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11

為什麽出現麽？明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洛風影卻回答不了，茵茵不能知道的事太多了，又從何說起。他寧可傷了她的心，也決不能讓她趟入這片渾水中。

這話便要從月初說起，九號那天簡憶桉約他談事，就在家附近的咖啡廳。

說到一半，他餘光卻突然間掃到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那個左手拿皮箱的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簡憶桉不滿了，這厮又發呆：“洛影回神了！我在和你說很重要的事，你卻去看美女，你家那只剛走四年，該不是又看上一位了吧？”從他的方向看，洛風影就是在一臉深思的盯着窗外的一個身材火辣的女郎。

是王恺！清呂的手下，雖然他剃了胡子，但還是沒變多少。洛風影很明白風錦知道他在上海，只是上海那麽大，他根本無法定位他具體的位置。然而很明顯，剛剛王恺看見了他，只是王恺為什麽要跑呢？

洛風影精神一震，他想到一種可能。丢下一句：“你結賬吧，我有點事不回來了。”等簡憶桉反應過時，男人早已沖出了門外。

王恺明顯發覺了洛風影的意圖，暗叫一聲不好，居然被洛少發現了。上海的大馬路中央用的是綠化帶而不是隔離欄，一般來說不是路口的話，人根本翻不過去，當然也有中間有路的，但這條明顯不是。王恺顯然是運氣不夠好，他把車子停在了對面的超市門口，買了包煙才繞過來這邊，現在他在正中間反倒過不去了，洛風影的逼近讓他不得已下了棄車而逃的決定。一輛汽車不算什麽，但如果落在洛少手裏和被風少抓回去的下場是一樣一樣的——死路一條。

洛風影看到王恺換了個方向擠入人群，便知道自己估計是猜對了，那就更不能放過他，借助腿長的優勢追的更緊。

終于王恺拐入一個建築工地，企圖用複雜的地形甩脫他，卻不曾想越往裏跑越荒蕪。這明顯是塊待建的工地，四周方圓一公裏之內都是廢墟，連超過三層的建築物都沒有，稍稍有個人走進來便一覽無餘。

他，逃不掉了！

洛風影環顧四周，更是暗自發笑，這是晟億旗下一個新開發的樓盤，剛投産，不知他知不知道。

王恺暗暗拉開槍栓，只等着一旦有什麽情況出現便先下手為強，一個死人難道還會透露他的行蹤嗎。

“風錦讓你來跟蹤我的？”誰知對方一上來便來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難道是他會錯意了？心暗暗放下，強裝鎮定道：“洛少誤會了，風少并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擔心您的安危，也希望您能盡快回R市。”

從王恺一瞬間突變的表情及之後明顯松了口氣的模樣，洛風影基本上肯定了他的猜測：這王恺絕不是風錦派來搜尋他的，先不說僅憑一張四年前的照片如何能确定他不會離開上海，只根據王恺看見他後詭異的反應便知道對方是害怕他看到他的。還有他不自然的右手，以及不久前簡憶桀提供的情報。簡憶桀是簡憶桉弟弟，當年憶桉尾随他來了上海，憶桀仍留在R市“王恺，你手裏提的是什麽？”

王恺大驚，這厮果真是發現了，依舊不懂聲色：“不過是一些土特産，幫兄弟們帶去嘗嘗。”

洛風影看似贊同般的點頭：“他們一定會很開心，只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成土特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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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說笑了，風少往日從不禁止弟兄們找點刺激，您不是也很清楚的嗎？”王恺冷汗不住地冒出來，這洛少到底想做什麽？

男子似乎對此事不感興趣了：“行，那我走了，也幫我給風錦帶聲好。”有兩個不起眼的紅點落在對方身上，簡憶桉已經趕到，那剩下的事便要看王恺他自己的造化了。

果然，洛風影剛轉身，王恺便掏出捏了很久的槍，瞄準男人左側第四和第五根肋骨的中央，那是心髒的部位。這個邏輯很簡單，既然洛少已經覺察不少，如果被風少抓回去他的下場更凄慘。那麽為了自保起見，他必須冒一個更大的險：趁對方無防備之時将其就地格殺。俗話說：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産。這裏還是待開發的樓盤，等洛少的屍體被人發現，他早已遠走高飛，怎麽都查不到他身上。

那麽，洛少，再見了！

兩道暗芒悄然下移，一道落在右手一道落在左膝。王恺手按下扳機，“砰！”他順着子彈的力道單膝跪下，滿臉迷惘：明明是他開的槍，為什麽洛風影全須全羽的站着，只是身後的牆上多了一個彈孔，而他卻身中兩彈，手中的槍也掉落一邊。擡頭環視一周，目光定格在一棟拆得只剩兩層的小樓，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切，憤怒地狂吼出聲：“洛風影你個不要臉的使詐！”

“我使詐？”洛風影走近幾步，一腳踹飛旁邊的□□，“倘若不是你要殺我他們怎麽會開槍。今日之事，頂多提點風錦一句罷了，是你自己給我送上一個嚴辦的理由。”

聞言，王恺臉上的震驚都化作絕望，事已至此，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還有，”洛風影兜兜悠悠地又加上一句，“就算我真殺了你，你覺得錦他會把我怎麽樣麽？”

不會怎麽樣，王恺在心中補上答案。即使沒有他黑了風少一車貨這事，風少對此也絕對是縱容态度。

男人奪過王恺死攥着的皮箱，箱子并沒有上鎖，估計是因為趕太急的原因。男人輕輕松松從大量物件中翻出兩塊包裝得像鳳梨酥似的小袋子，随手拆開一包，細細聞了一下：“這純度，不愧是最新上市的Baby—angela，你還真有幾分能耐。”似誇獎般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

王恺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再無力氣也無能力去阻止。事到臨頭，死路一條罷了。任由簡憶桉的手下把他綁好，擡走。

“你做事就不能靠點譜，萬一我今天沒及時趕到呢？你怎麽辦？等我來收屍麽？”簡憶桉表示十分不滿。

聞言，洛風影詭異的看了他一眼：“死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聽到他故意捏尖的嗓音，憶桉打了個哆嗦，伸手擦着臂上根本不存在的雞皮疙瘩，一臉受不了的樣子。突然正色道：“你匆匆追來就是因為知道他是憶桀說的風少在道上下追殺令的叛徒？”

“不是。”洛風影猶豫一下，“其實……我一開始以為他是風錦派來搜我的人。”

不用他再解釋下去，憶桉完全理解了一切：那個人看到洛影勢必要向風錦彙報，他可能實在不想再搬一次家了，這才追了出來，“這麽說，王恺他倒是幸運，如果你最初的猜測證實，他估計今天就要把命留在這兒。那你要怎麽處理他？”

兩人并肩走出工地，洛風影反倒答非所問：“我想……是時候該回去一趟了。”

憶桉大驚：“你确定？我絕對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丢在風少家門口，讓他什麽都說不出，你何必要搭上自己，畢竟好不容易才脫離洛家。”

“不，和這個沒關系。”男人搖頭，“我想通了，不管怎麽說那兒都是我長大的地方。而且也确實想風錦了。我們關系那麽好，說好會永遠陪着他，臨走時卻甚至沒和他告別，你能明白這種刻骨的遺憾嗎？一走就是七年，我都快三十了，茵茵也大了，實在不想再過漂泊的日子。”

憶桉沉默半晌：“我明白，只是許倩她……”

“她如今是控制不了我的，光是洛氏就能讓她忙的焦頭爛額，風錦的野心從來不小，我在時他還收斂點，現在是單家，下一個就是……

況且你就不想回去看看憶桀嗎？我至今仍後悔答應你把他丢在R市只身來上海的事。”

“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就不回去了，憶桀就麻煩你關心一下，他已經能獨當一面，我也就不太擔心。”心存的妄想還是被現實打破，後悔？怎麽可能。既然跟了這個主子，就該一心一意的服從，所以他當初在機緣巧合下遇到離家兩年的洛少，才會毅然決然的将弟弟留在R市，而自己則來了上海。

洛風影嘆了口氣：“憶桀會想你的。”

“那只能說明他還需要磨練。事實上，他并不會。”在這方面簡憶桉始終比他堅決，“我幫你買飛機票，要什麽時候的，明天？後天？”

“明天上午，還有把王恺直接運給風錦。”聽到他惡毒的用了“運”之一字，憶桉只是笑笑：“我會通知憶桀收人的。”

……

洛風影只撿了幾個必需品丢進箱子裏，就開始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這種時候他從來懶得看電視，更不想寫文章。拿着手機把玩半晌，他還是踱步到陽臺播出一串爛熟于心的數字。

他并不确定能打通，畢竟這是很久以前的號碼，只是這七年裏他從來沒撥過，純看運氣罷了。只是令人驚訝的是電話響了兩聲後通了：“喂，我是風錦。請問有什麽事？”

依舊平靜熟悉的語氣卻差點生生逼出他的淚：“錦，我是……”

不等他說完，對方早就辨認出他的聲音：“洛風影，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音調再不複先前的淡然，洛風影隔着手機都能聽出他滿滿的怒意，完全不是外人眼中風二少的形象。

洛風影含笑忍淚，再開口時又是一貫調笑的語氣：“想你了自然就打給你呗。”

“想我？這七年來半點音訊都沒有還好意思說想我，風影你個沒良心的家夥！”

糟糕，對方好像更生氣了。他熟知風錦的作風：“你不用通過號碼定位我，我在上海，明天就回R市。”

“嗯。”自己正想讓人做的事被當場說出，風錦倒真沒再繼續，“幾點到？”

男人回憶了一下，猶豫道：“十點吧。”他打這通電話可不是單純為了通知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王恺在我這兒。”

“嗯？”詫異是短暫的，不久便被平靜取代，“那個家夥黑了我一整車的Baby—angela，原來是去了上海，想必也是找好了下家，怪不得派出搜他的人都無功而返，不過竟落在你手裏只能說他運氣太差。”明明很讓人氣憤的事情卻被他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就好像在讨論無關緊要的天氣一般。但是洛風影清楚，這種冷靜是他一貫留給外人的形象，他的情緒波動是隐藏在冷靜自持下的。一車貨，不算什麽，令人心寒的是作案的人，清呂帶出來的人怎麽會是這樣，內部也該徹底清洗了。

比起王恺的事他更關心的是：“你沒受傷吧？”事情敗露，他難免會做出魚死網破的決定，風影怎麽樣了？

“他有那個能耐嗎？”十分不屑，“你沒被扯進去吧？”

“……我沒有。”有點無語。這種東西當年他們圈子可沒少玩，風影什麽時候這麽良善了？

“我知道你不吸，就是提醒你謹慎點。”

關心的話語讓風錦心中一暖：“知道了。明天我去接你。”

“不用，我還有別的事兒呢。先讓他們把王恺運給你，晚上在荼靡見。”荼靡是他們往素最常去的酒吧，和別的酒吧所不同的不僅是它的規模，而是它開放自助調酒，這一點吸引了不少人，但沒有幾個是親自動手的，畢竟調的不好在朋友面前也難堪。

然而他們當年并不在意這些，各種鬧騰，洛風影還曾發明了一整套名叫“暗黑飲品”的雞尾酒，原因是那兩只覺得這實在太難以入口了，簡直可以直接當□□。

風錦略加思索，想必也是回憶起了這段往事，不自覺的淺笑道：“也好，老規矩。”就是一號會所，荼靡僅有的兩間vip房中最好的那間，他們以前嫌下面太嘈雜所以專門長期包的房間，沒想到現在還在。

“嗯。”

第二日出門，簡憶桉來接的他，開車直奔機場。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帶有些許夏日将至的燥熱，機場大廳一如既往的擁擠。

簡憶桉早已買好了機票。

要登機時，與簡憶桉錯身而過的剎那，憶桉伸手抓住他的小臂，沉聲道：“保重。”

風影做事永遠都有他自己的道理，簡憶桉無法理解，卻不曾反對。

飛機從虹橋機場起飛時，洛風影向窗外望去，看着越來越遠的陸地，這就是他居住了近七年的城市。這座城市對他不過是個居住地，而他對于這座城市也不過是個過客。他似乎預感到有什麽東西已悄然變質，此去一程，可能再不會回到這片土地。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我八點上傳的文，到九點都沒搜出來，我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