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卓其華的童年（3）

“在旁人看來，那不過就是一條狗。雖說女孩的手段殘忍，可畢竟只是一條小狗，死了也就死了罷。按照老師的意思來說，女孩做得再過分，我也不該動手打人。

可我卻不管那麽許多，身子被老師控制住，動彈不得。可我依舊是惡狠狠地瞪着那女孩，呲着牙。那架勢就像是一只小狼，只要老師一不留神，我就能竄上去咬人。

經過我這麽一鬧騰，在學校可算是出了名。當父親匆忙趕來幫我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他一臉難以壓抑的怒火。

當場就表示，要将我扔給我媽。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他以我難以管束的由頭，把我扔給了我媽。後來我才知道，我爸只是想要借着這個理由，給自己一個暫新的生活——他和他的新太太、新兒女的生活。

我和父母的感情，并不算好。不過索性的是，他們依舊是承擔起了父母養育子女的責任。我媽面無表情的幫我辦理了轉學手續，說是過了暑假便去新校區就讀。

也就是在那一整個暑假裏，我都堅持運動，主動開口和男孩說話。總覺得男孩和女孩不同，他們沒有那麽多小心眼，一整個暑假的時間，我都與他們打球、游泳、騎車。

一個暑假的時間，足以讓我曬成黑炭。可說來也怪，臉上恐怖泛濫的痘痘，居然漸漸變好了，就變成現在這麽帥氣模樣。”卓其華一邊說着，一邊作勢打量着自己的面孔。一臉的自戀相。

“那你的朋友呢？之後再也沒有去看過他嗎？”看着身旁的卓其華自戀的，摸着自己的臉蛋。陶夭夭選擇了無視，微微眯着眼睛，淡淡地開了口。

“暑假過後，我以插班生的身份，進入了新的初中，開始了我的生活。有意思的是，我再沒有受到過任何不公平的待遇和歧視。

我總覺得，是那只小狗崽将它那一生的好運，都轉送給了我。偶爾想到那個弱小的小家夥，我依舊會感到無助。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會選擇當警察。是因為我不想再一次，親眼看到悲劇的發生。”話題似乎被扯遠了，卓其華頓了頓開口回答起陶夭夭的問題：“之後，我去原來的初中看過。套用現在的一句流行用語‘我猜對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在孩童時代，總有一些人會被無情的，劃到一個敵對的區域。成為大家心中的假想敵。

在我轉學之前，我充當了那個人物。

在我轉學之後，總會有另一個人取而代之，無論他是否心甘，又是否情願……”

去了新學校的卓其華，很快就适應了新同學、新老師，以及新的朋友。但她時常還會想起從前的那個好友，果然……在自己最為困苦，最為落魄難熬的時候，所接觸到的溫暖，才會記在心頭，刻骨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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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某個星期三的下午，卓其華選擇了翹課。騎着母親給她買的山地車，向着舊城區的老學校騎去。

再一次看到老學校的時候，卓其華心頭充滿了感慨。卻不言聲，只是坐在山地車上靜靜的等着，等待着下課放學。為的只是，再看一眼從前的朋友。

讓卓其華感到意外的是，那個踩死小狗的壞女孩，被衆人劃分到了敵對的位置。

親眼看着那個女孩，被幾個人團團圍住，被迫接受旁人的辱罵和戲弄，而周圍的人則是對着她指指戳戳，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一步。

當然，卓其華也沒有上前一步。從頭至尾，卓其華心中都是有恨的。可那一刻，她心頭的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憐憫。

卓其華的外型變化了很多，臉上坑坑窪窪、高高低低的疙瘩，變得平整光滑。原本蒼白的面頰，也因為運動的關系，轉為健康的荞麥色。

面對卓其華的轉變，少有人能夠将她與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膽小鬼，聯系在一起。哪怕是那個踩死小狗的女孩，也沒有将她認出來，只是一邊求饒一邊哭着，從卓其華的身旁逃走了。

當學校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光了。卓其華依舊探着腦袋在人群中，不斷的搜尋着朋友的影子。

直到最後，卓其華都沒能如願以償的，看到自己的朋友。而卓其華口中的那個朋友，又是誰呢？是的，你沒有猜錯，那個人正是趙小琪。

就算是閉上了雙眼，卓其華依舊記得趙小琪當時的模樣。當一個人孤獨無依的時候，哪怕只是一個友好的微笑，都能記得清楚。

向着周圍的同學打探了一二，卓其華方才是明白，為何惡女孩會遭受如此的待遇。

那一年，卓其華憤恨揮動拳頭的，打人事件鬧得很大。幾乎是傳遍了整個初中部，還不時的有人會去小樹旁，看一眼事發地點。

都說，人是自私自利的。果不其然，當虐殺小狗崽的事件，被大家衆口相傳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排斥那個女孩，包括她的同伴們。

……

……

“由于我的母親，反對我與父親走得過于親密。而我私自回到父親所在舊城區的行為，惹惱了母親。她又哭又鬧的質問我，為什麽要當一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吃她的喝她的，卻還向着我那死鬼父親？于是乎，我選擇了妥協，在我成年之前，我再也沒有去過舊城區，也沒有再見過趙小琪。”卓其華的故事講完了，她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正當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的時候，卓其華再一次開了口：“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惡女孩的模樣，卻也不會忘了與我說話的趙小琪。世間的善與惡，都流淌于心房。如果，要問我喜不喜歡趙小琪？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趙小琪，就是我的初戀情人。而後，我所喜歡的女孩身上，總是有她的影子存在。”

“……”陶夭夭沒有說話，只是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面對陶夭夭詫異的一瞥，卓其華卻是釋然一笑，說道：“哈哈，你猜對了。我就是個同性戀。不過也沒什麽，反正爸媽都不管我，沒有非要給父母的一個交代。我嘛……大概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行了。活得舒坦，才是真的。”

“對了，幸運的是，我又遇見了趙小琪。她還開口和我交往，我想我應該是受了老天的眷顧，和多年前的初戀，又走到了一塊。”這句話，原本卓其華想着陶夭夭說出口，卻是硬生生的咽下了肚子。不知道為什麽，鬼迷了心竅，看着眼前的女人，腦海中，有那麽一個瞬間，看到了與她一同白發皚皚的樣子。

“和你說了這麽多，或許看你順眼吧。”卓其華晃了晃杯中的紅酒，歪着腦袋看着身旁的女人：“我的故事你聽完了，也該說說你的事情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卓其華喝了點酒，腦袋暈乎乎的關系。總覺着身旁的女人，沉默起來，相較白天，要更加妩媚。

陶夭夭翹着二郎腿，臉色卻不好，放在桌上的紅酒已然被她喝去了大半。見她自顧自的倒着紅酒，随即往大口大口的往嘴裏送着酒。

是個人都能看出，此刻，陶夭夭的臉上，眼中，都帶着醉意。似乎有什麽心事纏繞着她，讓她無力自救，苦苦掙紮。

“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就少喝兩杯，否則第二天起床，頭痛欲裂的時候，你就知道難受了。”卓其華開口說道。

“……”不知為何，陶夭夭聽完了卓其華的故事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悶頭喝着杯中的紅酒。

這讓卓其華不知所措起來，看着眼前的美女大口大口的吞着酒，心卻是疑問起來。這麽個漂亮的美人兒，還能有心事，煩到她？

看那舉手投足間，帶出來的不驕不躁的氣質，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市民家庭，能夠學來的。這是從小到大，點點滴滴積累出來，自然而然，已然深入骨髓的一種無形氣場。

卓其華歪着腦袋分析了起來。眼前的女人，不食人間煙火。小市民心頭上，多五毛少一塊、雞毛蒜皮的煩心事，她自然是不會有的。

既然不是為了錢財，那就只能是為了感情了……

再是轉念聯想到了方才美女，開口詢問的那一句‘你學生時代，有沒有喜歡過誰？’。

基于以上幾點，卓其華有了個猜想。當然身為刑警隊的一份子，她的猜想可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通過抽絲剝繭，推敲而來的——眼前的女人，為情所困，對象嘛，大約就是學生時代的某位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