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舊情人，面對面

張順利跟着舒辰一路回了片場。

辰哥哭過啊，那眼睛紅得一眼就能看出來。

“哎喲喂！”

舒辰突然停住，張順利差點沒剎住車撞上去。

張順利驚魂未定地撫着胸口，就看見舒辰停下在看王奔送來的那些下午茶，本來堆成小山的食物，現在只剩底下一層了。

“你幫我去拿一盒蛋糕和咖啡。”

舒辰哭累了，準确說，他哭餓了，得先補補。

“辰哥你不是不喝咖啡嗎？”

這是張順利一小時前剛做的功課。

“現在想喝了。”

嘶——辰哥這喜好也太沒規律了吧？這助理要怎麽做啊，他就拿幾千塊的工資，還要學讀心術不成啊。

“好…那水果拼盤要嗎？”

“都拿過來，選最貴的那種。”

王奔出的錢，能多吃他一塊是一塊，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錢，要是得不到他的錢，那就讓他出點血！

幾個女生圍在蛋糕前面，張順利走過去也不說話，幹巴巴等在旁邊，舒辰是真的餓，想與其讓張順利拿過來，不然他直接過去吃，就地直接吃光好了。

他正要往那邊走，突然被導演叫住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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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一辰！”

那語氣裏有幾分苛責，“剛剛大家打招呼的時候，你跑哪去了？快過來，這位是王總，咱們這部劇主要的投資人。”

舒辰直挺挺地轉身，目光看向那位王總。

四目相接，電光石火之間，卻又像把九年分離過了個輪回，歷歷在目，清晰得可怕。

他知道，比起他心底真實想問的，‘你這幾年過得如何’‘後來你去留學了嗎’‘好久不見’這樣的話，更适合講的，是……

“您好，王總。”

舊情人在這樣的場合，只得裝陌生人。

雖然他們曾經那麽甜蜜。

王奔不嫌麻煩給他補課，陪他一起吃飯，在沒什麽人的校園裏也會緊緊牽住他的手，夏天拂過晚風的時候，在滿溢栀子花香的樓道間攬着他吻過來……

夠了！

舒辰輕輕晃着腦袋，把過去美好的回憶像進的水一般都從腦子裏甩出去。

“怎麽，不認識我了？”

舒辰和導演都很驚訝地看向王奔。

王奔臉上笑容很淡，眼眸也并沒有幾分善意：“雖然你高二結束就轉學，但好歹做了兩年同學，記性怎麽差成這樣？”

原來是高中同學啊，他以為春宵一夜的對象呢！

導演松一口氣，視線在舒辰和王奔之間游移，舒辰一臉慘白，王奔繼續的面無表情，但大老板周身散發的寒氣，簡直待不下去！

正是轉場的休息時刻，片場來往的人特別多，各種指示和搭話的聲響，鬧哄哄的。

導演趕緊找了個機會：“既然這麽有緣，王總，你們老同學敘敘舊，我先去看他們準備的怎麽樣了，诶，老楊，我說了不要那麽暗的背景……”

他溜得快，剩下王奔和舒辰老情人尴尬面對面。

但尴尬這種情緒，還是舒辰多太多了。

王奔經歷過那麽多大風大浪，這種事，小場面應該都算不上，他只是在心裏想，終于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和他記憶裏的嗓音有些不同，也可能是情緒不同，畢竟九年前他從來都是歡喜地看着自己，傻乎乎地咧嘴笑叫他王奔。

他長高了兩厘米，體型還是偏瘦，喜歡穿寬松的衣服，不扣第一顆紐扣，粗心大意，永遠注意不到衣領的線頭。

同時也永遠不會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用什麽樣的心情去排解也許等不到的絕望。

他曾經想過很多次，不管舒辰為什麽這麽多年一句問候一個聯系都沒有，只要舒辰健健康康出現在他面前，一切足夠。

但是當這個人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又覺得不夠了，太可笑了，怎麽可能夠！

在他自私不得見光的幻想裏，舒辰的唇，他一次又一次地吻，用力地咬過那張薄情薄性的唇。

舒辰的手，他一次又一次地牽，十根手指都牢牢地嵌入對方指縫，緊密相合，讓他再也逃不了。

他還緊緊摟過舒辰纖細的腰，發。狠地弄。着哭得停不下來舒辰，做一切讓兩人都會開心的事，還……

還想了無數次，還想人生剩餘的時間都有他的身影。

王奔往前走了一步，舒辰立馬警惕地退後兩步，他氣場太強，舒辰不敢靠的太近，太近壓迫感太重。

王奔雙眼緊緊鎖着舒辰，真想叫人趕快拿根結實的繩索，把這個不告而別的前男友五花大綁起來，或者幹脆弄副手铐，把他倆緊緊鎖在一起，看他還往哪裏跑！

終于他開口，說的卻是：“你這幾年應該過得很潇灑吧？”

他當然知道舒辰一家是為逃債躲風頭而走，周一清晨他接到舒辰的分手短信，下午他就知道了全部情況。

他查到對方的蹤跡裏，舒辰和舒母并沒有出過湳北，但王奔把湳北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他。

直到前幾天助理的資料整理出來傳給他，他才知道，那件事後，舒辰和母親靠着假身份在東北生活了快兩年後，回湳北改了姓名辦理出國的事。

所以他用舒一辰的名字，不只是藝名，而是他現在的名字。

怪不得，他找舒辰會一無所獲，因為九年前，湳北市就沒了舒辰的蹤跡。

遇到被讨債的情況，不知道在該怎麽辦，舒辰被迫逃走，他能理解。

但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他完全可以保護他！哪怕舒辰不知道王家的情況，不知道他有辦法，至少也應該告訴自己他去了哪裏！他是他男朋友！

王奔很氣，氣他一條短信就要和他分手，還氣他鐵石心腸這九年裏從沒想與他聯系，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嗎？

王奔眼裏的人身形明顯地僵了一下，然後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嘴硬地回他：“雖然比不上王總潇灑，但過得當然也很好。”

路過的工作人員頻頻回頭看兩人，剛剛導演和副導演都要捧着的這位王總，這個十八線演員憑什麽一臉不爽地和對方說話啊？

不少人默默地想，要不說這位只能是十八線出不了頭呢，情商低，沒禮貌，活該沒資源。

“辰哥，咖啡……”

張順利一路小跑過來，就怕舒辰餓肚子發脾氣。

他現在有點怕舒辰了。

之前覺得舒辰性格樂觀直爽特別好相處，最近卻越發覺得舒辰青春陽光的外表下藏着一座恐怖火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爆發了，好可怕，嘤嘤嘤！

順着王奔的視線看去，舒辰跟着看了眼張順利。

對方一手捧着咖啡，一手拿着蛋糕，手指間挂着塑料袋裏裝了兩盒水果拼盤，嘩，誰看了不說一句好貪心。

還是在王奔面前。

就像狠狠打臉他剛剛才說，過得很好，過得很好還使命占這小便宜呢？

“你、你不是說要慰勞大家嗎，我也是劇組的一員，我當然也可以吃。”

舒辰咽了咽口水，剛剛那麽說好像并沒有顯得很有骨氣？而且顯得他很貪吃。

“大不了我把錢轉給……大不了我不吃了。”

要錢他沒有，但不吃，他可以。

張順利苦着一張臉，舒辰已經用命令的眼神示意他把東西放回去了，到底要來回幾趟啊，他很胖需要減肥嗎？

王奔搖頭：“那倒不用，本來買來就是請大家吃的。”

舒辰大聲道：“我也不用，受不起你的請，張順利，快點放回去！”

“知道了……”

張順利委屈巴巴又跑了回去，把東西放回桌上。

拿鐵裏冰塊都化盡了，他正好口幹舌燥不嫌棄的呀，能不能來上一杯啊？

辰哥還在瞪他，看來是不可以。

嗚嗚嗚。

“張順利別看了，我給你買更好吃的！”

舒辰招呼張順利趕快回來，王奔聞言眸色冷了幾分，視線轉到那個叫張順利的男生身上。

張？姓張？

倒是沒看出哪裏特別。

但當舒辰拉起張順利的胳膊，讓他回自己身邊，王奔眼神突然冷到冰點。

“這麽見外？”

看舒辰劃清界限的态度如此堅決，王奔輕笑，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

“怪不得九年前，有人一個招呼不打就人間消失，這幾年也沒一個電話一個聯系，原來還是把我當外人，所以不必講那麽多。”

舒辰心裏一跳，眼神裏自動蒙上一寸委屈。

人間消失那是迫不得已，家裏欠債，別無選擇，但長期不聯絡，明明就是為了你好！

但是，他能說嗎？

他這塊絆腳石終于醒悟，巴心巴肝地放手，決定做一個不會影響他的陌生人，這樣的話，要怎麽說給王奔聽？

更別說，王奔現在事業有成，是叱咤湳北商界的青年才俊，要自己在他面前剖開那一天的傷疤，再講親身經歷才明白‘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多麽可笑又過分的事。

也太殘忍了。

“王……王總，如果你還想繼續冷嘲熱諷我，那不好意思，我要去準備拍攝了，畢竟這部戲你也下了重本，我拿錢就得演好戲，你說對不對。”

舒辰說完就轉身離開，他問對不對，卻又根本不在意王奔的回答。

王奔直直盯着舒辰的背影，強忍着想留住對方的想法，喉頭一緊，最後忍住了叫他名字的沖動。

“老板，公司那邊還等着您開會。”

吳謙看着渾身散着冰冷寒意的王奔，實在很不想上去送人頭。

王奔回頭看了吳謙一眼，莫名其妙問了句毫不相關的話：“你帶了電腦吧？”

“有的！就在車上，現在車就在外面等您。”

“嗯。”

王奔知道前兩天沒有舒辰的戲，所以特地選了今天過來，能提前的工作全提前了，能推延的工作都推後了，可下午這個會議實在推不開。

他到了現場後，差不多就只能待一個小時，偏偏寒暄就用了十分鐘，剩下的時間他一直在找舒辰，卻怎麽也找不到。

吳謙心急地提醒他好幾次時間，他知道晚了，還是不願意走，才終于見到了舒辰。

舊情人闊別九年再次見面，氣氛并不愉悅，但看到舒辰站在自己面前，他皺鼻子發脾氣，語氣鋒利像把刀子。

但那種鮮活的存在感，又讓王奔想反複回味，他不想走了。

王奔突然停下腳步：“你在劇組下榻的酒店給我開個房間。”

吳謙微怔住，很快反應過來：“好的老板，請問是幾號到幾號呢？”

王奔掏出手機看了眼他存好的舒辰的拍戲安排，說：“先包兩個月。”

舒辰拍戲的安排是兩個半月。

“兩個月？！”

吳謙吓到了，他懷疑自己有聽錯：“老板？那工作……”

“可以遠程的全部遠程，需要我回公司處理的，你整理好我統一時間處理。”

“好的……”

吳謙覺得他老板太反常了！

平時在公司一待就是一整天的工作狂竟然不想待公司，也不想巡店了？

但吳謙不敢多問，細心用手機記下王奔所有要求，餘光裏瞥見王奔已經走向門口，他趕緊追上。

兩人上了車，王奔卻叫吳謙直接開往酒店，而不是回市區。

吳謙認命地往與市區反向的路上越開越遠，王奔靠在真皮靠墊上閉目養神，完全不知道他的助理一臉苦相的從後視鏡裏看他。

“吳謙。”

吳助理吓得一激靈，“是！”

“把你電腦給我用，我就在酒店線上開會，另外，今晚我要和主創人員聚餐。”

“……好的老板，那聚餐地點有要求嗎？”

“嗯，你去了解一下這家酒店做川菜的主廚手藝怎麽樣，好的話就定這裏，不行的話，你去周圍找一家主做川菜的酒樓。”

川菜？王奔又不喜歡吃辣，難道是牽就其他人？但游慕遠也不喜歡吃辣啊，甚至是根本吃不了辣。

吳謙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王奔，游慕遠是不碰辣椒的，其他人他就不了解了，就聽見王奔說。

“他喜歡吃辣，你多點一些辣的菜，他還喜歡吃牛肉，還愛吃魚，特別是烤魚那類，如果有你看着點。”

他？

吳謙懵了，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吳助理八卦的搓手手：誰啊？誰啊！到底誰啊！

張助理吃瓜的跟風：對啊！對啊！到底誰啊！全劇組不就我辰哥吃的辣嗎？還有誰比我辰哥更愛吃辣的嗎！要站出來打一架嗎！（挽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