加昏暗。
“少爺。”一身黑色皮衣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袅袅走來的女人手裏拿着一把精巧的銀槍,對沈墨熙笑了笑,擡起手讓自己的手下都退下去。
“人還活着吧。”沈墨熙越過她的肩膀看着癱在地上的男人。
“放心,只要落在我的手裏他就算想自殺都死不了。”女人得意的媚笑道。
沈墨熙滿意的點點頭,走上前去,“愛麗絲,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記住,巴洛克風格是頹廢黑暗的血腥,不是這樣,毫無美感可言。”
擡起鞋尖挑了挑那人的臉,“慕容笙的跟班?就這個慫樣?愛麗絲,你把人弄成這樣,你讓我問什麽?”
愛麗絲張口想要解釋,卻被他一揮手所打斷,只得木讷的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算了。”沈墨熙很淡然的笑了笑,“你說,我要是把你治好了,完整無缺的送還給慕容笙……”
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蠕動了幾下,似乎有話要說。
“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了。”沈墨熙眼中的笑意更濃,“我雖然不是慕容笙,但是他會的我也會,如果你還想保護你新婚的妻子和三歲的孩子,就乖乖的聽話。”
那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
“愛麗絲,通知慕容桢過來接人。”沈墨熙彈了彈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走了出去。
倉庫外,陽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眼中嗜血的光芒卻還未完全褪去。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回頭道:“給我那雙新鞋,這雙髒了。”
愛麗絲趕緊拿了一雙新皮鞋過來,給他換上,将這雙點了火燒成灰燼。
“去把子文叫回來。”沈墨熙坐進車裏,愛麗絲恭敬的目送他離去。
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沈墨熙悠閑的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香草冰激淩,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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