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顧茳晚的眉頭一瞬間皺起,“什麽意思?”

林立安眼睛倏的睜大,“不是你做的?”

顧茳晚的呼吸有些急促,顧府的暗衛根本沒有能力抓回李錦鳶她們,更遑論将其殺死。

林立安也知道此事蹊跷,便将事情慢慢道來,“今日回城時軍隊經過城外樹林,林子中有數十名黑衣人的屍體,其身體上都有一支箭,直貫心髒,根本沒有留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機會,除此之外,那裏還有三個女人并一個樣貌清秀的男子的殘屍。”

“殘屍?”

林立安點點頭,“對,我到顧府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李錦鳶和文心還是見過的,還有李錦鳶身邊的那個小丫鬟,那三個女子絕對是她們無疑。她們的死狀極慘,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致命一劍,而四肢活活被人分解,那個男子也一樣。”

“那個男子想必就是雲卿了。”顧茳晚道,“那是誰有這麽高的武藝,竟然能将那些黑衣人一箭斃命?”

“立安,可否查看過那些刺在黑衣人身上的箭還有李錦鳶幾人脖子上的印記?”林太傅問道。

林立安點頭,“箭我帶回來了一個,但是我并沒有發現上邊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不過他們脖子上的印記卻很奇怪,有些隐隐約約的鋸齒狀,死者必定受了很大的折磨。”

“取過來我看看。”林太傅咳嗽了兩聲道。

“好,”林立安轉身對門口的仆人道,“在我的行軍囊中取出那支箭。”

仆人馬上就拿了過來,林太傅伸手接過,仔細研看了一番,确實沒有可疑之處,只好又放了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所有的事情都會浮出~水面的。”

林太傅說的沒錯,一切都要浮出~水面的,但是在浮出~水面之前,日子還是要繼續的。林慕安的腿基本上痊愈,轉眼間時間就晃到了八月初八。

八月初八,聽起來是個好日子,對于以前的林慕安來說的确不錯,可是現在,生日好像離他很遠了……

“怎麽了?”林慕安坐在書房裏發了一天呆,顧茳晚突然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林慕安語氣不太好。

顧茳晚沒有在意,而是拉起林慕安道,“跟我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林慕安不情不願的起身,跟着顧茳晚來到望月亭。恍恍惚惚的火燭晃花人眼,一個不像蛋糕的蛋糕出現在林慕安的眼前。因為平常燃的蠟燭有毒,是以顧茳晚也不敢将它們插在他自制的蛋糕上,只好沿着“蛋糕”外圍了一圈。蛋糕是他讓糕點師傅仿照着現代蛋糕的樣子做的,上頭還讓人用蘿蔔雕了幾朵花。最後他又讓做糖人的老趙用糖水寫的“慕安,生日快樂!”

老趙雖然疑惑生日是什麽東西,但是顧客有需要,他也不會不滿足。

二十二支紅色的蠟燭,二十二歲的生日,沒有那麽多人的祝賀,沒有那麽多人的參與,有的只是滿眼的火光和身邊陪着自己的這唯一的一個人。

“謝謝。”林慕安輕聲說道,眼中浮現出了一點點水光,顧茳晚看着他道,“怎麽?感動的要哭了?”

林慕安細細笑了,大大方方的承認,“是挺感動的。”

顧茳晚也跟着他笑了,“對了,我還準備了一樣東西。”

林慕安看了他一眼,顧茳晚道,“大好的日子沒有酒怎麽行。”

說完從石桌下取出一壇酒,“這可是千醉樓的百花醉,上次我和章桦一起喝過,确實是好酒。”

“我去做兩道下酒菜。”看見酒壇子,林慕安兩眼放光,顧茳晚挑眉,這貨的酒量很好嗎?也對,經常“浸~淫”在學生會的人,沒一點酒量哪裏能行。

“你還會做菜?”顧茳晚看了他一眼,“不像啊,我看你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最多就會煮個方便面吧。”

“切。”林慕安非常鄙夷的看了顧茳晚一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嗎?”

“你會做什麽?西紅柿炒雞蛋?醋溜土豆絲?”

林慕安撇了撇嘴,“家常菜才最考驗廚藝的好不好。”

顧茳晚表示願意給他一個展示的機會,林慕安拉着他去了廚房,可惜看到竈臺時林慕安就皺了眉頭,這麽多年做菜他用的都是電磁爐和光波爐,哪裏會生火啊。偏偏顧茳晚還把監管廚房的人全部弄走,此刻他只能站在這裏望着冰鍋冷竈嘆氣了。

“看,你還是需要我的幫助吧。”顧茳晚一邊取過一旁的柴火和廢紙一邊頗為驕傲的說道,“高中畢業後的暑假我一直在我外婆家住着,我外婆不喜歡大城市喧嚣的生活,所以一直留在老家。她不會用微波爐,電磁爐之類的東西,所以一直燃火做飯,我在那裏呆了兩個月,做飯沒學會,生火還是會了的。”

顧茳晚邊說邊操作,沒一會兒,火真的被他生了起來。林慕安不負所望,還真切了一盤土豆絲,一個西紅柿,打了三個雞蛋。別說,那土豆絲切得大小均勻,薄厚相當,還真是不錯。

蔥姜蒜末備齊,油入熱鍋,随着“嘶啦”一聲響,蔥絲姜末就被倒入了鍋中,翻炒,下土豆絲,放調味品,所有的步驟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不一會兒,一盤醋溜土豆絲就搬上了案板。

都是簡單的家常菜,做起來也不會費什麽時間,做好番茄炒蛋後林慕安又拌了幾根醬黃瓜,一道幹拌豆芽。二人端着四盤菜去了望月亭。

如今已經是夏末,但氣溫卻不是很低,此刻的風還帶了些白日裏的熱氣,一陣陣撲面而來,好在紅色的蠟燭足夠“堅韌不屈”,到現在依然好好的燃着,只是随着微風慢慢搖晃着,有時候感覺它要滅了,可就在某一刻它又活了過來,依然是烈烈紅焰。

“來吹蠟燭吧。”顧茳晚将菜收到一邊,對林慕安道。

林慕安觀察了一下,這個特別的蛋糕有點大,而蠟燭卻是在外圍環繞着,一次性吹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們一起吹吧,你在那邊我在這邊。”林慕安提議道,“你的二十三歲生日是不是也快要到了。”

“你怎麽知道的?”顧茳晚道,他和林慕安的生日離得不算遠,林慕安在八月初八,他在九月初九。重陽節,每逢佳節倍思親啊,不知道那個時候身邊的好兄弟會不會還像以往一樣的登山,然後感嘆一句“遍插茱萸少一人”。

“你都知道我的生日了,我為什麽不能知道你的。”林慕安小聲道。

站在感情的對立面上,你就下意識的會和與你對立的那個人比較,比較,自然是要足夠了解的。很多時候,你對自己的對手比對自己還要知道的清楚。很明顯,顧茳晚和林慕安就是這種情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在互相關注對方。一個人要讓另外一個人記住自己很簡單,要麽當他的朋友,要麽,做他的敵人,也許後者比前者印象還要深刻。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已經在自己心裏安營紮寨,等待着一些外界的因素來醞釀發酵,也許勢同水火,也許,一生相伴。

顧茳晚點了點頭,二十二支蠟燭被同時吹滅,只剩下望月亭裏的一盞小燈散發着幽幽的光茫,寂靜而沉谧。

二人在亭中喝酒聊天,時不時吃上幾口菜,算起來,這也是他們二人第一次交心一般的聊天。顧茳晚跟林慕安說他從小到大的故事,和藹的爺爺,慈祥的奶奶,嚴厲的父親,溫婉的母親,還有陪着他走過不少日子的白清。那些山山水水的淡香,還有萦繞在鼻尖的中草藥味兒,甚至是醫院裏充斥着的消毒水味都變得如此美好。

“你很快樂。”林慕安淡淡道,“可為什麽學校裏有人說你曾經很冷淡呢?”

顧茳晚輕輕笑道,“每個人心裏對于冷淡的定義都不一樣吧,我只是不喜歡和我不熟悉的人過多接觸而已,當然,那也是高中時候的事兒了。上了大學,很多想學的,不想學的都是要學會的。說起來,我倒應該好好感謝白清,這些年來一直陪着我的,也不過一個他而已了。”

“你很幸運,至少還有一個朋友陪你走過這麽長的時間。”林慕安的語氣裏竟然有了一點點豔羨,“我媽工作忙,我們的關系也不好,我爸雖然是自由職業,但在外地的時間卻比在L市還要長。”

林慕安的語調有些不穩,目光也有些迷離,顧茳晚這才意識道,這人的酒量一點都不好。百花醉後勁大,但林慕安喝的并不多,怎麽就開始醉了。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會做飯,是因為我不想吃外賣了,那東西吃的時間久了就會覺得太難吃了。你知道嗎?在外人看來,我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很美好的家庭裏,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所謂的美好有多麽不堪一擊。”

顧茳晚沒有說話,一直在一旁靜悄悄的聽着。

“從我十多歲開始,我爸媽就開始吵架,一個說一個有婚外情,一個說一個不解風情。信任這種東西變質的時候,這個家就支離破碎了。吵過之後,我爸還是會帶我去古玩市場,去游樂園,我媽依舊對我冷冷淡淡,一切都好像沒有變。他們以為我是小孩子,可小孩子比大人懂得還要多。從那以後,我爸基本一個月回來一次,人家的夫妻相敬如賓,我的父母相敬如冰。那張大紅的本本證明不了什麽的,婚姻還在,情卻散了。”

林慕安自嘲般的笑了笑,“既然過不下去,又何必相互折磨,夫不像夫,妻不像妻,家也不像個家。我以為我至少有朋友的,可是他們都一個個散了,到頭來,我還是孤零零一個人。”

不知為何,看着這樣的林慕安,顧茳晚心頭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心疼,卻又比心疼更甚。

“我本來想要換個城市散散心,結果,因為你的一時沖動,把我們倆都弄到了這個地方。”

林慕安搖晃着起身,手裏還捏着酒杯,“我雖然不喜歡呆在那個地方,可也沒想過永遠的離開二十一世紀。你說,你該怎麽賠償我?”

望月亭的石桌腿是比石桌長的,喝的迷迷糊糊的林慕安自然不會注意到這裏。還沒有走幾步,林慕安就被絆倒,顧茳晚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附着在顧茳晚唇上的酒液還沒有擦幹淨,林慕安伸出手在他的唇角抹了抹,随後用舌尖舔~了舔指腹又低低的笑開。

顧茳晚的眸色一下子深下來,心中激蕩的那點情緒本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而此刻林慕安的行為無疑就是在惹火,“用我自己補償你行不行?”

再也沒有遲疑,顧茳晚狠狠吻上了林慕安的唇,林慕安沒有拒絕,甚至微微張開了嘴放任顧茳晚攻城略地。百花醉的滋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唇齒交纏,極盡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我絕對是親媽中的戰鬥機啊,顧同學和小林子終于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撒花*^_^*,麽麽噠。

☆、37|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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