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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猶豫了片刻, 才下了決心般地道： “小姐、小姐小時候就這樣，不理人, 不能動。所以, 別人都暗地裏說我家小姐是個大傻子。但是, 我知道其實小姐她什麽都知道。”

“我五六歲的時候，人牙子原本要把我賣到妓/院去。有一天，我逃了出來，碰到了去寺廟上香的夫人與小姐。”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龍天寶，又道：

“那時，小姐也像現在一樣，不能動，只能躺在馬車裏。是我鑽進了她的馬車求她, 而那天她就忽然說話了，執意要留下我。夫人欣喜萬分, 當下就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了我。後來，我就一直跟随在夫人、小姐的左右, 專門照顧小姐。

是小姐救了我, 讓我脫離了苦海。也是小姐讓仙長把我帶上了浩然，讓我修習法術。

龍仙長，我知道你是好人。小姐有事，都第一時間讓我來找你。龍仙長, 我求求你幫幫小姐吧, 千萬不能讓她有事啊！”

龍天寶聞言, 眉頭緊蹙：“這很棘手啊。師尊雖然擅長醫術, 但是，我卻還沒有學習。我其實入門也不過十年，現在也就築基中期的修為。要不……我們還是去找師尊幫忙吧。”

“不行！”如雪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龍天寶的提議，“小姐的病，不能讓別人知道。龍仙長，你千萬要替我保守秘密。萬一老祖知道了，不要小姐了怎麽辦？！”

哎呦，真是勞您老操心了，蘇纓絡腹诽着挑起了眉毛。

不過，聽了如雪的那番話，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何蘇父蘇母會用天材地寶将養着一個缺了胎光與爽靈的小傻子。

——小傻子偶然會突然變正常！

你看，這不還救下了忠心耿耿的如雪。

就是這一絲僅存的希望，讓只有蘇璎珞這一獨女的蘇父蘇母始終沒有放棄她。生生的把缺了胎光、必死的小傻子養得那麽大。

這是“蘇璎珞”的算計？

蘇璎珞微眯起貓兒大眼，低頭看着那“蘇璎珞”呆呆地望着帳子頂，視線呆滞，全無方才詭異變态的感覺。

咦？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了，是方才的“蘇璎珞”已經離開，還是因為有外人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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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如雪和龍天寶在場？

如雪！

蘇纓絡的視線在如雪的身上轉了一圈，心裏咯噔了一下。

如雪說，她是“蘇璎珞”意外救下的。

真是意外嗎？

一個意外就為自己找了一個有如此之好的修真天賦、且對“她”又如此的忠心耿耿的仆從？

如果，蘇父蘇母将養着“蘇璎珞”的殼子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那麽……“她”是否一早就算準了，有一天，她——詭月聖母會在蘇纓絡這個殼子裏重生，所以，特地先替她挑選了可靠的人選？

這一想法一出，蘇纓絡瞬間挑起了眉頭。

如此說來，“蘇璎珞”的貼身婢女——如雪身具極好的修真天賦就說得通了。“她”選擇如雪并不是個意外！

而且，“她”定是十分熟悉她的為人，知道她見到如雪的天賦，定會手癢去教她法術。當然，同時，也能起到了保護自身的作用。

“她”到底是誰？！

“她”絕對不會是原本的蘇纓絡，那麽……蘇纓絡猛地一激靈，只覺得背後陣陣發涼。

——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了解她的心理，了解她的一舉一動！

而且，這人是敵是友還完全無法分辨。

蘇璎珞蹙眉想着應對之策，突然神識微動，就聽見蓮塵跟着蕭燃一同上了九華峰，緩緩地朝着思悅小築走來。

小築外的翠竹林裏。

蓮塵邊走邊說：“老大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為什麽不讓我來看？別以為老大說了我不能欺負你，你就真能蹬鼻子上臉了。”

蕭燃并不理她，自顧自地往裏走。

蓮塵不以為意，接着說道：“你以為我要拉着你來看老大啊，還不是因為靈竅峰的靈蛇都跑出來，浩然宗上下人人自危……”

蕭燃瞥了她一眼，腳步不停。

“喂！跟你說話呢！”

蓮塵追上去蕭燃并肩，又說道，“從前，禦靈園都是好好的，就是碩陽神君一回宗門，靈竅峰上就跑出來了那麽多蛇，神君真是太不負責任了！蕭木頭，你說是不是？”

這次，蕭燃終于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蓮塵一愣，随即就聽見他說：“這些話，你應該跟唐金去說。”說着，他更是加快了步伐，理也不理蓮塵推開了思悅小築的籬笆。

蓮塵見狀急道：“喂喂喂！你這人、你這人怎麽回事？！你等等我呀！”

屋內，如雪聽見了他們的聲音，飛奔上前，一把扯下了玄天暖玉大床上的帳子，把蘇璎珞遮了起來。

“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到小姐這樣子！”她緊張地對龍天寶說。

“嗯！”龍天寶也有些緊張：“不過……既然不能讓師尊幫忙，我們也不能傻傻地等着呀。小師娘這樣子……怎麽辦？”

如雪急得面色微紅，卻也想不出辦法來。

這時，龍天寶突然拍了一下腦袋：

“對了！藍月島的韻淇仙子！藍月島被稱為方外世家，自有方外之術可以滋養魂魄。我去找韻淇仙子！”

如雪拉住他道：“韻淇仙子？她會幫我們嗎？還有她……她能替我們保守秘密嗎？而且，她不是受傷了嗎？”

龍天寶遲疑道：“會的……韻淇仙子，她是我阿姨。”

“哦哦哦。”如雪點頭，催促道：“那龍仙長請快去啊。”

龍天寶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衫，挺直了脊背。從外表上看起來，又是那浩然宗修士端方出塵的模樣。

他猛然拉開了門，而門外的蓮塵正舉着手敲門，差點沒敲到龍天寶的腦門上去。

“見過師叔！”

蓮塵及時縮回了手，與蕭燃趕緊退一步行禮。

龍天寶一臉的高深莫測，朝着他們點了點頭，便徑直離開了。

如雪把二人迎了進來，笑容有些僵硬。她小聲說道：“多謝二位仙長來看我家小姐。不過……她已經睡下了。我這就去叫醒她。”

蓮塵聞言，與蕭燃對視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忙道：“不用了。既然老大已經休息了，那我明日再來。”

她拉着蕭燃想走，卻又好似忽而想起了什麽，說道：

“我這次來原是想跟老大說，我已經查到了，老大問的那面小鏡子的買家。那買家乃是藍月島的家主藍生神君。不過，這面鏡子後又被藍生神君轉送給了誰。或者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那……我就無從得知了。”

她說得沒頭沒尾，如雪當然聽不懂。只諾諾點頭，說等蘇璎珞醒來，她就會轉告她。

蘇璎珞倒是聽得分明，呵呵……果然，這鏡子的主人是藍月島之人！

“哦！對了……”蓮塵又道，“這次實戰課，伊耿長老說了，我們三人能夠全身而退，實屬難得。所以，給了我們的甲等成績。這樣，我們就有了一次進入萬卷閣二層看書的機會。另外，為了補償，他還給了我們三人一塊月光石。”

她說着，取出一顆閃着白光的石頭交給了如雪，道：“這塊月光石如何使用，我們聽老大的。”

“哦！多謝仙子通知。我會轉達給小姐的。”

如雪雙手接了石頭，看着蓮塵與蕭燃離去，她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哎……如雪又憂愁地看了一眼被放下帳子的玄天暖玉大床，悄悄的也退了出去。

“吱呀”一聲，門又被關上了。

“呼……累死老夫了。”這時，原本還僵硬在床上的“蘇璎珞”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出聲。

那空洞的眼神忽而就靈動了起來，“她”對着蘇璎珞眨了眨眼：“要扮演個小傻子還挺累。”

“是嗎？那真是辛苦了。”蘇璎珞淡淡說道。

“蘇璎珞”笑：“不過為了你，我做什麽都是值得。”

看着“她”的笑容，蘇璎珞不置可否，倒是對“她”的身份感到更加的好奇起來。

“蘇璎珞”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眼眉微彎，溫柔地說：“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啊？你過來呀，我就告訴你。真的，我不騙你。”

“呵呵……好啊。”蘇璎珞微眯了眼，緩緩地朝着“她”降了下來，“我過來了，你可以告訴我了。”

“不夠……”“蘇璎珞”輕啓朱唇，“不夠……你離得太遠了，我不能觸碰到你。”

一寸。

一寸。

又一寸。

他們倆的距離在慢慢地減少。“蘇璎珞”眼中精光閃爍，那近乎貪婪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眼看着，離“她”只有一寸之遙。

這時，“蘇璎珞”突然詭異的一笑，一股黑氣瞬間從“她”的眼眸中噴湧而出，纏繞住了蘇璎珞的手臂。

“你！”蘇璎珞用力地掙紮。

但那黑氣卻如淤泥一般，緊緊地纏住她的手，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我找到你了……”

“你是我的……”

“我的……我的……”

“你不能再離開我了……”

喃喃低語鋪天蓋地而來，絮絮叨叨地一刻不停，說不出的粘膩與缥缈。

黑氣纏着蘇璎珞的手臂，拼命地要把她往“她”的身體裏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