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情何以堪

宋衍奪門而出，再也撐不住僞裝的兇狠，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停車場，顫抖的打開車門，直接鑽了進去。

他全身脫力，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膛劇烈起伏，他想馬上，立刻開車離開醫院，可是雙手就是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太狼狽了。

宋衍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滿腦子都是林辭剛才那張平靜的臉。

林辭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當着他的面，承認只喜歡他的臉。

宋衍狠狠的閉了閉眼，伸手按緊他的胸口，心痛到難耐，他只好微微彎着腰，整個人壓在方向盤上。

假的，都他媽是假的。

林辭每次見他時的溫柔，帶着溫度的吻落在他的眼角。

每一句，我好想你，和那雙伸向他臉的雙手。

情動時分讓他瘋狂的那句哥，溫柔相片後，讓他無數次回味的情事。

都他媽是假的，他代替了躺在病床上的那個植物人。

他也是個替身。

宋衍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盤，痛意從手上傳來，痛意也讓宋衍瞬間清醒。

真他媽的可笑。

宋衍想笑，他僵硬的扯動了半天嘴角，根本笑不出來。

宋衍摸出手機，眼下他顧不上什麽時差，他直接撥打給夏易。

“喂？宋衍？”夏易本來在會所跟人談事，看到宋衍的來電，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瞬間他拿起手機，直接走出了包間。

“夏易，”宋衍閉着眼睛，握住手機的手指泛白，他咬着牙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辭跟秦暖的事了？”

“你知道了什麽?”夏易緩緩吐了一口氣，他想過宋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但他沒有想過，宋衍會這麽快知道。

“你知道什麽？”宋衍瞬間呼吸沉重，他雙目泛紅，氣得口不擇言：“夏易，別他媽再給我玩這種談判技巧，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宋衍恨不得殺了林辭，這輩子，他沒有這樣被人耍過。

他看到病床上的秦暖，他也想伸手掐死對方，這樣能不能讓林辭痛苦一輩子？

這種恥辱，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可他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他輸了，輸得徹底，他明明白白地看清了他的心。

他喜歡林辭，喜歡到舍不得動林辭一根手指頭。

真他媽的可悲。

“宋衍，你先冷靜下，”夏易聲音有些嚴肅，他斟酌了下，沉聲道：“我虛長你半歲，厚顏讓你稱我一句哥，你聽我一句勸，你跟林辭不是一路人，你們就這樣散了吧。”

夏易知道宋衍眼下根本聽不進勸，可他還想努力下。

宋衍再鬧下去，誰知道事情會失控到什麽程度？

“散了吧？”宋衍仰靠在椅背上，伸舌抵了抵牙床，他面無表情的開口：“夏易，我跟你說，這不可能，這事，我跟林辭沒完。”

“那你想把他怎麽樣呢？”夏易沉默了幾秒，他直接反問：“是接着包養他？還是打擊他？把他抓起來？宋衍，你成熟點。”

宋衍眯着雙眼，他下意識的考慮着夏易的話，他打算拿林辭怎麽辦呢？

他又能怎麽辦呢？

他在今天之前，數次提醒他自己，他要好好跟林辭相處，好好跟林辭說話，他要好好學習談戀愛。

可現在......

林辭送了他這麽一份“驚喜”。

宋衍沉默不語，他低下頭，喉嚨滾了滾，眼睛濕潤了，他其實想說，他只想要他跟林辭好好的。

其他的他可以既往不咎。

“告訴我秦..暖的事。”宋衍深吸一口氣，壓抑住翻騰的情緒，他盡量平靜的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夏易沉默了半響。

宋衍也不催他，他冷冷的看着他手背傷口又冒出了新的血珠。

“夏易，”宋衍沒沉住氣，他伸手揉了把臉，無所謂的将手上的血随意擦去，他再次開口：“或者，我換個方式問，秦暖跟我是什麽關系？”

“宋衍，”夏易艱難開口，他的聲音暗啞：“我們是哥們，我不想騙你。”

“我知道，”宋衍垂下眼眸，他扯了扯嘴角，試圖扯出個笑意：“就是知道你不會騙我，我才問你，其實我可以去調查，只是浪費點時間罷了。”

“他應該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夏易依靠在牆上，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說出口了。

宋衍雖然心裏有數，他跟秦暖長得那麽像，說不是兄弟，都沒有人相信，可他聽到夏易的話，心裏的那根玄還是斷了，大腦似乎停止了轉動，他雙手再次顫抖了起來，他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

他甚至在想，林辭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他是不是一直在嘲笑他就是傻／逼？

“宋衍，”夏易聽到宋衍沉重的呼吸，他擔心的問：“你還好嗎？”

還好嗎？他不好，他一點也不好，宋衍無聲地動了動嘴，伸手捂住了眼睛，他仰着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太讓人難堪了。

故事老套，豪門必備。

秦暖母親陰差陽錯認識了宋父，宋父一表人才，出身世家，為人大方，秦暖母親剛剛畢業，面對宋父的追求，她就此陷入了情海，兩人相愛，如果只到這裏，那這是一個現代灰姑娘版的愛情故事。

前提是宋父沒有結婚，家裏沒有懷孕待産的妻子，秦暖母親發現宋父的事情，忍痛提出分手，剛好宋父此刻又有了新的目标，幹淨利落的直接消失，可秦母發現她懷孕了。

秦母懷孕，到醫院檢查後發現她子宮壁較薄，擔心影響日後生育，醫院建議留下孩子，在秦母爸媽的支持下，秦暖被生下來了。

“事情就是這樣，”夏易清了清嗓子，他遲疑地開口：“你父親好像不知道這個私生子的存在？秦暖的母親在秦暖二歲時意外身故，秦暖由他外公外婆帶大，我調查時沒有發現秦暖跟你父親有過交集。”

宋衍知道夏易很客觀的将秦暖的出身講清楚了，對于他們這個層次的，有私生子并非見不得光的事。

宋父宋母在外一直以恩愛夫妻示人，私下宋父外遇一直沒有斷過，渣得程度讓宋衍深深不齒，這也是他願意容忍他母親對他有控制欲的原因。

宋衍攥了攥拳頭，因為過于用力，傷口再次冒出了血珠，他垂眸掃了眼，咬牙問出口：“那秦暖跟林辭的關系是？

“他們從小就認識，秦暖一直很照顧林辭，”夏易清清嗓子，他開口解釋道：“兩家人關系很好，是鄰居，也一直相互照應。”

“嗯，”宋衍的眼睛再次泛紅，聲音微微發抖：“他們是在談戀愛嗎?”

“應該沒有，”夏易在褲兜裏摸出煙，點燃了一根，他猛吸了一口，才接着說道：“只是在綠天....”他頓了頓，斟酌了下，才接着說：“在綠天大廈火災後，兩個人都算是孤兒了，秦暖更照顧林辭，當他是親弟弟。”

“綠天大廈？”宋衍驀地坐直身子，他臉上帶出幾分驚疑：“周鶴家的那個樓盤？6.17特大火災？秦暖跟林辭家兩家人都出事了？”

“是，”夏易捏了捏眉心，他說道：“69戶家破人亡，假如不是因為林辭臨時有事，需要秦暖去送他，他們兩個人應該也會葬身火海。”

宋衍征松。

他從來沒有想過，林辭他經歷過這些事，宋衍的心如同針紮他般，密密麻麻的痛泛了上來，這讓他再次用力按住胸口。

林辭那年多大？他怕不怕？他有多難過？他有多難熬？

“你把林辭跟秦..暖的資料都發給我下。”宋衍艱難的說着秦暖的名字，他用力閉了閉眼，按捺住內心的倉皇無助。

夏易深深嘆了口氣。

“我這裏有一份林辭公司那邊收集的資料，”夏易丢了快要燃到指尖的煙頭，又點燃了一支煙：“關于他們的，我發來給你看看。”

夏易公司去盡調時，發現了也有人在調查林辭秦暖的事，一時好奇，跟着對方律師的思路查了下去，倒是有着意外的收獲。

“林辭收集資料？”宋衍抓住了重點，他沙啞的問：“他做什麽用？”

“秦暖車禍後成了植物人，”夏易認真的解釋：“現在A國研究所有關于清除腦幹裏的血塊的新藥，林辭以秦暖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為他申請試藥。”

夏易說完，宋衍就明白了，林辭在舉證，他跟秦暖的親密關系，兩人沒有利益沖突。

“那他們申請成功了嗎？”宋衍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他用力捏住方向盤，聲裏帶着明顯的無措：“那秦...他會醒嗎？”

夏易嘆口氣，他很擔憂宋衍，明顯宋衍現在面臨的是多重打擊。

“宋衍，放手吧，”夏易語重心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現在只是回到了到各自的生活罷了，你再湊到林辭眼前，假如秦暖醒了，你情何以堪？如何自處？”

夏易面露不忍，他知道他話講得過重過多，但從理智來講，他知道宋衍跟林辭就這樣結束才是最好的。

“不，”宋衍喉嚨滾了滾，他咬着牙說：“我放不開，林辭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夏易心裏一揪，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你把資料發給我，”宋衍深吸了一口氣，他用盡力氣裝作平靜地說：“放心，我沒事。”

兩人挂了電話，夏易打開手機，将林辭跟秦暖的資料發給了宋衍。

宋衍紅眼垂眸看向手機，看着秦暖跟林辭的合影，他仿佛走了一次林辭的人生。

看着他們産破人亡後的相依為命，看着他們努力上進，看着他們再陷入絕境，看着林辭用盡全力維持着秦暖的治療，然後他看到‘他’是怎麽逼迫林辭接受包養。

這任誰看，都是現代版的強取豪奪。

宋衍看不下去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住了，他雙眼空洞的将手機丢在一邊，心髒劇痛到完全無力支撐他坐着，高大的身軀只能卷縮在駕駛座上，宋衍雙手抱住了他的頭。

越了解真相，他越不知道怎麽面對林辭？

至死方休？那不過是他倉皇下的借口，不這樣說，他跟林辭還能有交集嗎？

至于秦暖？他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為什麽事情成了這個樣子？

過了良久，宋衍渾渾噩噩的開車回了酒店。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

這宋小衍掬把同情之淚。

追妻路漫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