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知道了身世

盛晨的作息很符合一個宅女的标準, 周末能不出家門就絕對不出, 孟萌萌打電話問她要不去出去逛街,被盛晨拒絕了。

說實話,盛晨現在不太想見到孟萌萌,主要最近孟萌萌約她,旁邊一定會跟着宋江城,她還沒想好面對宋江城的時候怎麽樣才能毫無芥蒂地相處。

盛謹借口要午休回房了,他悄眯眯拿出他的手機, 點開剛剛偷偷轉發的視頻。

視頻明顯是偷拍的, 距離遠加上光線不清楚,盛謹拿着手機看了好幾遍, 只能勉強認出那是個挺拔的男人,根本看不清臉。

最清晰的一張圖片是拍到男人坐在車裏,不過被行車記錄儀擋住了半張臉,露出來的那半張臉看起來很好看,是個俊美的男人。

盛謹仔細把圖片放大, 看了許久, 然後重重嘆口氣,這個人就是陳墨深, 盛謹是不會認錯的。沒想到蘇薇薇輾轉反側, 還是找到陳墨深當靠山。

命運這東西好像有點奇妙, 盛謹重生之後, 好像改變了很多事, 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只是把該來的結果提前了。

這才是盛謹不能接受的,如果不能改變結果,那他重活一世又有什麽意義?更加痛苦罷了。

盛謹想起前世,盛晨自殺後他在盛晨的房間裏發現抗抑郁的藥,問了盛齊遠才知道,盛晨在他出生那年,也就是六年前患過抑郁症,但已經治好了,現在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然而誰也不知道後來為什麽她的抑郁症又複發了。

如果不是見過那些抗抑郁的藥,盛謹很難想象,盛晨現在這個模樣像是曾經患過抑郁症的。

盛謹覺得,盛晨抑郁症複發,可能和宋明予有關,也可能和蘇薇薇有關,所以這兩個人他一個也不喜歡。

他記得那時候,他已經十四歲了,記得很多事了,盛晨在他面前表現得偶爾會偏激,偶爾又很消沉,但在大多數時候又是很正常嘻嘻哈哈的,所以他不知道那是盛晨抑郁症複發了。

後來盛謹通過一次偶然的機會,從那些曾經患過抑郁症的人口中知道,有些患了抑郁症的人,不一定會表現得很消沉,他們很清醒,懂得隐藏情緒,有時候他們表面嘻嘻哈哈跟正常人沒區別,但可能他笑的時候已經想好了怎麽自殺。

所以盛謹很怕,怕盛晨會步入上一世的路,所以他盡可能不要讓宋明予和蘇薇薇接近盛晨。

現在看來,一切似乎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陳墨深這個變數。

盛謹看着陳墨深的照片,眼一眯,表情竟看起來有幾分狠戾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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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獨自一人待着的時候,盛謹才不會壓抑自己的本性。

或許他的性格有些不着調,然而上一世能跟陳墨深交手不落下風的他,性格裏也有戾氣與果敢的一面。

盛謹把這些視頻都轉存好,才一一删掉聊天記錄,确保盛晨不會發現這件事。

至于告訴盛晨他是重生回來的?還是算了,講了盛晨也不會相信。

盛謹本來是想自己找人查,然而看了眼他自己的銀'行'卡的餘額,突然間想起他作為一個未成年,用銀'行'卡的每一筆消費盛齊遠都會知道的,一個頂級的私家偵探肯定不會低于七位數,盛齊遠肯定會查他拿拿筆錢幹了什麽。

盛謹:……

盛謹覺得,他重生唯一的優勢就是又上一世的記憶,然而現在事情的發展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和上一世背道而馳,四舍五入,他大概已經沒有什麽優勢了,反而因為小孩的身份礙手礙腳的。

不過他有晨晨啊,以前他問晨晨給錢的時候,晨晨從來不會問他要錢幹嘛,簡直是無條件溺愛,他覺得要不是自己思想覺悟高,指不定已經被盛晨慣成一個纨绔子弟。

盛謹把被子一掀,屁颠屁颠跑過去找盛晨要錢。

盛謹敲敲盛晨的房門,擰開門把手才知道門沒鎖,他朝裏面探頭進去,發現盛晨不在房間裏面。

樓下也不見盛晨的身影,他問了秦姨,才知道好像是公司出了事,盛晨趕回公司加班了。

盛謹給盛晨打了電話,問她要錢。

那頭盛晨好像很忙,“盛謹,我保險櫃裏有現金,信用卡放在床頭櫃抽屜裏,密碼都是******,我現在有事要忙,先挂了。”

盛晨沒等盛謹反應過來就挂了電話,盛謹通過嘈雜的背景音聽到盛晨好像在開會,一群人争辯很是激烈。

公司經常會有一些突發情況,盛謹沒多想,反而慶幸盛晨在忙,也就意味着盛晨不會過多關注他花了多少錢買了什麽,真是老天都在幫他。

盛謹拿了盛晨的信用卡就想走了,然後突然想起身上沒現金,他找到盛晨房間裏的保險櫃。

轉動保險櫃的鎖,盛謹打開保險櫃,首先看到的是裏面閃閃發光的珠寶,現金和黃金占據一個小小的角落。

盛謹拿了一沓現金,正準備關上保險櫃,卻被最下層的一個箱子吸引了注意力。

箱子不大,造型古樸得像個古董,經過時間的洗滌顏色還是很純正,上了鎖,鎖上的鏽跡斑駁,看起來有些年了。

盛謹鬼使神差的,憑着一股直覺認為裏面有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懷着罪惡的心情從抽屜裏找到鑰匙,打開這個箱子。

箱子裏東西不多,一張紙,一張照片,一個本子,不過裏面空間很大,應該還放有其他東西,不過已經被丢掉了。

盛謹首先拿起那本硬皮本子,本子的外表看起來還非常嶄新,不過一翻開,就聞到一股陳舊的紙張味,扉頁上簽有盛晨龍飛鳳舞的大名,夾着一張一寸的證件照。

盛謹把證件照拿起來,看到證件照上是宋明予的臉,那時候的宋明予比現在青澀多了,眼神更加溫柔,雙頰還帶着一點未消退的嬰兒肥。

盛謹嗤笑一聲,宋明予還沒他長得好看,像個小白臉似的,晨晨怎麽會看上他?還死心塌地的一喜歡就是那麽多年。

其實連盛晨都忘了,當年她把宋明予的證件照夾進去過。

翻開筆記本的內頁,盛謹知道這是一本日記,本來,以盛謹的修養是絕對不會偷看別人別人的日記的,可是誰叫他略略瞥一眼,看到的都是宋明予的名字。

XXXX年XX月XX日,晴

今天我又看到那天晚上救我那個小帥哥了,原來他叫宋明予,名字真好聽。

XXXX年XX月XX日,小雨

我叫老盛給我轉學到一中,跟宋明予做了同桌。

日記并不是每天都記,像是想起來了記一下,那天有什麽高興的事或者值得紀念的事就記一下,

這本日記記錄了盛晨和宋明予當年的戀愛經過,到盛晨和宋明予确定關系那天就戛然而止,不知道是懶得記還是不想記了。

盛謹仔細看完,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為盛晨不值。晨晨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非要在宋明予那顆歪脖子樹上吊死呢?!

他合上日記本,拿起那張照片,那是個嬰兒的照片,不過看不出來是誰。他把照片放回去,眼角地發現裏面那張紙露出了帶有 certification(證明)英文字母的一角。

盛謹把那張紙拿出來,展開,他的英文很好,就算是通篇的醫學專業術語他都能毫無障礙讀下去,更別說這張證明的單詞很簡單,簡單到一般的中學生也能看懂。

然而就是這一張薄薄的紙,在盛謹手裏仿佛重若千金。

這是一份英國的出生醫學證明,母親一欄是盛晨的名字,而新生兒一欄,是他盛謹的名字,時間是六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

盛謹反複看了幾遍,發現這張出生證明是真的。

他和晨晨,不是姐弟而是母子?

盛謹蹲在那裏,拿着那張出生證明愣了好久,如遭雷擊般,目光呆滞,因為長時間沒有眨眼,眼睛幹澀得泛出一些生理鹽水。

盛謹回過神,用指尖拭掉眼角的水漬,慢騰騰又鎮靜地把那張證明放回去,還不忘把一切都恢複原樣,關上保險櫃。

站起來的時候他踉跄了下,扶住牆壁才沒有讓自己摔倒。他在原地站了會,等那陣腳麻的感覺過去後,很平靜地走出房門。

那一沓現金被他遺落在地上忘了拿。

他回了房間,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手臂蓋住眼睛,思緒發散,好像又回到上一世。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盛晨有時候會用那種愧疚的眼神看着他,也知道為什麽盛晨對他都是有求必應的溺愛。

以往的那些被他忽略的蛛絲馬跡現在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裏。以往他覺得奇怪的地方都找到了原因。

盛齊遠從來不要求他叫盛晨姐姐,從小讓他叫盛晨的小名晨晨;

盛晨看着他時偶爾會露出溫柔的眼神,還有上一世盛晨對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

上一世他不明白宋明予為什麽把宋氏交給他一個外人繼承,現在也找到了答案――

因為他是盛晨和宋明予的兒子,親生兒子。

盛謹又想起盛晨和宋明予相繼自殺,他們寧願把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裏也不願告訴自己,他上一世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裏,到死也不知道這件事。

突然間,他有些怨盛晨,怨她從來不告訴他真相,怨她狠心把他丢下。

他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洗手間裏看着他這張和盛晨極為相似的臉。

他仔細想着上一世自己那張臉,長開了的五官好像有兩分和宋明予相似。

盛謹在房間裏待了很久,直到秦姨上來敲門叫他下去吃晚飯。

盛謹看了一圈沒發現盛晨的身影,他問道:“秦姨,晨晨呢?”

秦姨給盛謹舀了飯端到他面前,“晨晨她今晚會加班到很晚,叫咱們別等她吃飯了。”

“哦。”盛謹低下頭,那一刻說不出來是失落還是慶幸。

盛謹喜歡吃魚,但又不喜歡吃姜,他慢條斯理把姜絲挑出來。

挑了一半,他想到一件事,動作頓了下。

他記得宋明予和他一樣,是不吃蔥姜蒜的,而盛家沒人讨厭這些。

他把魚推到一邊,扒了幾口飯,覺得索然無味。

秦姨有些疑惑:“盛謹,今天的菜不好吃嗎?”

“不是,”盛謹搖頭,“我不餓。”

“秦姨,我吃飽了,大汪你喂了嗎?”

秦姨點頭,“剛喂了,你要下去遛大汪?”

“嗯,我下去了,不遛遛大汪我怕它會精力過剩把家都拆了。”

盛謹在秦姨看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就是飯吃得少了一些。秦姨只當他是因為盛晨不在家自己吃飯太寂寞了,又或者是在房間裏吃了零食,沒太在意。

她像往常那樣叮囑盛謹:“別出了小區啊,要是有大人叫你幫忙什麽的千萬不要理他。”

“我知道了!”

大門一關,盛謹斂了笑容,皺着眉,整個人看起來消沉又恍惚。

他摸摸大汪的狗頭,輕輕說了聲:“大騙子,他們都是大騙子。”

大汪聽不懂他說什麽,垂着舌頭表情看起來很蠢。

“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

盛謹等了一分多鐘,電梯還沒上來,他看了眼才發現是他忘了按電梯。

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麽神奇,盛謹和宋明予四目相對,他在電梯外,宋明予在電梯內。

盛謹這一次見到宋明予,心情複雜,甚至還有些微妙的同情。

這個人是給他貢獻了一半基因的父親,上一世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有人都選擇瞞了他。

而這一世,他提前知道了,宋江城也知道了,就連蘇薇薇可能也猜出來了,但作為當事人的宋明予,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麽一想,他有點同情宋明予。

然而那點同情是微不足道的,盛謹是絕對不會告訴宋明予這件事的。他上一世沒跟自己坦白,這一世自己憑什麽要告訴他?呸!

宋明予被盛謹一個眼神看得發毛,借着電梯的反光鏡不着痕跡地望了眼自己身上,并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

盛謹收回目光,踏進電梯裏,低頭跟大汪說:“你看剛剛電視劇裏那個男主,孩子都不認他,啧,真是可憐,大汪,你別學那個男人那麽壞啊。”

宋明予看了眼他,确定他是和大汪說話,但卻有種指桑罵槐的感覺。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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