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搬家
婚禮結束後杜北燕度獨自一人度過了幾個月來最安靜的一周,陳斯鵬或是她的父母都沒有聯系她,王小軍也被他爸爸遣送回學校了,就連她的早孕反應都減輕了,她的婚假還沒有結束,于是她就每天一個人呆在屋裏睡覺或是發呆。杜北燕近段時間緊張的精神漸漸松弛了下來,和陳斯鵬的婚姻也好,懷孕也好,都被她暫時的忘卻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原來寧靜的生活中。
經過整整一周的休息,杜北燕的精神好多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她決定出去走走。秋天漸漸深了,空氣裏有點輕微的寒意,但是陽光卻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杜北燕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秋天的空氣,心情愉快極了。她在外面逛了半天才回去,她回家正打算掏鑰匙的時候突然發現家門是虛掩着的,杜北燕被吓了一跳,她想自己不會糊塗的出門連門都忘了關吧。她推開門後驚訝的發現屋子裏放了一地的紙箱子,陳斯鵬正站在紙箱之間把架子上的東西往箱子裏放。他看見杜北燕進來,停下了手中的活過來捏了捏她的臉說:“看來休息的不錯嘛,臉色好看多了。”
“你怎麽在這裏?”杜北燕驚訝的問道。
陳斯鵬笑了笑說:“給你搬家呀,今天起你就搬到我那裏去住。”
“為什麽!”杜北燕提高了嗓門問道。
陳斯鵬俯下身子看着她很耐心的說:“北燕,我們已經結婚了,你忘了嗎?既然結婚了,就要住在一起。”他說完開始繼續整理東西。
“等等!”杜北燕跟上去着急的說道:“可是我的房子還沒有到期,現在退租要收違約金的!”
“沒關系,違約金我已經幫你交了,等你搬完家房東看過房後,租金和水電費我會跟他結清的,你不用管了。”陳斯鵬一邊說一邊把書架上的書放進紙箱裏。
“那王小軍萬一再被趕出來沒地方住怎麽辦?”杜北燕拼命的找着理由。
“那就上我那兒去住,我那裏房間很多的。”陳斯鵬不慌不忙的說。
“可是,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陳斯鵬微笑着打斷了她,“你到邊上去吧,地上東西太多了,小心絆倒。”
杜北燕垂頭喪氣的對陳斯鵬坦白的說道:“我。。。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和你一起生活。”
正在往紙箱裏擺放書本的陳斯鵬動作頓了一下,他放下手裏的書把杜北燕拉到自己身前說:“北燕,我這個星期之所以一直不聯系你,就是希望你能一個人好好調節一下,準備好和我一起生活,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們總有一天要生活在一起,你總不能逃避一輩子。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待你,也絕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況且你現在懷着孩子,你平時又粗心大意的,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所以跟我回家去吧,好不好?”
他的話說的十分懇切,他的眼睛裏也滿是期待,杜北燕看着他的眼睛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陳斯鵬把臉湊近她再一次說道:“北燕,跟我回家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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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你屋裏怎麽這麽多東西,虧得我們過來了,不然斯鵬一個人怎麽給你搬家呀。”
門口突然傳來杜媽媽的聲音,杜北燕轉頭一看原來是她爸爸媽媽過來了,陳斯鵬對杜氏醫生笑了笑說:“爸,媽,你們過來了。”
杜媽媽笑眯眯的說:“你不是說今天要給北燕搬家嘛,我們過來給你搭把手,她的東西多,你一個人弄不來的,本來上周就想盡快讓她搬到你那兒去,但你說你們住在酒店裏渡蜜月,我們也不好去打擾你們年輕人。”
杜北燕聽了媽媽的話這才明白為什麽她上周能過的那麽清淨了,原來是陳斯鵬幫她打了掩護,不然以她爸爸的個性怎麽會讓她一個人在屋裏躲一周,那也就是說他一個人在酒店裏住了一周嗎?想到這裏杜北燕不由看向陳斯鵬,陳斯鵬微笑着向她眨了下眼睛。
“好了,好了,你一邊呆着去,我們開始搬家。”杜金良把女兒推到一邊氣壯山河的指揮道,三個人立刻撸起袖子忙了起來。
陳斯鵬原本以為最多兩天時間他就能結束搬家,但開始收拾東西以後,他才發現給杜北燕搬家簡直是個浩大的工程。杜北燕的屋子裏堆了無數讓人匪夷所思的東西,陳斯鵬總算知道她每個月的工資都上哪兒去了。他打開每個櫃子都必須小心翼翼的,不然就會被裏面掉出來的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砸中。切格瓦拉的巨幅海報,鏽跡斑斑看不出年代的鐵皮盒子,掉油漆的提線木偶,醜兮兮的毛絨玩具,數不清的書。。。這些白送陳斯鵬都不要的東西,杜北燕卻當寶貝珍藏起來。陳斯鵬一邊收拾一邊感慨,文藝女青年的世界真的是很難懂啊。
“北燕啊,這個鬧鐘這麽舊了,要不就不要了吧?”收拾東西收拾到崩潰的陳斯鵬拿起書架上一個不知什麽年代的破鬧鐘對杜北燕說道,現在他開始不斷慫恿杜北燕扔東西。
誰知杜北燕立刻搶寶貝一樣把鬧鐘搶了過來說道:“這可是我從舊貨市場淘回來的文口革時期的鬧鐘,你看上面還寫着‘無産階級文化口大口革口命萬歲’呢。”
“可是。。。它已經不走了吧?”
“誰說不走了,裏面機芯還是好的呢,上了發條就可以走。”杜北燕說着把生鏽的發條擰了好幾圈,這只破鬧鐘竟真的吱吱呀呀的走了起來,杜北燕得意的說:“你看,我說是好的吧。”
“這。。。能走的準嗎?”陳斯鵬看着那只鬧鐘懷疑的說。
“當然準了,”杜北燕理直氣壯的說,“只要保證每隔五分鐘上一次發條,這個表走的還是很準的。”
陳斯鵬挑了下眉毛默默的從杜北燕手裏拿過鬧鐘,他用報紙把杜北燕的寶貝鬧鐘包起來放進了箱子裏。他想反正幾箱子書他都扛下樓了,也不差這一個破鬧鐘了。
整個搬家工程持續了整整一周,這一周杜北燕和自己的爸媽一起住在她租的房子裏,陳斯鵬每天晚上一個人回去住,他也希望杜北燕能通過這段時間更好的接受他們要一起生活這個事實。經過一個星期艱苦卓絕的勞動,陳斯鵬終于把他的妻子和她那堆亂七八糟的嫁妝搬回了家。
陳斯鵬把最後一箱子書扔到地板上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我恨秦始皇,他燒書,幹嘛不燒完。”
坐在沙發上的杜北燕捂着嘴撲哧一聲笑了,陳斯鵬故意板起臉說:“笑什麽笑?你還好意思笑,等哪天你不在家,我就一把火把你這堆書燒了取暖。”
偷笑的杜北燕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陳斯鵬看她那麽開心也忍不住笑了,他坐到沙發上把她摟進懷裏說:“北燕,以後這兒就是我們的家了,你喜歡麽?”
本來笑個不停的杜北燕又變得拘束起來,她低下頭小聲說道:“還好。”
陳斯鵬抱緊她溫和的說:“從今往後這兒就是你的地盤了,你想怎麽弄都可以,你可以把你的鬧鐘擺到床頭,或者把切格瓦拉的海報貼到天花板上,只要你高興,這個家裏什麽都聽你的。”
“嗯。”杜北燕細聲細氣的應道。
陳斯鵬吻了吻她的頭發說:“那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說罷起身去廚房了。
廚房裏傳來擰開水龍頭的聲音,杜北燕擡起頭張望着客廳,她在心裏暗嘆陳斯鵬的房子可真大呀,但是她怎麽也無法說服自己這就是她的家,屋裏的一切看上去都那麽陌生,她就像一個來做客的客人一樣局促不安,她想她真的要在這兒一直住下去嗎?
吃過晚飯後陳斯鵬幫杜北燕拆了幾個紙箱子簡單收拾了下她搬進來的東西,但是要想全整理好絕對是個大工程。
“一下子也弄不完,你先洗漱睡覺吧,以後有時間慢慢弄。”陳斯鵬說道。
“哦,好。”杜北燕應了一聲起身去洗漱了。
她進了衛生間後立刻反鎖上了門,她抱緊自己的睡衣開始緊張的考慮她最關心的問題:他們晚上到底會怎麽睡?
杜北燕在衛生間裏磨蹭了半天才出來,坐在客廳看報的陳斯鵬看見她出來打量了一下她說:“睡衣很可愛呀,被子給你鋪好了,去睡吧。”
“去。。。哪裏睡呀?”杜北燕小聲問道。
陳斯鵬聽了她的話不由笑了:“當然是去卧室睡,快去吧。”
陳斯鵬進衛生間洗漱去了,杜北燕自己去了卧室。卧室的大床上并排放着兩個枕頭和兩床被子,杜北燕捏緊了衣角緊張的想,他也要睡在這裏嗎?但她随即有些洩氣的想,他當然會睡在這裏,他是她的丈夫,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他不睡床又能睡哪裏。可是他晚上會不會。。。
站在卧室門口胡思亂想的杜北燕突然聽到陳斯鵬從衛生間裏出來了,她趕緊跳進一床被子裏把自己緊緊裹了起來。陳斯鵬很快就進來了,杜北燕在被子裏縮成一團緊張的聽着他脫衣服的聲音,她有些慌張的想,他難道全都脫掉了嗎?床墊突然震動了一下,陳斯鵬高大的身子躺了上來,杜北燕吓得差點從床上跳下去,她感受着陳斯鵬的動作,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
“來,轉過來。”陳斯鵬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杜北燕戰戰兢兢的随着他的手翻過了身去。還好陳斯鵬并沒有光着身子,他穿着睡衣,洗的幹幹淨淨的臉看上去十分清爽,他對杜北燕溫和的說:“孕婦要左側睡,不然胎位會不正,生孩子的時候會吃苦頭的。”
杜北燕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陳斯鵬拍了拍她的臉蛋說:“睡吧,晚安。”他翻過身去熄滅了床頭的臺燈,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陳斯鵬很快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杜北燕卻一直都睡不着,她在黑暗中打量着陌生的卧室,天花板似乎太高了,角落裏的穿衣鏡看上去也怪怪的,她在黑暗中突然有些想哭,她想回家去,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去。
被子裏有一股陌生的男性氣息,杜北燕卻回想起了很久以前一個男孩身上淡淡的藥水味,那個時候冬天的晚上她偷偷跑去醫院看他,他倚在床頭為她念一本小說,冬天的病房冷極了,他掀開自己的被子笑眯眯的說,北燕,上這兒來。她像只小貓一樣鑽進了他暖呼呼的被窩裏,那個男孩摟着她繼續為她讀書,他的聲音好聽極了,她蜷在他的懷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他現在在哪裏?一顆眼淚順着杜北燕的面頰劃了下來,她來不及擦去就又有一顆淚珠流了下來,她終于忍不住把腦袋藏進被子裏偷偷哭了起來,黑暗中的卧室裏響起了似有似無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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