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追魂
攔路的匪徒頭領聽見李曦兒報出山寨大頭領的名字,不敢怠慢,連忙派出一人飛馬回禀山寨,親自為衆人引路,前往前山小寨奉茶。
李非夢正騎馬行進間,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抱住他的小腹,動作溫柔可親,耳邊傳來溫熱的吐氣,只聽背後那公子貼耳悄聲道:“小兄弟,謝謝你救了我。”
李非夢見公子醒了,終于松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道:“你的胸口把我脖子卡的好難受,你既然醒了,就把縛帶解開吧,繩結在我胸腹那裏,你摟緊我的腰,不要掉下馬去了。”
那公子身體僵了一僵,輕聲笑道:“真是個什麽都不懂得小孩子。”手掌摸索着,将縛帶解了下來。
那公子兩手環住李非夢小腹,又貼耳咬着李非夢的耳朵道:“小兄弟,你說話小聲點,好不好?我和你商量個事。”
李非夢心中好奇,想道:“偷偷摸摸,準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卻不知道有什麽事情要求我。”
便低聲應道:“我還是小孩子,太難的事可做不來。”
公子道:“不難,我只問你個事,我的抹胸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李非夢不知道什麽是抹胸,搖頭道:“我又不是賊,才不拿別人的東西呢,是你自己弄丢了吧?”
公子輕輕撫摸着李非夢小腹,問道:“你懷裏裝的什麽?”
李非夢忽然想起給公子拔銀針時,他胸部那塊寬寬的布帶,但剛說了不拿別人的東西,現在要是承認,豈不是成了偷東西的賊。
當時自己忙着查找毒針,覺得礙事,順手塞進懷裏,倒是沒想到一個大男人會還找他問這種多餘的東西。
但現在若是被人當面捉了贓,那面子還往哪擱呢?
心思電轉,嘴下毫不遲疑地道:“那是我們練武之人用來束腰的腰帶。”
公子無語,心道:“我明明看見他塞進懷裏的,他死不承認,我又搶不過他,卻是沒法。這小孩只怕正是青春幻想期,沒見過女人,到了他手裏的東西恐怕拿不回來了。”
看了看才到自己下巴的李非夢,心中嘆了口氣,想道:“我都27歲了,得趕緊把自己嫁掉,可惜這小孩太小,等他長大,我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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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也不點破,轉移話題道:“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沒在父母身邊。”
李非夢答道:“我叫李非夢,沒有父母。你叫什麽名字?”
公子心中不覺生起同命相憐的感覺,自己也是從小無父無母,給老太太做丫頭才活到如今,其中的酸楚外人怎能體會?
便柔聲道:“我叫楊妙芝,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做我弟弟好嗎?”
李非夢心道:“我可是俠客寨大當家,是所有人的大哥,別人可以叫我兄弟,卻不能真個做我大哥。”
見那楊妙芝情深意切,不忍心拒絕,便道:“我認你做弟弟吧,以後我罩着你。”
楊妙芝掩口輕笑道:“好呀,非夢哥哥好志氣,長大以後一定是個了不得的大英雄。”
李非夢笑道:“兄弟,不是我自誇,我的武功從沒遇到過對手,以後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撐腰。”
趙楊妙芝緊了緊李非夢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胸口,小聲道:“傻哥哥,你沒見過女人嗎?我是女的呀,你該叫我妹妹。”
李非夢啊了一聲道:“難怪你和我長得不一樣。”
楊妙芝溫柔地抱着李非夢,問道:“哥哥,前面那個女孩子一直回頭看你,你喜歡她嗎?”
李非夢道:“我今天才和她認識....”
楊妙芝正想說話,李非夢忽然從馬背上轉身,一把抱住她,翻身滾下馬背。
兩人剛剛離開馬背,一把大刀從馬背側後方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一般橫劈而過,正中馬頭,那匹馬聲音都沒來得及嘶吼出來,馬頭就滾落在地。
李非夢下馬到那一道襲來,兩下動作間不容發,如電光石火。
李非夢與楊妙芝尚未落到地面,那刀已經斬在馬頭上。
刀客一刀不中,并不戀戰,立即收刀向後方山坡跳去。
雖只匆匆一暼,衆人還是認出,刀客正是剛才與車夫交手那人。
馬後車夫大喝一聲“去”,腰中寶劍自動出鞘,騰空飛刺刀客。
刀客似早有預料,并不接招,矮身向山坡一滾,轱辘辘隐入林中不見。
李非夢将楊妙芝抱在懷裏,滾下馬背時自身先着地,然後才翻身将楊妙芝壓到地面。
還沒起身,車夫便向林中躍去,飛劍呼呼飛過樹頂,不時向林中疾刺,卻因山勢陡峭,看不清戰況,也不知道刺中刀客沒有。
李非夢将楊妙芝扶起,正想重新找一匹馬給楊妙芝騎,車夫返身而回,對李非夢道:“我不在時候,麻煩小兄弟貼身保護我家小姐,那刀客已對小姐施展了追魂絕技,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找到小姐。
小兄弟若保得小姐平安,以後但凡差遣,老夫必定萬死不辭。”
先前車夫一直稱楊妙芝公子,現在改稱小姐,顯是已聽到兩人方才對話。
衆人這才惚然,難怪之前車夫不願騎馬,非要請李非夢帶上楊妙芝,合着是半大孩子不用避嫌。
這車夫看着年紀輕輕,卻自稱老夫,确實古怪。
還有追魂這種功夫,實是駭人聽聞,衆人均想:“那刀客武功已經少有敵手,再配上這種邪功,豈不是想殺誰就能殺誰了?”
李非夢早就看出車夫內功極高,此次馭劍殺敵,也是大開眼界,但卻不願領情,冷冷地道:“妙芝是我剛認的妹妹,我自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卻用不着領你的人情。”
說罷拉起楊妙芝的手,道:“妹妹從今以後便跟着我,那刀客的功夫我已經領教過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拜玲耶見李非夢與楊妙芝如此親呢,雖知兩人是兄妹,卻有吃味,眼睛瞟了瞟李非夢,向車夫問道:“前輩,那刀客有這邪功,我們是不是沒人能逃脫得了他的追殺了,他要是來殺我怎麽辦?”
車夫笑了笑道:“追魂這和功夫也不是随心所欲就能施展,需要有他人的血液、毛發、真氣一類的東西做好媒介,才能發動。你卻不必擔心。”
李非夢心中一驚,暗道:“原來如此,怕是先前取出的那些銀針,沾了妙芝妹妹的血液,被那刀客發現,才能追蹤至此。
這車夫不說此事,卻是怕惹惱了我,倒是挺細心的人。”
便道:“妹妹,此事怪我大意,我必定殺了那刀客,讓他再不能威脅到你。”
楊妙芝柔聲道:“哥哥不用自責,誰知世間有這等邪功,我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過,此番倒是我拖累你了。
哥哥是我的貴人,妹妹感激不盡。”
轉頭對拜玲耶與虬髯大漢道:“謝謝兩位方才拔刀相助,我看兩位喜歡喝酒,一會兒我把你們喝那種酒的釀造方法寫下來,送給兩位,聊表謝意。”
虬髯大漢大喜,謝道:“你這秘法,勝過萬金,我不過是舉手之勞,受之有愧。我叫依拉勒,本是域外商人,我出資用你的秘法開一個釀酒作坊,我占三成份子就好。”
楊妙芝道:“兄弟不必客氣,那金銀于我無用,這釀酒的法子你若用得上,只管自用便是,不必分給我份子錢。”
依拉勒道:“想必小姐不是一般人,酒香也怕巷子深,我就算釀出了好酒,今後恐怕還得仰仗小姐幫忙,小姐若願給我三成份子,便是真正大恩。”
楊妙芝笑道:“兄弟真是個聰明人,那便依了兄弟。”
李非夢聽得一頭霧水,這是打什麽啞謎?
李曦兒卻是聽懂了,只是對這釀酒秘法不甚滿意,倒是對楊妙芝的身份高看了幾分。
楊妙芝對李曦兒笑了笑,卻不說話,心道:“這曦兒兄弟倒是聰慧,似乎還對我這法子看不上眼,我哥哥的兄弟果然不凡。”
依拉勒對拜玲耶道:“拜玲耶,小姐腿腳不便,你扶她上你的馬,好生伺候。”
楊妙芝忙道:“若哪刺客再來,豈不害了小妹,我與我哥慢慢走吧。”
李非夢道:“你只管和她騎馬,有我在,準叫那刀客有來無回。”
經過剛才一事,楊妙芝早對李非夢言聽記從,便不再言,讓李非夢将她抱上馬,坐到了拜玲耶身前。
楊妙芝早注意到拜玲耶對李非夢有好感,又見拜玲耶貌美非凡,卻吃不準拜玲耶與依拉勒是什麽關系,便對依拉勒道:“這位妹妹可是難得的美人,依拉勒兄弟真是好福氣。”
依拉勒笑道:“這是我侄女,叫拜玲耶,調皮得很,這次帶她出來辦事,見見世面。”
楊妙芝笑道:“聽說你們西域人定親早,拜玲耶可曾許配人家”
依拉勒道:“她父親與一草原可汗交好,去年那可汗的哈敦去世了,他父親把她許給那位可汗,這回回去就該完婚了。”
拜玲耶嘟着嘴道:“我不嫁,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依拉勒撫着胡子笑的像只狐貍,挪耶拜玲耶道:
“這你得去和你父親說,我可管不着。
不過草原人流行搶婚,你要是真有喜歡的人,可以提前通知情郎,把你搶走,一起私奔。
拜玲耶,你想要這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嗎?”
拜玲耶道:“榮華富貴算得了什麽?世界上的路都會人走出來的,若有人願意為我去死,便是吃糠咽菜也開心。”
依拉勒大笑道:“果然是我們西域人,骨子裏都流着貴氣。”
拜玲耶與楊妙芝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兩人身高仿佛,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同騎在一匹馬上,如兩支并蒂蓮,映襯得山光失色。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絕情寨前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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