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34

有的人新生活才剛剛開始，有的人卻只能長眠于冰冷的地下。

洛風影徒步穿越了近半個城市，輕輕将茵茵最愛的香水百合放在她碑前。默默擦幹淨本就光潔的碑石，輕笑，只是那笑聲苦澀無比：“你看，你還是個小姑娘呢，我都已經老了。”

明明只過了一年不到，卻像是一個世紀，久遠的記憶讓人心生蒼老。

輕輕伸出手臂環住冰冷的墓碑，想象着茵茵其實從未離開，就這麽乖乖地呆在他懷裏，想着那些幼稚的自以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碑石因體溫作用而慢慢變暖，洛風影心裏卻漸漸犯冷，一些多餘的胡思亂想湧上心頭。如果，沒有他，茵茵該會按着婚約嫁給風錦，風錦的人品一直很好，他們之間可能沒有愛情，但生活也該是溫馨幸福的。風錦，仍是他睥睨強勢的風二少，風氏的總裁。還有風夕哥和緋君，也許會是現實生活中的完美結局，童話故事裏的Happy ending 。

他愛的，因他而亡；愛他的，被他所傷。

如此看來，他的存在只會給他在乎的人帶來災難呢。

放開手站直身，笑容無比自嘲且蒼涼：“茵茵，再見了。”你的命中注定從不是我，那麽茵茵，你自由了。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過來，當他反應過來時，已駐足于紫荊九區408。将手中的白百合放下，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準備來的吧，才會買兩束花。

“你……還是來了。”聽到他的腳步聲，原先伫立在墓前的清瘦身影一僵。

緩緩直起身：“嗯。為什麽要這麽做？”大理石碑上簡簡單單的一列字：風念之之墓。沒有照片，沒有生卒年。

風錦曾經和他提過，他的孩子不論男女，就起名叫念之，只是那時他滿心的仇恨，哪會在意這種事。二個月不到的胎兒，還不知性別，就被他扼殺在腹中，盛在玻璃瓶中，生生成了刺傷風錦的利器。

“風影，你不承認他的存在，不代表我也是，我始終是他的父親。”平淡的沒有絲毫感情波動，标準的風錦式回答。

你可以裝傻，但我不可以；你可以沒心肝，但我不可以；你可以殘忍如斯，但我不可以。誰讓我……愛你！

至今我都記得大學時曾經你的某任女友因不同意分手，揚言要從八樓跳下去。這本只是一種威脅，你卻幾句話便逼得她不得不真跳了下來，摔爛在你眼前血肉模糊的樣子，連同你當時的表情我都記憶猶新，微微的帶着嘲諷意味的笑。

還有那個叫嚣說懷了你的孩子的女人，你親自處理的，她的下場又是什麽我不是不記得，這種事何止那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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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熟知你的殘忍，卻始終以為我和她們不一樣，可你憑什麽對我不一樣。

內心的波濤洶湧半分未表現在臉上，這一切很快就要離他遠去了，那些曾經愛過痛過的記憶漸漸淡去如同退潮後的平靜，唯有那熟悉的面容依舊無比清晰，清晰到他竟無回頭的勇氣。潔白的襯衣下，如水滴般的鑽石上，似乎還殘餘着風影指尖拂過的溫度。

“為什麽是我？”困擾至今的問題，洛風影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

“不知道。”眸中劃過一絲哀痛，“倘若我知道，又怎麽會……”非你不可。

也是，感情的問題，向來無解。可……放下所有心結，他竟被這個簡簡單單的回答生生逼出淚。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情緒一直很容易被風錦波動，為何現在才知道那人對他究竟有多特殊。

他們兄弟做了十二年，互不相幹了七年，相互折磨了近兩年。二十幾年的時光彈指而過，彼此竟落得如此結局。

從十六歲到三十二歲，他從來沒有回頭去看看，這個孤傲的男人到底有多愛他。

風錦轉過身直視他：“我要走了。”不是再見而是永別。

誰都知道此日一別，相見無期。

“我沒開車，送我一程吧。”洛風影此刻明明很理性卻鬼使神差地出言挽留，許倩說過的那些話終究完全正确，他那些深藏在心海堅硬的岩石下面的東西開始慢慢加熱沸騰。他曾以為那不存在，卻只是一廂情願。

這樣的話你為何現在才說，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可只要事關風影，他依舊無法拒絕。

風錦的車就停在山腳，仍然是之前的那輛，坐墊卻換了個模樣，是因為上次送他去醫院而染上血了嗎。熟門熟路地坐進副駕駛，看着風錦把車開出西山。

清晨的公路上沒有什麽車輛，所以他清晰地聽到了逐漸放大的滴滴聲，這個聲音對他來說太熟悉了：“風錦，有人對你的車動了手腳！”

“是我放的，三分鐘倒計時。”轎車快速停在路邊，咔的打開鎖，“你走吧。”

洛風影完全沒有動，反問：“你想自殺嗎？”

“難道你要陪我？”只是随口的發問，根本不指望他會回答。那次檢查他就知道了一切，可他又怎麽舍得風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XV的副作用下凋零，只是沒料到最後還可以再見到風影一面，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

卻得到不可置信的答案：“好！”

“我給你反悔的機會。”風影估計又是一時腦熱，可這次事情一旦發生便再無後悔的餘地。

“不用。”他反而笑了，與其在XV的副作用折磨下痛苦不堪地死去，倒不如就這樣。

不！

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有一個聲音在腦中叫嚣着。他只是習慣性地欺騙自己，用理智掌控感情。可真實的原因，他不想也做不到承認，他絕不會承認對風錦的那種連他自己都不恥的感情。

這一世的愛，終究明白得太晚。

那麽……就這樣好了。

風錦重新啓動車輛，沒有路線沒有目的地，一路上仍是無比寂靜，時間在靜默中飛逝。

就在時間只有不到一分鐘時，風錦驀然開口：“既然你這一世不愛我，那就下輩子，下輩子一定要給我。”

洛風影沉默。如果真的在遇見她之前愛上你，那也許又變成一個無聊的言情小說，可這個世上終究沒有如果。

“倘若你不願，下輩子我來做女子。只求你，千萬千萬，不要，再愛上別人了。”

寂靜的等待，良久無言，風錦苦笑：原來，你連這點奢望都不肯給我呢。

一聲虛無缥缈的“好”點亮了風錦眸中破碎的微光，傾身緩緩抱住他，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你情我願的擁抱，卻來的這樣遲。

這個寂靜的清晨，爆炸聲響徹長空……

——THE END——2015.08.30.2:32——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那個時間是當時寫完的時間，不是發上來的時間哦，特此說明。

今日竟恰巧地趕上了萬聖節，或許就是天意。

後面還有幾篇番外，很多文中來不及說的問題，番外中都會解釋。番外都是短章，內容可能比較散。

最後，完結的這一刻，居然莫名地落下淚來，明明寫的時候都很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