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回來了

程悠悠在車上鬼哭狼嚎了一路,簡直能從孟姜女哭長城一直到孔雀東南飛,不明原因的,還以為是誰家又種枇杷樹,且已亭亭如蓋矣了。

“我不該讓你跟渣男共進一桌,不該讓你一個人去坑人的咖啡廳!”程悠悠在旁邊哭的花枝亂顫,我實在受不了,就是個急性腸胃炎,弄得像是頂靈打幡似的,旁邊那位陪同的醫護人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隔着醫用外科口罩都能看見那嘴角歪到姥姥家。

胃病倒不是什麽問題,主要還是得吐槽ps那個修圖能力強大的軟件。

我趁着翻江倒海的感覺剛過去不久,還能說出來幾句話,直接将摸索半天的照片從背包中抽出:“這群男的,誰願意見誰見,反正我是不伺候了。”

程悠悠瘋狂點頭:“對!老姨也是太不靠譜!整天弄得是這樣的極品!”不過她眉峰忽然一轉,警惕問道:“你是不是又說自己有神經病了?”

我的嘴唇有些蒼白,卻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程悠悠就算是想生氣也氣不起來:“我沒說,我只是說我有病,沒說什麽病。”

言情小說是個好東西,至少在自己需要真實的談戀愛之前。

不是有很多家族聯姻先婚後愛主題小說嗎?這樣的情節怎麽全都巧妙地從我身上躲避過去了。我心裏正納悶,忽然覺得大腿上被人重重一擊:“我讓你不要再提那一檔子事兒了!怎麽又說!”

經過填甜寵爽文和部分歷史歪劇的荼毒,我竟然天真認為那些被因為家族原因被迫相親的才俊真真能當得起“才俊”兩字。

哪怕就算是油膩了點,也是烽火戲諸侯,或者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千古絕唱的愛情,卻沒想到現實之苦直接将我從長生殿打到陰曹地府,來迎接的竟然是連牛鬼蛇神那般張狂長相都不如的中二青年。

“你知道他第一句話問我什麽嗎?”

右手因為液體進入血管變得有些冰涼,我故意捏着鼻子,帶着些哭腔:“他問我,他工資一個月六千讓我以後在家不要上班帶孩子能不能做到?”

“啥?”

程悠悠手裏正削着的蘋果皮竟然直接飛了出去:“這是個什麽東西?一線城市一個月六千?還問你能不能全職?全家喝西北風嗎?”

我的眼神終于恢複了些光芒:“是啊是啊悠悠!你說這樣的人,我不拒絕,我就是真聖母啊!”

程悠悠臉上的怒氣消了大半,嘆氣道:“其實我不就是想讓你也有個依靠嗎。雖然我也在學校裏,但那個席珺有事沒事過來找你,實在是煩人。”

鐘表停了一下,慢吞吞繼續走。我覺得有一絲困意襲來,強撐着的眼皮耷拉下來,邊打哈氣邊寬慰她:“你放心,沒事的,我九月份就要上研究生。”

“是啊,可算上研究生了,別人畢業你研一,真是夠倒黴的。”

我能聽得出來程悠悠這句“夠倒黴的”是發自心底,但是倒黴怎麽辦,我也不想這樣啊。至于為什麽二十五歲高齡還沒有大學畢業,不光是因為去年答辯的時候我突然半夜發燒到四十度。

倒黴這種基因,自然是祖傳的。

身為正兒八經的川妹子,我的老媽竟然因為辣椒過敏人忍受不了潮熱到骨子裏的天氣而選擇移居。我則青出于藍勝于藍,黴運更是從小到大,從學習到生活,雨露均沾。

小學同班同學的程悠悠,作為一個正常人,已經研究生畢業,現在準備留校。

而我,小升初的時候開始,全班報市裏那個最好的中學的小崽子們盡數得償所願,只有我一個人沒有搖上那魂牽夢繞的學校。所幸在學校門口竟然遇見了因為嫌棄那個好學校要住宿,離家太遠不方便的程悠悠。

如果小升初的事情還能算是人之常情的話,之後的樁樁件件,那黴運就像是洲際導彈一樣準确無誤的瞄準了我,不僅能正中靶心,甚至還能冒出點白煙順便把我身邊的人一塊兒弄蔫兒。

中考的第一年,我出了小車禍,左小腿骨折,到現在還有一根鋼釘在腿裏鑲着。

第二年考上高中的時候,程悠悠已經高二了。

高考第一年,百年難遇的考場集體作弊事件在我們考場發生,作為一個根本沒有錢去作弊的窮學生,我被不幸“株連”。

考上大學的時候,程悠悠已經大三了。

大四又是這麽作死的一年,答辯前天晚上竟然冒着暴雨去看五月天演唱會,一戰,卒。

于是在我向學校申請延畢,并且确實延畢之後,陰差陽錯考上了研究生,但此時程悠悠同學已經研究生畢業了。

等救護車一搖三晃開到到醫院門口,我有點懷疑,那麽多優秀的公立醫院,為什麽程悠悠偏偏找了個貴族中的貴族醫院。

“你是不是錢多的沒地方花?”

我躺在床上,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

“不知道啊它自己開過來的?現在離咖啡店最近的醫院就是這兒了。”

這件事情我不能忍。

就像是小時候買辣條,我被接到老姨家的時候,樓下就是個小超市,超市裏面也有賣辣條的,但是一包要八毛錢。再往前走幾步,有一個綠色的小報亭,雖然遠了個十字路口,但是裏面的辣條五毛錢一包。

将近百分之六十的差價,雖然我從小數學就不怎麽行,但迫于生活,我只能将自己锱铢必較的潛能發揮到極致。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只有兩塊,所以無論刮風還是下雨,我鐵定都是去小報亭裏。事後小報亭關門大吉了,我還難受了好長時間,但是沒過幾年,我也就不怎麽買辣條了。

畢竟吃一樣的地溝油,誰又比誰高貴!一樣治療個小毛病,社區診所和私立醫院又有什麽區別!

再見了門外漂亮的星星,今天晚上我就要去私立醫院挨宰了,這次能躺着進去,下次就不知道是不是被人連東西一塊兒扔出來了。

可是偏偏倒大黴的人也有偶爾走運的時候,雖然這種感覺總有點不真實。

門口的護士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假笑:“您好,恭喜您成為我們醫院第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名顧客,本次您的醫藥費享受兩折優惠。”

我跟程悠悠的下巴驚得都要掉下來:“醫院還打折啊?”

挨商場近,就真當自己是商場。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裏有點發毛,總覺得這麽一回大運被我撞上了,之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天上出現一塊兒隕石,正好砸到我腦門,畢竟,我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準,尤其是遇見倒黴的事。

我跟程悠悠對視一眼,接過已經打過折的醫療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有兩千出頭,再加上叫救護車的錢,三個月的生活費就進去了,但是這單子最後,還真是寫的乘以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三千塊錢的費用我們只用掏六百塊錢?

“悠悠,為什麽我覺得這麽玄乎啊?”

我跟程悠悠的關系,用孟光接了梁鴻案顯然錯了性別,但這山無棱天地合的友誼自然也是情比金堅,我倆一個立着,一個躺着,表情倒是如出一轍。

程悠悠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又快該答辯了?”

我點頭!

沒想到這厮只猶豫片刻,大手一揮:“害,答辯算什麽,大不了再來一年,我去交錢!”

我第二次萌生了想要掐人的念頭。

六百塊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VIP病房,外面還有護士服小姐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跟蹤服務,恨不得上個廁所都要過來檢查一下門窗是否關好。

我從程悠悠包裏翻出順便被帶過來的手機,如果不是因為忘了拿手機沒法付錢,也許根本不會發生後來一系列的問題。剛才的困意在一瞬間消失。我躺在床上閑來無事,今天晚上注定只能待在這個比學校宿舍好一千倍的私立醫院VIP病房了。

醫生問:“今天吃什麽了啊?”

我想了想,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這麽大人了,成天吃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想起我當時看見糖炒山楂就走不動的樣子,給室友讓了一圈,沒一個人喜歡吃那酸溜溜的玩意。

面無表情,心如死灰,小醜竟是我自己。

“一桶糖炒山楂,一包辣條,一杯冰美式,還有一杯卡布奇諾。”

那醫生輕瞄了一眼我身上嘔吐留下的痕跡,苦笑着說:“是挺作的。”

程悠悠被指派去幫我買一碗米粥,我則躺在床上,想要最後拯救一下自己的論文。

畢竟沒有徹徹底底地降重,根本不敢用學校的查重軟件。西湖的水,現在也成了我的淚,就像某網友精辟言論,沒有人年年恨xx,卻年年有人恨xx。無奈論文的選題實在太過晦澀,我看了沒多長時間,就覺得兩眼皮子直打架,等到切換到娛樂軟件的時候,才覺得郁結在胸中的一口悶氣終于舒暢了下來。

真是厲害,第一個素人上熱搜頭條的。

流量為王,作威作福。

窗外吹來一陣不合時宜的風,已經是六月初,夜晚還能稍微感受到涼風習習的痕跡,經過小半個月的醞釀,熱氣終于将最後一小想要逆反的冷空氣羁押,獨霸天下,世界被強行推向夏天的懷抱。

我翹着腳丫在床上好不快活,這人真是眼熟,竟然就是今天面帶笑意坐在咖啡店的那個男人。

單拎出來,他的五官好像都屬于中等偏上水平,遠遠稱不上驚豔,但是組合到一起,就有一種“試問天下誰與争鋒”的王者之氣,我看了半天下面的評論,實在沒搞清楚,原來飯圈追星不僅是追娛樂明星,而且還有這種得了國際文學大獎的學術明星?

屏幕上一張神清氣爽的臉出現在搜索欄下方的時候,我都差一點認為這是哪個大器晚成的鮮肉。那男人拿着獎杯,在舞臺上熠熠閃光,深紅色帷幕變成映襯的底色,硬是将臺上那人襯得有幾分仙風道骨,從神态看,頗有幾分東邪西毒裏眼神憂郁的歐陽鋒。

他轉身回過頭去,看着觀衆席下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青的外國男人,風輕雲淡開始對話。

我打開聲音鍵,一口标準低沉倫敦音從雙聲道飄出,

“Why do you want to talk such a thin dog out walking?(“為什麽你要牽着這樣孱弱的一條狗出來逛街?”)

另外一個黃胡子老外扯着眉頭:“Are you kidding?It’s a cat!”(你在開玩笑嗎!這他媽的是只貓!)

那男人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平添幾分英氣:“Sorry,I was talking to the cat.”(不好意思,我在跟那只貓說話。)

臺下哄堂大笑,不過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參加這樣的國際頒獎典禮,臺下那個傲慢的人竟然被允許帶一只貓作為觀衆。

絕了!現場直播的畫面,同時轉播在世界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這是何方神聖,當場能跟臺下觀衆來一場別開生面的撕x大戰後援團下面的評論,清一色的“哥哥回來了!”弄得像是一群鴿子精從困頓已久的牢籠中掙紮而出,展翅飛向藍天的一瞬見終于發現自己不是啞巴。

我從醫院出來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距離答辯還有不到一個星期。

但是其他倒大黴的事情好像并沒有發生,順利地進行了答辯之後,終于拿到了傳說中的本科學位證明。

淚目了,經過二十五年的鏖戰,我季良玉,終于拿到了畢業證書!

由于大學時期的導師依舊是我的研究生導師,恰好對我這喝涼水都塞牙縫卻偏要喝涼水的倔強态度頗為贊賞,加之他也知道我和得意門生程悠悠是光屁股長大的情誼,就非常自然的将我安排到研究生暑假拓展小組,跟着一群和我同齡甚至還比我小幾歲的學長學姐,參加課外調研。

美其名曰課外調研,其實說白了,就是來個集體活動,在後學生時代,找個理由名正言順放松一番。

夏天的校園還算是安靜,除了學校圖書館的地方人比較多,大部分都是拿着小電扇從早上六點一開門就準備飛奔過去考研的莘莘學子。

除了沒免費的地方住,其他都算得上是不錯的事情。

我跟程悠悠合租了一間房子,就在學校門口的教師小區,裏面多的是白胡子的老頭拄着拐杖在門口溜達。

這麽長時間我也發現,不管退休之前以前是大學教授還是生意場老板,老了之後還是免不了坐在門口下象棋的質樸歸宿。

合租的房子不大,就在學校門口的教師小區,裏面多的是白胡子的老頭拄着拐杖,不過經過這麽長時間倒也不難發現,不管以前是筆書春秋的大教授還是商海浮沉的大老板,老了之後還是免不了坐在門口下象棋的質樸歸宿。

夏天,就應該有老頭和象棋。這是标配。

樓道裏面有廢舊的箱子被疊的整整齊齊,塑料瓶,啤酒易拉罐,踩滿鞋印的老舊報紙,學術高位的老頭老太太們,平日最喜歡的依舊是收集這些被別人廢棄的垃圾,俗稱變廢為寶。

我的財政狀況已經出現赤字,考慮能不能有個人也把自己撿走,變成寶貝。冥想之後發現無望,終于還是決定應了前幾天的邀約,至少賺點填飽肚子的錢,随即準備去輔導那些迷途尚未知返的學弟學妹。

程悠悠提着從面包店剛買回來的面包,開口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吼叫:“你知道嗎?嚴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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