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起沐浴 (1)

“回禀陛下, 人已經帶到了。”雲珠一進來便看到那個不懷好意的宋康安站在那裏,她的臉色自然不是很好。

沈靈雁嘴角勾起弧度,她終于不再着急了, 慢吞吞的坐下,眼睛盯着宋康安:“這, 不就是你所要的證據嗎?”

宋康安的臉有些黑,他緩緩轉過頭去看着那些儀态萬千的春杏院姑娘們,心中暗罵李修賢作死, 還想嘴硬一番:“陛下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找了一些青樓女子, 就想誣陷我朝之官?就是說您寧願相信青樓女子, 也不願相信刺史李修賢,天理何在呀!”

宋康安實在是太沒腦子了,他如此不顧面子不顧身份的說沈靈雁,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祖上有着開國功臣的鐵卷書, 樹大招風。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 大殿之中的氣氛又變得凝固了許多, 戴君武都為他趕到頭痛。

“朕就是天理。”沈靈雁翹起二郎腿, 一只手撐着下巴, 一只手玩着自己頭上的鳳釵,說話看似漫不經心, 音量卻傳遍了整個大殿, 戴君武微微看的有些呆, 如今朝中的其他重要大臣也跟着宋康安都來了,沈靈雁此番樹威的确是最好不過。

趙憶南看到跪在地下的李修賢氣得渾身顫抖,她跪倒在沈靈雁面前與其他姑娘們一起露出右耳垂下的傷疤,那場面讓人心寒。

“刺史李修賢, 上街強搶民女,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而我們耳下的傷疤都是他前些日子強迫我們紮上的,如若不信,可請大夫驗證!”趙憶南嘶啞着喉嚨喊叫,撕心裂肺之感盈滿每個人的心中,宋康安恨鐵不成鋼的踩了跪在地上的李修賢一腳,臉黑的如鍋底一般。

她們雖是青樓女子也是賣藝不賣身的,更是幹淨,這些女子都是因為李修賢的所作所為,從而淪落至今成為接客的妓/女,很不甘心也不服氣,如今有沈靈雁在上坐鎮,她們有什麽便全都說了出來。

原本是帶着必能成功的信念讓宋康安帶着這個開國功臣的卷書而來,哪知卻遇到如此變故。他沒有想到沈靈雁就算有把柄還要去找其他的證據,這個女帝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

不光宋康安,其他大臣也都感覺到了沈靈雁的變化,躲在屏風後面的周瑾唇角勾起,很滿意的看着如今局面。

就在此時,刺史大殿側門之中走進來一個婦人,婦人跪倒在地,一字一句的将李修賢貪污一事說了出來,沈靈雁定睛一看,這婦人居然是張亦巧的母親。

婦人身後還有好多百姓來圍觀,都被攔在了刺史大殿之外,一聲聲的讨伐李修賢。

“狗官李修賢!狗官李修賢!”讨伐一聲大過一聲,宋康安都要站不住了,剛要拿着卷書偷偷溜走,沈靈雁卻大聲喝住:“站住!你中拿的是開國功臣的卷書,而如今朕已經不是開國皇帝了,這卷書于你于朕。都是一張廢紙。戴君武……”

沈靈雁叫他。

戴君武立刻回應,緊接着便聽沈靈雁吩咐:“貪官李修賢,強搶民女,欺瞞朝廷,将朕與攝政王關入大牢,樁樁件件加起來……李修賢施以車刑,誅其九族。”聲音铿锵有力,響徹刺史大殿,宋康安臉都白了,他顫抖着手指:“陛下!!你怎麽可以!?”

“朕,就是天理。”

話音剛落,那些士兵紛紛圍過來架走宋康安和李修賢,眼中釘肉中刺終于清除。

經此一事,所有大臣對沈靈雁的看法改變不少,畢竟李修賢原本便有将皇帝關進大牢的罪名,一般人怎麽可能還會再去費心思找其他證據,沈靈雁卻不一樣,不僅考慮的面面俱到,全程也沒有攝政王的幫忙和震懾。

沈靈雁也開心,原本以為要膠着很久的事情,但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便解決了。這種輕松感,沈靈雁從未體驗過,宋康安本來就不是什麽大角色,入朝為官以來便一直表現平庸,如今誅其九族,倒也沒有什麽大臣敢反駁。

畢竟,宋康安護的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這劇情沈靈雁也曾在原著中見過,不過也只是寥寥一筆帶過,她只是逼迫的自己變得聰明起來,周瑾但這幾日一直在幫她,可周瑾自己也是一個很大的隐患。

“陛下行事果斷,果真不似從前。”一個大臣感慨道。

如今将狗官李修賢除掉了,百姓們也都如釋重負,紛紛歡呼起來,口中從讨伐變成了誇贊:“女帝陛下萬歲!”

而在大臣們和百姓都圍過來誇贊沈靈雁決策果斷的時候,那婦人悄悄退下不見了蹤影。

次日,解決完刺史的事情,沈靈雁和周瑾休息一夜過後便開始四處尋找張家人的蹤跡。

雖說刺史終究還是落入法網,可欺騙了沈靈雁的張家人同樣不能放過。只是因為河神娶妻這件事情不便于公之于衆,周瑾和沈靈雁便決定獨自不帶侍衛的回那個村莊。

戴君武一臉的為難攔在沈靈雁身前,斟酌了半天:“陛下還是應該帶幾個侍衛,否則若路上再遇事情,臣等一旦趕過去不及時,陛下受傷怎麽辦!”

這事沈靈雁并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好歹這件事情和那個村莊裏的其他村民沒有什麽直接關系,如果帶着這麽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蕩平他們村子。

周瑾也看出來沈靈雁的為難,于是開口做主:“那便這樣吧,帶一小部分人與我們同去,到地方在村莊外等候,本王和陛下一同入村。”這番話已經算是做出了讓步,戴君武不好在堅持什麽,只是挑了随行的士兵中武功最為高強的讓他們跟在沈靈雁身旁,下了死命令:“務必保護好陛下和攝政王的安全,若出了一點差池,提頭來見。”

那番話,那些士兵牢牢記在心中很是莊重的應下,寸步不離的守在沈靈雁和周瑾的身旁。

“如此,那便走吧。”周瑾薄唇微啓,差點就想說自己并不需要如此保護,可為了顯得自己弱一點好讓沈靈雁多照顧自己,只好硬生生的咽下去那番話。

沈靈雁也沒有什麽異議,提步就走,只是走到村莊外的那片山中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毫無征兆。

“是又要下雨嗎?”周瑾十分不解的皺着眉頭,默默從士兵手中接過一把油紙傘跟在沈靈雁的身邊,“夏日多雨,可為什麽多到如此境地?雖離着江南近,卻也不算梅雨時節。”

沈靈雁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明明方才還是風和日麗,剛剛進入這片山中就變得烏雲密布,怎麽想都不對勁。

“怕是要小心些,還不知道那個村長還做了什麽別的障眼法。”如今唯一能解釋這番怪異現象的,只有那個會障眼法的村長。

“奴婢看這并不是什麽障眼法。”一直靜默無聲的雲珠終于說話,可這一開口便是壞消息,“這片山被河神的那條河環繞,就相當于是河已經将這片山隔離開來。前幾天下良州的時候剛剛進入這片山的時候便覺得氣溫不對,奴婢騎馬離開山林的時候亦是如此,如今居然是天氣不對……”

雲珠絞盡腦汁的回憶這些細節,盡可能的向兩位祖宗提供自己所能知道的,沈靈雁和周瑾不是傻子。聽到雲珠這番話,氣氛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難不成真的有河神的存在嗎?”沈靈雁喃喃自語,該說不說,現在的她有一絲絲慌亂。

周瑾卻依舊沒心沒肺,她又摟上沈靈雁的腰肢,做朋友般親昵的動作,有事沒事的就願意摟一把,而沈靈雁也從剛開始的害羞變成現在的無所謂。

因為這個狡猾狐貍周瑾每次都會說:“怎麽了,陛下姐姐,這難道不是朋友之間象征親昵的動作嘛?”

沈靈雁:……

到了山中道路不是很好走,因為這幾日下雨,衆人都走的左一腳泥右一腳泥,終于在這跋涉之中,來到了村莊門口。

“按照之前說的,你們在外面侯着就好了。”沈靈雁俯下身子拿帕子擦掉繡花鞋上大的泥污,話卻是對着士兵們說的。

那些士兵還是有些擔心,就怕沈靈雁在村莊之中遇到什麽危險,自己豈不是要提着頭去見戴君武?

周瑾很慵懶的看了為首的士兵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那士兵不知道為什麽對周瑾就是害怕,只一眼便立刻改口:“那屬下便在村莊外等着陛下,望陛下多加注意。”沈靈雁點點頭,拉着周瑾就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村子走去。

僅僅一天沒見,村子居然安靜了不少,村民已經不怎麽冒出來乘涼閑聊了,就連旁邊那大塊大塊的土地上也沒有人勞作除草。

“這是怎麽了?如今也不算悶熱,頭頂也沒有太陽,按理說村民都應該出來勞作才是啊。”沈靈雁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喜歡說話調侃的周瑾默不做聲,只見她腳步加快來到張家小屋前,僅僅幾日的光景,張家小屋前居然挂起了白绫。

“這是什麽意思?那不成,那個李修賢死了,他們還要為他準備一場喪禮?”沈靈雁還是思考事情簡單了,她窺見周瑾緊鎖的眉頭,輕輕扯着她的衣袖:“怎麽了?”

“事情不簡單。”周瑾留下這一句話便推開張家小屋的門走了進去,屋中只有張姓男人和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婦人,不見張亦巧。

雖說,這一家人都令沈靈雁和周瑾恨的牙根癢癢,可如今光景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只好低聲詢問:“發生什麽事了?”

誰知她們還沒找張家人報仇,張姓男人居然先一步站起來,滿眼通紅,帶着怒意:“你為什麽要回來?!你為什麽要活着回來!你可知道你回來我的女兒就沒命了。”

這一番話聽的沈靈雁雲裏霧裏,也被他這番的态度給激怒了,手一拍桌子,怒目圓睜:“放肆!你可知道你這是跟誰說話!!難不成攝政王的命,抵不過你家一個小小的女子?”

沈靈雁并不知道為什麽張亦巧的命就沒了,但看着滿屋子的白绫,倒也不像假的。

也許直到現在,沈靈雁還是不相信張亦巧已經死了,婦人使勁拉住站着的男人,自己上前走了走:“陛下不知……我們家巧兒剛剛回來,就不見了蹤影,下着漫天紅雨,應該是血……”看婦人越說越不着邊際,那男人直沖過來捂住婦人的嘴,語氣很差勁的說:“不用聽她這麽說,你們回來幹什麽?要我們一家人的命嗎?”

說話間沒有半點對女帝的尊敬,像是破罐子破摔。

沈靈雁和周瑾此刻都放下了自己身份的包袱,也不生氣,只見周瑾笑盈盈的走過來:“你們一家人的命還需本王親自來嗎?本只是想過來興師問罪的,如今本王發現了,更加有意思的事。”

張姓男人和婦人很是疑惑的擡起頭,婦人的淚珠還挂在臉上。而一刻鐘後,周瑾和沈靈雁便把人帶到了河邊。

“不!!不要來這裏!我不!!!”婦人一睜開眼睛發現是河邊,吓得六神無主,瘋癫一般的要掙脫周瑾的繩子,周瑾笑着收緊繩子。

沈靈雁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感覺有幾滴雨水落下來……擡頭一看,竟然是漫天血雨下落,落在沈靈雁的衣裙上,原本淡粉色的衣裙都成了暗紅色,鼻尖沒有血腥味,血珠落在手指上卻如同彼岸花一般綻放。

“這就是你所說的血雨?”沈靈雁這眉頭凝視這從天而降的血珠,難不成河神之說确有其事!?沈靈雁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可能要再次被颠覆。她走到周瑾旁邊,扯了扯那人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周瑾大手握上沈靈雁的手,帶有安撫性的道:“陛下姐姐莫怕,我覺得血雨只是某種奇異的天氣現象,而張亦巧的死确實值得琢磨。”

這番話成功讓沈靈雁微微放下心來,她舉起從士兵手中早就拿過來的油紙傘,和周瑾同撐一把傘,走到河邊查看河水。

血水不斷的從天空降落掉到河中暈染開來,整片河水流清澈的顏色慢慢變成暗紅,血水與河水交融之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終于彌漫開來,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沈靈雁河水深處看的時候,仿佛看到一個人影,那人穿着繁雜的裙子,有幾分眼熟。這是……之前周瑾穿過的喜服?

“周瑾……”沈靈雁突然出聲,一邊在研究河水的周瑾聞言擡起頭來,笑着歪頭應了一聲,眸子裏帶着疑惑,像是在問怎麽了。

“你的喜服呢?”沈靈雁的說這話的時候,河邊正好吹起了一陣風,風聲很大,把她的聲音刮的越來越小,周瑾聽不真切,便調侃道:“媳婦?本王的媳婦,這不是在這裏嗎?”她指着沈靈雁,笑的一點壓力也沒有,即使血雨已經越下越大,油紙傘原本的顏色已經看不清了,本應該驚悚的畫面卻被這一打岔,變得有些令人臉紅。

“喜服!!!!”沈靈雁氣不打一處出來,紅着臉跺腳,油紙傘上的血珠也不斷滾落,血雨沒有絲毫要停的跡象。

周瑾才聽清楚也不打趣了,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還有些迷茫:“自從從牢中出來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件衣服。怎麽了?”

沈靈雁顫抖着的手指指向河中,那個人影也越來越近了,似是跟着水流漂到這裏,周瑾定睛一看,确實很像自己的那件喜服。

“我去把它撈上來。”周瑾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條繩子,邁步重新進入河中,徹骨的冰冷打在腿上,用繩子将人拖出來。

是一個屍體已經被泡的發白,卻因為時間也不算很長,還能依稀辨別出屍體的模樣,是張亦巧。精致的面龐已經被水泡的有些發腫,十分駭人。沈靈雁使勁忍住要去吐的想法,轉過頭來看着張家夫婦。

果不其然,張家夫婦在顯得更加激動了,原本被綁在樹上綁的死死的,現在那繩子已經被他們掙紮的有些松了。

男人的嘴巴被周瑾堵住,現在只有婦人在大喊大叫:“巧兒!!為娘終于又見了你一面,那河神對你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好就行,娘也算放心了。”

婦人這番自問自答,俨然已經是一副經瘋了的模樣,不等周瑾不耐煩婦人先大叫一聲,沒了聲息。沈靈雁舉着油紙傘走過去查看,将手遞到婦人的鼻子下,半點氣也是試探不到,她朝着周瑾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

周瑾顯得更加疑惑了,她看看屍體又看看張家人,似下定義某種決心拿着帕子開始在張亦巧的身上搜索着什麽。

沈靈雁雖然心中很是抵觸,卻也不反駁,反而走過來繼續将傘撐在周瑾頭頂。

“快來看!”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靈雁都有些無聊了,只聽見周瑾突然說話。

沈靈雁瞬間打起精神來,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只見裏面撥開了張亦巧後脖頸喜服的領子,一個黑乎乎的印記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什麽印記?”沈靈雁剛來這裏不久,雖然已經開始熟悉朝中各種事情,卻還是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就像現在她看到這樣一個印記,明明周瑾緊鎖着眉頭,自己卻依舊雲裏霧裏。

沈靈雁看着周瑾那為數不多的皺眉和從未有過的凝重表情,心中便升起一種瘋狂想為她排憂解難的願望,沈靈雁希望自己不再弱小,不僅僅是為了當最優秀的女帝……

“是邊境永黎小國獨有的印記。”周瑾黑着一張臉,看起來心情很差勁。沈靈雁也有些懵逼,這不自己的地盤上嗎,怎麽會有別的國家的印記?再看看張家一家人,全是本地人。

張姓男人垂着頭還被綁在樹上。沈靈雁将這個印記翻給張姓男人看,張姓男人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我們家巧兒從來沒有這樣的印記,這不是我們家巧兒!”

沈靈雁不敢再給他看了怕又逼瘋一個,只是小心翼翼的詢問:“真的确定張亦巧從前沒有這樣的印記嗎?”

男人篤定的點點頭。

事情更加的撲朔迷離了,周瑾緩緩站起身來,然後沈靈雁護到身後,沈靈雁還一臉茫然的要張嘴問怎麽了,就只見萬箭齊發,從四面八方的樹林裏飛來,目的看起來很明确只有一個,殺死自己和周瑾。

周瑾身手不錯,攬着沈靈雁的腰肢,四處閃躲,此刻她手中沒有兵器,不能拿兵器閃躲,只好靠那些箭的盲區來躲避。

回頭看看張姓男人已經死在了亂箭之下,一天不到張家人竟然都已經死絕了……

這邊的動靜太大,守在村莊門口的士兵們又是常年警覺性較高,聽到聲音,便立刻趕過來,見到那些弓箭,士兵紛紛拿出長劍來左右擋着,護在周瑾與沈靈雁周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這邊士兵人數衆多,敵國的弓箭手紛紛撤退,箭雨終于停歇,沈靈雁左邊胳膊上還是隐隐擦出一條傷痕。

周瑾見狀撕下裙擺上的一條布,小心翼翼的纏在沈靈雁那細長的傷口上,又是抹上了那不知名的草藥,痛感瞬間變低。

“走吧,我們回宮。”

馬車上飾物叮當,沈靈雁已經累的沉沉睡去,旁邊周瑾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眸中只有這一個人了。

“回皇宮之後,我教你習武,你再也不許受傷了。”周瑾輕聲說着,不知道是說給睡去的沈靈雁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雲珠也累的不行,倚在角落裏閉着眼睛,她和沈靈雁都皺着眉頭,這幾日的颠簸勞累,任誰也受不了。

周瑾掀開馬車簾子,望向路邊雜草的眸子裏泛着殺意,邊境小國也敢如此猖狂,這仗不打是不行的了。

回宮的路上終于沒有這種那種的事情了,數千侍衛護着馬車,只知道浩浩蕩蕩,所過之城,百姓無一不知。

由于人多行走便慢了下來,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到達皇城,盛夏時節,即便太陽已經落下去了也沒有絲絲涼意,宮女們拿着扇子圍在沈靈雁和周瑾身邊,簇擁着這兩位入宮。

回到昭輝殿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沈靈雁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她身上的血污不是随便擦擦就能洗去的。

雲珠被她吩咐去休息,便是別的宮女為沈靈雁準備水,熱氣騰騰的水在浴池之中,灑滿相傳能美容的玫瑰花瓣,半個操場這麽大的浴池,僅僅是供沈靈雁一個人使用的。

原本還有宮女在旁邊伺候,沈靈雁因為不習慣,便都将她們趕出去了,一個人緩緩褪去裏衣,步入浴池。

有些許燙的洗澡水泡去沈靈雁一身的疲憊,她仔仔細細的洗過澡後,便靠在浴池邊閉上眼睛小憩。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邊響起微小的動靜,經過這幾天的種種事情,神經大條的沈靈雁已經變得十分警惕,她立刻直起腰,伸手摸索到浴池邊的衣服裏的那把短刀,也沒想着穿衣服,只是杏子般的眸子緊緊的盯着窗口。

哪知下一秒,沈靈雁先是眼前一黑,旋即被人打橫抱起來,雙雙往浴池中央躺下去,濺起不少的水花。

“誰!!”沈靈雁慌亂的揮舞着短刀,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被人奪走短刀,反而握住了一段長鞭。

“我的女帝陛下,長鞭更适合你。”低沉動聽的聲音響在沈靈雁耳畔,一陣顫栗過後,漸漸放下心來,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周瑾……”沈靈雁氣得從她懷裏掙脫,想起來自己還沒穿衣服,離着衣服又遠,只好整個人往水裏縮,僅露出來頭,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這個只穿一身白色裏衣的女人。

“你到底又要鬧什麽!”周瑾氣到用鞭子甩起水花迸濺到周瑾臉上。

周瑾很熟絡的閉上眼睛,等沈靈雁發洩完了,這才又睜開那雙鳳眸笑道:“看看,是不是長鞭更适合你呀……我就是來給姐姐送武器的,這鞭子材質絕佳,柄上嵌着珊瑚石,必要時拿下來彈瞎敵人的眼睛也是很好的。”

沈靈雁黑着臉端詳手裏至少長一兩米的鞭子,那精致的做工的确不多見,柄仿佛特意設計過,自己握在手裏毫無不适,甚至玉質的柄夏日裏觸手生涼,冬日裏觸手生溫。

“可你還待在這裏幹嘛?”沈靈雁眼珠一轉發現不對,這貨來送完長鞭怎麽還不走?結果周瑾聞言反而不走,還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你你……你幹什麽!”沈靈雁只覺得自己臉色爆紅,這是什麽意思?要和她一起沐浴?

周瑾很是天真的眨眨眼睛:“阿瑾衣服都濕了,借姐姐的地方沐浴罷了。你我二人都是女子,姐姐在害羞什麽。”說着,周瑾還在不停的往沈靈雁這邊走,帶起的水波蕩漾拍打着沈靈雁的肌膚。

沈靈雁也不明白為什麽明明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可自己就是非常臉紅。

“朕才沒有害羞!”沈靈雁極力想要遮掩什麽,仿佛是為了證明一般,自己還主動向周瑾那邊走了走,剛走沒幾步,就被周瑾一下子攬了上來。

平時周瑾也是不少攬着她,可不知道為什麽,如今兩個人都沒有穿衣裳,互相的肌膚貼着肌膚,這種陌生而異樣的感覺令沈靈雁再次面色漲紅。

沈靈雁掙紮着從她懷中再次掙脫,急的面紅耳赤:“既然是要沐浴,你便放開我,自己好好沐浴去。”

周瑾聞言,又是一臉的委屈巴巴,用纖纖玉手撩起一捧水淋在潔白的手臂上,夾雜着幾片玫瑰花瓣,更襯肌膚雪白。

“早就聽說玫瑰花瓣有美容養顏之功效,如今看到陛下姐姐膚若凝脂啊,阿瑾便信了。”周瑾還撩起水來潑向沈靈雁,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沈靈雁被潑的猝不及防,怒目圓睜的看向周瑾。

“你放肆!”

“阿瑾僅僅對您放肆。”

話音落,兩人許久沒有說話,沈靈雁總是在有意無意的躲着周瑾,一刻鐘都不到便要起身更衣。

剛剛拿到衣服要走上浴池,周瑾卻從身後拽着沈靈雁的腳踝,直接拖入浴池。

又是噗通一聲,水花再次四濺,沈靈雁都要被搞無語了,嗆了幾口水臉上還沾上了幾片玫瑰花瓣。

“周瑾!!”沈靈雁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屋子,剛剛休息好的雲珠路過這裏,聽到如此尖叫,吓得她以為來了什麽刺客。

“陛下!!來人啊啊啊啊!!!!護駕!”雲珠喊着跑進來,卻看到了極為旖旎風光的一幕。

周瑾和沈靈雁都是不着寸縷,周瑾懷裏抱着沈靈雁,而這位女皇陛下滿臉通紅,她們的下半身都沒在水裏,叫人看不清模樣。

“你你你……陛下和殿下在幹什麽?”雲珠下意識似的轉過身來,不敢看着眼前的風光,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響起一聲輕笑。

雲珠小心翼翼的轉過身來,正看到了衣冠整齊的周瑾站在自己身後,懷裏還抱着被錦布纏着的沈靈雁。

“也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做奴才的,都不知道給陛下拿來更換的衣裳嗎?”周瑾笑着看不出來一絲生氣,倒是沈靈雁氣極用手錘着周瑾的肩膀。

沈靈雁:這人身上穿的不就是自己的衣服嗎?

哪知被打的周瑾半點生氣也沒有,反而笑着将沈靈雁抱回昭輝殿,路上宮女看到這一幕都自覺的轉過身,可是在周瑾懷裏的沈靈雁卻不自覺的在心底咆哮:“你們到底轉過去幹什麽?我們是兩個女子,女子!!!”

可是沈靈雁到底放不下臉面來喊出聲,她幹脆自暴自棄的将臉埋在周瑾的懷裏,低聲罵着。周瑾像受虐狂一樣,只要被沈靈雁打或罵一下,都能心情十分愉悅,甚至笑出聲來,清冽泉水般的嗓音,叫周瑾笑出妩媚的感覺。

明明從沐浴的地方到昭輝殿并不是多麽長的路段,可是沈靈雁卻覺得這段路程十分漫長,剛剛洗完澡卻已經有薄汗出現在她的額際,天已經黑下來了,唯一一點能看出來的光亮照在她那汗珠上閃亮似水晶。

周瑾将人抱到昭輝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之上,拿出那塊繡着一點點花紋的手帕給沈靈雁擦汗,嘴中還不着調的調侃。

“姐姐這麽重我都沒有喊累,姐姐怎麽反而臉紅又出汗?難不成啊,是別的事情累着了?”說着,周瑾還要将自己湊到沈靈雁的跟前,仿佛是要從她的眸中探究出有沒有撒謊的跡象,弄得跟真的一樣。

沈靈雁一下子就将自己滾到床榻上的角落,用足夠輕薄的金絲蠶被捂住腦袋,臉紅的不敢看周瑾。

心中還有一點點生氣,沈靈雁憋着那一口氣,在被子裏憤恨的說:“是不是嫌朕重了,那你以後不要再抱朕!”

連沈靈雁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有一絲羞澀。周瑾很是驚慌,笑着也撲上了床,似是女兒家在打鬧,兩人卻雙雙臉紅。

“周瑾!你還好意思說朕,你也臉紅了!”沈靈雁掙紮着從被子裏出來,頭發亂糟糟的,不顧形象的抓周瑾現行。

兩人又是鬧了一會,雙雙躺下盯着精致的床梁,沈靈雁很是疑惑的梳理自己與周瑾的關系。

朋友?她現在還是攝政王還拿着一半朝堂上的權勢;死對頭?怎麽說也算陪着自己出生入死過幾次;君臣?沈靈雁看了看還在玩自己頭發的周瑾,立刻駁回了這個想法。

怎麽可能!

周瑾根本沒在意沈靈雁在想什麽,把玩她頭發的手指停了停,眸色漸深。另一只手拿來擺在床頭上的長鞭,遞給沈靈雁:“說認真的,最近這些事讓我明白了武功的重要性。即日起我教陛下用鞭,半點不能耽誤。”

沈靈雁懵逼着看她塞給自己的長鞭,雖說自己早就有打算回宮之後學武,卻怎麽也沒想到是鞭子。

“為什麽是鞭子。”沈靈雁不解,她連甩都不會甩,還容易打到自己臉上。

“鞭子收起來放着小巧,不許日日擦拭,還有……”周瑾故意賣關子,将頭轉過來很正經的看着沈靈雁。

這突然正經的周瑾讓她有些心慌,試探着問還有什麽。

“好看啊!陛下姐姐看,好看嘛?”周瑾又将鞭子奪回來,放到燭火下看。

那上面的珠子閃着柔和的光,入目唯美,沈靈雁雖然黑着臉,卻也不自覺的點點頭。

明明兩個人還陷入這珠子美妙的光彩之中,只一會,周瑾臉色一變,很鄭重的坐起來:“邊境小國叛亂之嚴重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從前我還覺得時間可以緩一緩,如今是時候該出兵了。”

話題風格轉換之快,讓沈靈雁有些沒趕得上來,她努力思考了一會兒,将自己的思緒向長遠看來:“雖然如此。可從前你并未向我這裏征調士兵也并征調糧草,此時出兵是不是草率了些?”

不知道什麽時候,沈靈雁對着她從自稱“朕”到現在直接自稱我,其中的轉變似乎是順其自然的。

這本周瑾聞言也是一臉煩惱,她連坐在床上的心情也沒有了,站起身來在昭輝殿內走來走去,直走的沈靈雁覺得頭昏腦漲。

“從現在開始征調也不遲,我們來拟定一些初始密旨。”沈靈雁搓搓手表示很期待,也從床榻下來,走到處理奏折的那張紅木大方桌旁。

雲珠自覺的走過來伺候筆墨,皇家專屬的宣紙被攤開在紅木上,毛筆沾滿了濃墨恭恭敬敬的遞給沈靈雁,只見她就在宣紙上匆匆寫下幾個字,周瑾還沒來得及看,密旨已經被她蓋住了。

此時整間昭輝殿都是筆墨紙香在鼻尖萦繞着,周瑾并沒有執着于宣紙上寫了什麽,她只是撚起沈靈雁的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上,臉上帶着一種十分信任的笑容:“我相信陛下姐姐。”

說罷,也沒有拉着沈靈雁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看着院外月色很好,月亮高高的挂着,所以不像那日在張姓人家看到的滿月,卻也是萬種風情的彎月。

沐浴過後,本該想休息,卻被着彎月撩動了心弦,周瑾帶着滿目期待:“再送阿瑾一輪彎月如何?”

沈靈雁瞬間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眼睛笑的也似彎月,那帶着笑的目光移到了窗外。

“圓月、彎月……你要什麽朕都給你。”沈靈雁知道為什麽腦海中就蹦出來霸道總裁一般的套路話,尴尬的是她腦子裏想的什麽也就順口說了出來。

周瑾聞言先是輕笑一聲,随即大手便壓了上來,揉着她的腦袋,像老父親一般慈祥:“陛下要什麽,阿瑾也盡力給。在阿瑾手裏的必定雙手奉上,在他人手裏的,阿瑾搶也要給你搶過來。”

說罷,沈靈雁只是默默盯着她,現在誰不知道沈靈雁只想要剩下的那一半政權,可周瑾還是只字不提。

現在彎月當空,沈靈雁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提,只好暗自忍下,繼續勾起嘴角,拉着周瑾往外走。

剛走出門,晚風吹拂在兩人的臉上,宮女們早就聽到吩咐,已經将小巧的水缸搬到庭院之中,角度也早已經就調好了,彎月正好折射在水缸之中,泛着屬于夜的冷光。

“其實那天,宋康安拿着卷書來的時候,我确實慌了……”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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