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沾血的喜糖盒

因為陳斯鵬把杜金良這個殺器搬了出來,本來以為要拖到三零零零年的婚禮一下子就被提上了日程。杜金良既急着早點把女兒嫁出去,又不願意簡單操辦委屈了女兒,于是一場時間短任務重的婚禮轟轟烈烈拉開了序幕。

就像陳斯鵬最開始向杜北燕許諾的那樣,結婚的事她一點都不用操心,陳斯鵬會給她打電話通知她該參加哪些活動。

北燕,明天我們去領結婚證,記得把身份證帶上。

北燕,下午下班去接你試婚紗。

結婚戒指買好了,明天給你送去吧。

周末早點起床,該去拍婚紗照了。

這樣的電話杜北燕隔三差五就會接到,就像結婚這件事本身一樣,沒人征求她的意見,也沒人詢問她的感受,她只能被迫接收既成事實.別人都在積極的準備這場婚禮,她卻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像每次被迫參加應酬聚會時杜北燕無法融入現場觥籌交錯的熱鬧場面中一樣,這次她又被自己無法理解的熱鬧給孤立了。有的時候杜北燕也會疑惑,這件事真的跟她有關系麽?

對于結婚杜北燕不是沒有過憧憬,她從十四歲起就天天夢想那個像王子一樣的男孩有一天能對她說“嫁給我吧”,但這個夢想随着小王子的去世被徹底打碎了。如今她的婚姻連一句“嫁給我吧”這樣的話都沒有,只有她老爸武斷的“你必須給我結婚”。沒有任何準備就要和才認識了幾個月的男人結婚,杜北燕的心中充滿了惶惑和茫然。

她當然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不可能也不應該再任性的說她不想結婚,但是她心裏真的沒有做好準備,她實在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她內心的茫然。可是大家都在忙,沒有人來關心她的感受,即便有人肯聽,也只會武斷的告訴她有什麽可茫然的,反正結婚已經是既定事實。就像小王子去世後的這麽多年,她知道他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可是她真的很想他,但對于她無法排遣的思念,別人只會告訴她,他死了就是死了,想他他也不會活過來。杜北燕只能把她的恐懼和憂傷埋在心底,這些無法傾訴的感情讓她越來越深的陷入只屬于自己的世界中去。随着婚期的臨近,杜北燕的心中越來越惶恐,婚禮就像懸在她脖子上的一把鍘刀一樣,她眼睜睜的看着它一點點的落下來。一想到要和陳斯鵬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杜北燕的心中就十分無措,他們倉促的結合就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那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他們又該怎麽辦?

不像每天都在思考婚姻意義的杜北燕,陳斯鵬可沒閑工夫想這些問題,為了籌備他們的婚禮,他最近忙的是暈頭轉向。他對結婚只有個概念,很多細節并不是很清楚,可是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他經驗豐富,只跟他講個大概構思就放心大膽的全權交給他去操辦。不過陳斯鵬也不怪別人,畢竟他已經三十四歲了,讓他承認他對婚姻這事就像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一樣懵懂,連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說,所以陳斯鵬只能全靠自己摸索。訂酒席,請司儀,租禮服,寫請柬,拍婚紗照,裝飾婚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陳斯鵬覺得等這次結完婚,他完全可以去辦一屆奧運會了。但即便陳斯鵬如此盡心竭力,也絲毫沒能改變他在老丈人心中“搞大我女兒肚子的混蛋”這個負面形象,每次他去拜見杜金良時仍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想去找菜刀的殺氣,他覺得這位肛腸科專家估計是鐵了心要恨他一輩子吧。

婚禮的事讓他忙的焦頭爛額,公司裏的事情也是一天都走不開,陳斯鵬只能想盡辦法把每一秒鐘都利用起來。他下了班要去準備婚禮的事情,沒做完的工作只能帶回家熬夜去做,這段時間他中午已經不去公司的餐廳吃飯了,只吃一個早上帶來的面包就算是午餐了,因為這樣他可以在午休時間多睡幾分鐘,睡醒了下午還有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事。有時候胃病發作來找麻煩,他一片止痛片就全都解決了,不得不說陳斯鵬确實是一個對自己狠心的男人。

當然這些事他是不會告訴杜北燕的,他只會告訴她該拍婚紗照了,戒指買好了,而不會告訴她他幾乎跑遍了全市的影樓才選定了這一家,也不會告訴她他是怎樣輾轉通過原來的客戶才買到了合意的限量版戒指。做這些事陳斯鵬并不以為苦,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安排好一切似乎是他的習慣,尤其是對于杜北燕這樣一個天生臉上就寫着不操心三個大字的女人。

像只小兔子一樣的杜北燕惹來陳斯鵬無盡的憐愛,陳斯鵬對她的愛近乎對女兒或是妹妹的愛,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他什麽都想給她最好的,他希望她不用為任何事操心,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陳斯鵬覺得這就是愛了。但是他并不知道杜北燕既不喜歡照相,也從來不戴戒指,她現在每天都為了突如其來的婚姻而惶恐不安,她想要的只是有個人能聽她傾訴內心的恐懼。但這些陳斯鵬并不懂,他也沒時間去考慮,他實在是太忙了。

杜北燕懷孕以後,所有孕期可能出現的症狀她一個都沒落下,最近好不容易吐的不那麽厲害了,她的頭又開始像要裂開一樣的疼。這天上午她實在疼的受不了了,就請假在家裏躺了半天,但等到下午去上班的時候,她一進雜志社就覺得不太對勁,同事看她的眼光似乎都有些怪怪的。

杜北燕起身去拿資料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大叔沖過來幫她從櫃子上拿了下來,還對她說:“以後這種事情讓別人去做,你自己多小心一點。”

“哦,謝謝。”杜北燕愣愣的答道。她在雜志社也算是晚輩,平時雜貨累活一般都是指使她去做的,今天居然有前輩幫她拿資料,她一時實在有些适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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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北燕滿腦袋問號的回到辦公桌前,楊帆對她擠擠眼睛說:“杜北燕,看不出來你挺新潮的啊,居然奉子結婚。”

杜北燕一聽這話立刻臉就紅了,她慌慌張張的否認道:“誰奉子結婚了,你瞎說什麽呀!”

“別裝了,你老公上午都來過了,喜糖都發了,還特意拜托社長多照顧你。”

“老公?”杜北燕愣愣的重複了一遍這個有點陌生的稱呼,她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到底是誰來了。

“沒想到你居然找了個那麽成熟的男人,你跟那男的到底差多少歲呀?”楊帆問道。

“你管不着,真是八卦。”杜北燕轉過頭去不理楊帆,她有些惱火陳斯鵬怎麽又自作主張,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就搞得全雜志社都知道她未婚先孕了,她真的不喜歡這種被迫接受的感覺。

“這個喜糖盒子還蠻好看的,是你挑的嗎?”楊帆沖杜北燕搖了搖手裏的喜糖盒子。

“不是。”

“那就是你老公挑的咯,他還蠻有眼光嘛。”楊帆擺弄着手裏的糖盒說道。

杜北燕從沒見過這個喜糖盒子,她指着他手裏的盒子問道:“能給我看看嗎?”

楊帆好笑的說:“說的跟你沒見過似的,諾,賞給你看看。”

杜北燕接過了這個淡藍色的小盒子,它看上去十分精致,上面紮着緞帶還貼了精致的絹花,裏面放着造型別致的巧克力,杜北燕心想,這麽精致的東西,看上去真像手工折的。她把盒蓋打開無意中發現裏面的接縫處有一點淡紅色的痕跡,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看上去好像是血跡。杜北燕不由愣住了,這些盒子真是手工折的,是那個人一個個親手折的嗎?他那麽細心的人應該不會随便把沾上血跡的糖盒送給別人,難道是折紙的時候連割到手都不知道,就那麽無意識的把自己的血也折進糖盒裏來了嗎?

想到這裏杜北燕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她低下頭摩挲着那一點血跡,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那個人到底背着她一個人做了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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