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正與邪
李非夢覺得抱住了一個滑不溜湫的人形生物,竟抱不住那黑影,剛要用力,那黑影借勢一扭一鑽,腰胯掙脫李非雙臂,從頭頂滑了出去,人在空中還伸腳向李非夢頭頂踩來。
李非夢雖驚不亂,微微下蹲,同時頭頂運起一陣氣旋,将那黑影一卷一送向洞外推了出去,這才從容轉身。
剛剛轉過一半身子,那黑影突然啊的慘叫一聲,滾下山坡去,空中傳來男子的怒吼:“師妹,你要殺我嗎?”
卻聽洞外一個女聲驚呼:“師兄,怎麽是你啊?”
白光一閃,又一個影子從洞口向剛才那人滾落的方向飛掠下去,那閃動的白光依稀是半截劍的樣子。
李非夢從洞中走出來,只見洞外靜悄悄,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打亮火折順着倒伏的青草走下坡去,血跡越來越多,一棵樹幹前,一大片血染紅了樹腳和地面,空氣中還留有非常淡的一絲甜香味。
血跡點點滴滴向林中延伸,李非夢腦補了一下剛才的情節: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對夫婦,埋伏于山洞內外,誤把自己當做追來的敵人,本該裏應外合,将來敵殲入洞中,自己把洞中男子卷飛出洞,女子誤以為是敵人,偷襲刺中了男子,兩人預料不敵,迅速逃遁。
自己莫名其妙卷進了一場仇殺中,如果不予理睬,這兩人被真正的敵人所殺,豈非要怪到自己頭上?
李非夢決定順着血跡去看看,既遇到了,便要弄個明白。
血腥味與甜香味混在一起沿着樹林穿過,一路向着山裏而去,轉過一個山坳,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雖然仍舊看不清草木下的血跡,但血腥味更加濃烈,那甜香味卻在此分開了,血腥味向被而去,甜香味一個向南而去。
顯然這一男一女在此分開了,那男子向北,女子向南。
這男子因自己而受傷,如果收到敵人追擊,比那個女子處境更加危險,李非夢決定跟蹤那男子。
在一棵大樹下,李飛夢發現了打鬥的痕跡,樹幹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掌印,李非夢用手掌比了比,剛好一掌深,但手掌和手指很大,應該就是那個男人。
一根刀口整齊的樹枝掉落在地面,地上坑窪不平,稀稀拉拉灑落一片血跡,還有棍棒擊打的痕跡。
應該有三人在這裏發生了一場戰鬥,一個出爪抓向樹前的人,樹前這人使刀,另一個使棒的劈向使爪那人:兩人圍攻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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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圍攻男子似乎又受了傷,地上的血跡從位置看應該就是此人身上掉落的。
世道那男子的位置地面向後灑落幾滴鮮血,這麽稀落的幾點,像是身上的傷口掉落的。
那李非夢心中閃過那個洞中偷襲自己的男子,難道是他被兩個人圍攻?并且打傷了另一追殺的人?這麽看來,此人應付兩人還有勝算。
這男子雖然受了傷,還能打傷來敵,似乎暫時沒有危險。
向南逃走的那個女子是不是也在被人追殺呢?
李非夢反身向那女子的方向而去,得益于他的天賦,以及從小與動物一起生活,他鼻子的靈敏不下于獵犬。
那淡淡的甜香向南百十公裏後,忽然折而上東面深山而去,有彎彎曲曲向東北繞行,最終又進了一個山洞。
李非夢摸了摸鼻子,這兩人屬兔的嗎?怎麽這麽多洞窟。
打開火折,小心走進去百十米,卻見裏面分出許多岔道來,那絲甜香在沒有風的地方,更加容易分辨,李非夢嗅了嗅香味飄出的岔道,心想這麽複雜的地方,此人應該安全了。
正想退出洞穴,忽然另一個岔道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白無雙,你的姘頭已經被我們殺了。
你們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拿活人練功,喪盡天良,今天活該命絕于此。”
李非夢心中一怔,難道這一對男女竟是壞人,那麽說自己反倒做了好事?
遺留着甜香的洞穴中傳出那女子的怒號:“你們幾人該死,竟敢殺我師兄,我要把你們一個個千刀萬剮,受盡世間折磨而死。”
身後忽然傳來嘩啦啦一長串響聲,确實洞口頂上掉下一大堆大小不一的碎石,将洞口十來米的出口封了個嚴嚴實實,又一個通道中湧出大量刺鼻煙霧,李非夢吸了幾口,竟有些頭暈目眩。
連忙向剛才聞到香味那個通道沖了進去,放毒氣的人總不會也給自己下毒吧?
走進去幾十米,刺鼻的味道果然淡了很多,但眼前又分出兩條岔道來,鼻子剛剛被那煙味刺激,此時卻聞不出味道來,後方煙味一陣陣向洞中飄來,卻是不能在此地繼續停留,值得随便選了一條繼續向裏走。
這地道似乎無窮無盡,眼見火折越來越暗,也支持不了多久,便将之熄滅,眼前剛一陷入黑暗,忽然感覺有飛針刺入衣服,向肌膚刺去,忙運氣護身真氣在身後一擋,氣旋一轉,飛針全部被氣旋圈住,轉身一伸手,一蓬細針落入手心。
李非夢摸着這把細針,心中湧起一股熟悉感,當初趙妙芝就是死于這種牛毛細針的劇毒之下,相比之下,這此次的細針更粗了一些,黑暗中無法确認是否萃了毒,而上次當向楊妙芝射出毒針的是一個男子。
李非夢将毒針放入荷包收入懷中,繼續細聽周圍動靜。
洞中靜悄悄,只有耳中的氣血嗡嗡聲在哄鳴。
暗器既然從身後襲來,說明人在另一通道裏,李非夢适應了洞中黑暗,在此折回進入另一條地道,向前摸索前進許久,忽然前方地面牆壁傳來絲絲的蛇聲,李非夢聽音辨位,身上氣旋再起,同事穴道萬劍齊發,一股股劍氣射出,眼前一條條細長蛇身翻滾着落下,又被氣旋掃開。
又向前走了幾百米,再無蛇蟲出沒,卻又有地道分岔。
李非夢不敢大意,仍然運氣護身真氣,每到岔路口,就以羅盤查看方向,盡可能選擇向前的通道走,走錯了就折回來選另一條通道走。
走了這麽久,通道中卻無氣悶感,或許前面就有出口,萬一沒有出路也不怕,大不了飛回虛空小院去。
又到一個岔路口,李非夢剛走進其中一條,背後忽然惡風驟起,李非夢一個轉身,趁氣旋将背後兵器卷偏之際,正要伸手去抓偷襲的兵器,身前嗤嗤連聲,卻是暗器迎面而來。
若是他人,如此近距離,聽到暗器聲響,早已不及躲閃,更何況在狹窄地道中,絕無不傷在暗器之下的可能。
李非夢的護體真氣用得出神入化,只将身前氣旋一卷,那暗器便如狂吠兇犬遇到了主人,一一失身跌入氣旋中,李非夢一伸手,暗器輕輕落在掌中,原來是幾粒鐵蒺藜。
那人黑暗中也不知道暗器射中了沒,兵器被帶偏,卻不逃走,舉拳就打。
李非夢抓往來拳,一矮身從那人肋下鑽出,反扭住這人的手,将他按在洞壁上,“你是誰?”
那人毫無畏懼,怒聲道:“你這助纣為虐的小子也配問爺爺名字?要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是爺爺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好漢。”
李非夢大怒,一拳将這人打趴在地,“充什麽大頭蒜,偷襲你還成好漢了?要不是我懶得傷你,你那鐵蒺藜早就送回你腦門上了。”
那人哼了一聲,冷笑道:“今日落到你這魔頭手中,無非一死,你有什麽陰謀詭計只管使出來。”
李非夢見這漢子無可理喻,呸了一聲轉頭就走,“把你招子放亮點,下次再望我身上扔暗器,打斷你雙腿。”
那人見李非夢頭也不回地去了,楞了楞,忽然大聲道:“小兄弟,你不是那黑白雙煞的人嗎?”
李非夢聽這人改了态度,便停了腳步,問道:“什麽黑白雙煞?沒聽過。”
那人從後趕了過來,道:“小兄弟哪裏人,怎麽會在這地道裏?”
李非夢道:“我被那一男一女偷襲,一路跟蹤而來,剛一進洞,洞口就堵死了,只好往裏面尋找出口。”
那人松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我是夜靈神袁飛虎,小兄弟姓甚名誰?”
李非夢道:“我叫李非夢,你且和我說說,你們追殺的黑白雙煞,是什麽來歷?”
袁飛虎道:“這黑白雙煞,出道還不到一年,卻早已在江湖闖下一堆惡名。
這男的叫墨超凡,女的叫白無雙,慣愛挖墳盜墓,打家劫舍,不知道多少人家對他恨之入骨。
最近得了一門邪功,專拿活人練掌,一個月前被我在揚州撞見,便約了兄弟三人一路追殺至此,誓為天下武林除此大害。”
李非夢心中一動,想起先前在樹上看到的那一只掌印,“練的什麽掌法,不去擊木劈磚,非要用活人?
袁飛虎道:“他們那門邪功,叫做碎魂掌,若用木石來練,留一個掌印,卻顯不出它的陰毒,人若中他一掌,無論你武功高低,頃刻魂飛魄散,身體卻毫無異常,實是殺人作案的陰毒功法。
那男子魔功初成,今天先中了我的毒镖,晚上又不知為何受了重傷,施展不出那魔功,被我兩個弟弟追殺,此時定然已經斃命。
我早已知道他們藏身的這個洞穴,故先一步埋伏于此,那魔女剛一進洞,便吃了我一記毒标,若無的解藥,也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李非夢覺這是一段争奪武功秘籍的雞血橋段,這兩方人的行為都十分可疑。
見到用活人修煉邪功,就要為天下武林除害,難道其中沒有争奪武功秘籍的小心思,就算沒有這心思,你确定人家用來練功的活人不是該死之人?
如果眼前這人沒有陰毒的心思,怎麽會在飛镖萃上萃毒,幸好自己有護體真氣,否則豈非也步了黑白雙煞的後塵?
李非夢自己幹的就是打家劫舍勾當,因此反而對這黑白雙煞大生好感。
袁飛虎這種正義的化身,天生就是他的敵人,故而對他說的話,只當做一面之詞,每一句話都需要查證之後才能信。
李非夢也不是嫉惡如仇的道德君子,雖然對此人的手段不認可,卻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殺人。
當下之哼了一聲,道:“你我各走各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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