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卓其華的童年（1）

雖然陶夭夭一直在笑，可她臉上依舊留着的淚痕，讓卓其華知道，此刻陶夭夭的心情似乎并不咋樣。

即便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卓其華也應該婉言拒絕眼前的女人。在事業單位也不是呆了一天兩天了，想要婉轉的拒絕一個女人，噢，不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想來也并非什麽難事。可偏偏，卓其華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對着陶夭夭點了點頭，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陶夭夭都沒有開口多說些什麽。卓其華倒也沒有為此感到尴尬，恰恰相反，她的心出奇的安定。似乎有種錯覺，讓卓其華覺得哪怕下一刻，要奔赴地獄，也無所畏懼。

身旁的女人，給了卓其華這一份安定。卓其華似乎在陶夭夭的身上，嗅到了一絲家的味道。也不知是否就是在那一刻，一顆愛的種子，在卓其華的心中深埋紮根……

吃飯的地點，是一家看似高檔的西餐廳。光是沖着這麽一頓晚餐，幫陶夭夭搶回皮夾也是值當了。好吧，這般小市民的心思，卓其華可不打算對着陶夭夭道出來。

起初幫陶夭夭追回錢包，也不是想要貪圖對方身上的一分一毫。雖說，看對方的着裝打扮，說話談吐，都能知道對方定然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再不濟也得是家財萬貫的地主家的千金。

卓其華并個貪圖錢財的小人，熟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可若是能夠因此，換上一頓不錯的晚餐，對于卓其華來說，卻是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餐廳經過餓了精心的布置，将餐廳襯托出幾分典雅情調，卻又不會感到拘束感。

陶夭夭似乎是這家餐廳的老客戶，看着餐廳經理熱情的，将陶夭夭引去了一處包廂。

當包廂房門被餐廳經理打開的那一瞬間，卓其華便是驚得目瞪口呆——從來都不知道，西餐廳居然還有包廂，這也就算了。

畢竟這還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情，參照着中餐廳的包廂，而言。大概是用個最低消費，換個相對私密的空間。可問題是，包廂就包廂吧，居然還有沙發，電視機，小冰箱。

看着眼前三百六十度環繞的家庭影院，卓其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哪裏還是什麽西餐廳，俨然就是一個居家小憩的場所。

于是乎，卓其華便像是土包子進城，看看這裏，摸摸那裏。即便如此，陶夭夭也只是沖着她那副傻兮兮的背影笑笑。至于餐廳經理，則是‘不該問的不問’，一心一意的伺候眼前的陶夭夭。

“好看嗎？”陶夭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卓其華猛然回過神，不知什麽時候，經理已然悄悄地退出了包廂，留下卓其華和陶夭夭二人。

被陶夭夭問了一句，卓其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中感嘆了一句：“有錢真好！”

是啊，有錢真好。當卓其華與三五個狐朋狗友，吃着地溝油的大排檔，說說笑笑着，以為這就是人生的時候，陶夭夭興許正在此處，享受着優雅的生活。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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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會兒，陶夭夭點的菜品便給端上了餐桌。看着餐廳經理一邊點頭哈腰着，一邊退出包廂，從外面将門關上。卓其華的那句感嘆，又冒了出來，只不過這一回的心理活動，卻意外的被她脫口而出了：“有錢真好啊！”

“呃……瞧我這張臭嘴，你可千萬別多想。”還不待陶夭夭開口，卓其華立馬是作勢打了自己一拳，随即開口解釋着說道：“我可沒有半點‘仇富心理’，只是長這麽大，還沒來過這麽高檔的西餐廳，更沒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包廂。嘴快，說錯了話，別介意哈。”

“……”陶夭夭從頭至尾都沒有開口說什麽，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卓其華一本正經的解釋。

感受到對方的注視，卓其華卻突然紅了臉頰。要知道，卓其華向來都是厚臉皮，她要不要臉都是個問題，更別提什麽臉紅害臊了。

對于厚臉皮的卓其華來說，她能夠臉紅，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誇張至極。

“得咧。我想先嘗嘗牛排，行不。”卓其華瞥着眼睛，看了看不遠處的小牛排，吞了吞口水。也不待對方回答，卓其華便是磨刀霍霍向盤中的牛排進軍，絲毫沒有半點顧及形象的想法。

卓其華是不常吃西餐的人，此刻的她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拿着刀叉。哼哼唧唧的吃了大半塊，再擡頭來看看眼前的漂亮女人，她并沒有為自己點上半點事物，正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喝着紅酒。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卓其華叼起剩下的小板塊牛排，走到了陶夭夭的身旁。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的位子上，吧唧吧唧的吃着肉，不時地轉臉看看身旁的人。

“你學生時代，有沒有喜歡過誰？”陶夭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若有所思的開了口。

“唔……有啊。不過故事有點長，你确定要聽嗎？”卓其華吃完了牛排，一邊唆着手指，一邊笑着說道。

陶夭夭沒有再說話，只是望着窗外的景色。

卓其華頓了頓，便是自顧自的開了口：“

初中的時候，我可比現在醜多了。可能是內分泌失調的關系吧，又或者是初來月經，不适應。那時候的我，臉上長了很多痘痘，滿臉都是青春美麗疙瘩痘。

想象不到我滿臉疙瘩的畫面吧，哈哈，要說我是恐龍，那都是擠兌了恐龍。說得誇張點，把我滿臉痘痘的照片挂牆上，能辟邪。放床上，能避孕。牛鬼蛇神都嫌棄我長得太醜，更別提所謂的同學了。

況且，那年的我，又是個不善于交際的性子。噢，事實上，想要交際也苦于沒有交際的對象。偌大的初中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和我玩，更沒有人敢和我說話。

什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啦，什麽‘外在美，不如內在美’啦，這些個都是屁話！大家一看到我那張臉，就吓跑了。哪裏還有功夫去靜下心來，感受我的‘內在美’？

因此，初中時代的我，是孤獨的我，也是熱情的我。是偏激的我，也是冷靜的我……”

卓其華試圖盜用《雙城記》中的那段名言，文鄒鄒顯擺一番。還未說上幾句，卻是被陶夭夭無情的打斷了。

“讓我猜猜……”卓其華的話題，似乎引起了陶夭夭的興趣。當然，讓她感興趣的部分，并不包括卓其華不倫不類的‘名言名句’。

見陶夭夭轉過臉看着眼前的人，若有所思的開了口：“有個人主動和你說話了，然後你就喜歡上他了？”

卓其華點了點頭，承認了陶夭夭的猜測，聽她繼續說道：“

其實很容易就猜中了，對吧？在那個初中，只有她一個人會和我說話。

就和大多數的狗血情節一樣，在和她的相處中，我冰封的心也漸漸被她融化。我覺得，她對我有恩。是她，将我快要瀕死的心，又給救活了。

對于我滿臉痘痘的醜樣子，她也從未表現出半點的介意。反而是拿着一道數學題，跑到我面前和我搭讪。事實上，她的數學比我好，好得多。

當然，也是因為她的關系，後來我對數學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原本一直墊底的成績，也慢慢有一躍而起的勢頭。

準确地說，我想初中時代，我就只有她這麽一個朋友，而已。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和她一起在操場的草坪上，分享同一塊烤紅薯，她一口，我一口的場景。

我甚至會想，有她在身旁，即便沒有全世界，又有什麽關系？只要有她在身旁，遇到多大的困苦，我都不在乎。

”

這一次，陶夭夭沒有說話，卻也不是半點反應都沒有。至少她沒有繼續頻繁的飲酒，微微低頭沉吟，似是在消化卓其華所說的一切。

那天晚上，卓其華的話，出奇的多，聽她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着。那看她模樣，似乎就是想将陶夭夭當作免費聽衆，聽她将自己從小至大的經歷，一一道出：“

當然啦，事情絕不會一帆風順，平平安安的。

也不知道是哪裏傳出來的謠言，更不知道是誰那麽惡毒，想要整我。在學校裏造謠說，我臉上的這個痘痘會傳染，和我說話就會傳染。

你說說，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最讓我感到壓抑的是，這麽幼稚的言論居然大家也都信了。

其實，孩子是最殘忍的人了。孤立某個孩子，根本沒有什麽原因。只是想要從中獲得些許的樂趣。而我，在那時那刻，就是他們的樂趣。

直到後來，我才想明白。即便那一時那一刻，被孤立的人不是我，也會有另一個人成為所謂的學校公敵。

被大家孤立良久的我，早已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或許，我打心裏覺得，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并不是什麽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