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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窩在房間裏已經好幾天沒有出去了,他剛到蝶屋的時候,還會出門走走,但是這幾天他已經快陷入詭異的自閉狀态了。要不是這些天天天有谕吉貓貓給他送飯送菜,還給他打掃房間,只怕他的屋子裏都快能生蘑菇了。
最近這段時間,太宰治也能聽到不少門口有人走動想要找自己的聲音,特別是織田作之助和社長,他們只要一有空就會到他的門口來轉轉,但是比較讓他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全都被谕吉貓貓趕回去了。
說趕其實不太對,準确地說是被谕吉貓貓婉拒了。
谕吉貓貓就像是知道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見人的狀态一樣,牢牢地将所有過來探望他的人都拒之門外了。
“谕吉先生不讓我們進門,那個,太宰,你沒事就好。”這是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身體好了的話,還是出來走走吧,畢竟老是窩在房間裏對身體也不好。”
織田作之助還是一如既往地抓不準重點,但是他的關心直白而妥帖,讓太宰治的內心收到了不少安慰。
“注意保重身體。”福澤谕吉略有些清淡的聲音如是說道,一如既往的平和。
太宰治感受着他們直白的關心,一方面感到非常高興,另一方面卻讓他越發地覺得自己的內心越發陰暗,而讓他覺得越發的自我厭惡。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鬼殺隊那樣的存在,明明人類是可以如此輕易地潑灑出惡意來的生物,“我從人們生氣的怒容中看到比獅子、鱷魚、巨龍更可怕的動物本性。平時他們都将這些本性隐藏着,可一旦找到機會,就會像那些在草原上溫文爾雅的牛,忽然甩動自己的尾巴抽死自己肚子上的牛虻。”
可是鬼殺隊卻不一樣,産屋敷家族更是奇怪得令他完全無法理解。
被鬼殺害了自己的親族,确實非常可憐,但是既然他們還活着,為什麽還要選擇殺鬼這條路?明明可以不去做那些事的,明明可以選擇更輕松的道路的,明明……
還有那個産屋敷耀哉,家族代代遭受詛咒,無一能活過三十,每代當主都從十幾歲就開始接手鬼殺隊的事務,要經營商鋪積攢錢財,要管理隊務,要派遣人手殺鬼,要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他們一邊承受着病痛和詛咒的折磨,一邊還要追殺惡鬼。如此苦悶且絕望的人生究竟為什麽要延續下去?
太宰治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懂,如此辛苦且看不到未來的生活,到底為什麽還要延續,甚至一代又一代,延續了近千年?
他想不通,便幹脆不再出門,只是像只裝死的地鼠,仿佛将自己埋在土裏,就可以當不知道。
只是有的時候,他也會想起來,他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不肯承認罷了。怎麽會有如此荒誕的事情呢?怎麽會有這樣違背本性也要努力活下來,卻并不是為了自己的人呢?
與這樣的人相比,自己是多麽的卑微且不可救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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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以來,谕吉貓貓什麽都不問也什麽都不說,只是安靜地陪伴着他,讓太宰治從本來的自我厭惡情況裏好轉了不少。
就在昨天,太宰治聽到了外面的兵荒馬亂,他大概能猜得到,亂步先生的計劃成功了,但是卻還是有人受了傷。
他們忙碌了一晚上,到了白天才結束。
太宰治絲毫沒有睡覺的意思,哪怕晚上的時候谕吉貓貓湊過來抱着他安撫了很久,自己都睡着了也沒能讓他睡着。
等到外面的騷亂平息之後,看來受傷的人救治已經完畢了,太宰治有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直到忽然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叩叩」。
太宰治愣了下,随即便聽到門口有些熟悉的溫和聲音。
“太宰君,可以讓我進去一下嗎?”門外的男人聲音如此熟悉,正是之前的時候見過的那個名叫産屋敷耀哉的男人。
“谕吉先生,啊,我并不是在說福澤先生,而是現在在我身邊的這位谕吉先生特地過來找我,希望我能見你一面。”門口的産屋敷耀哉溫和地說道,“谕吉先生很擔心你的樣子,雖然我并不清楚他的想法,但是他希望我能過來和你見一面,那麽我想我應該能有什麽幫助到你和谕吉先生的地方。”
“……”太宰治愣了好一會,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開門,看到門口的黑色大貓和被大貓攙扶着的黑發男子,男人臉上的紫色痕跡越來越重了,但是似乎最近與謝野晶子和胡蝶忍的治療産生了一點作用,雖然顏色變深,卻沒有繼續蔓延的意思。
“你……怎麽說都是鬼殺隊的當主吧?”太宰治看着一臉無辜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表情的谕吉貓貓,忍不住地伸手撓了撓頭,“就這麽答應一只大貓的請求跑過來見我這麽一個跟你們沒什麽關系的人,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哦,咳咳,失禮了,可以讓我進去坐一會嗎?”産屋敷耀哉微笑着說道,“畢竟我的身體實在不太好。”
“請進……”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的太宰治将一人一貓請了進來。
“今天的天氣不錯,可以把窗簾拉開嗎?曬着太陽的話,會覺得十分暖和呢。”産屋敷耀哉在太宰治的房間裏坐下來之後,才慢慢地開口說道。
與此同時,一旁的谕吉貓貓已經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了茶水和點心放在了他們兩個之間,這才貓貓祟祟地走了出去,順便還幫他們關上了門。
“真是一位溫柔又紳士的先生呢。”産屋敷耀哉微笑着說道,他手中的茶杯水溫不高不低,捧在手裏的時候只覺得溫暖。
“你應該很清楚吧,那只是一只貓而已。”太宰治有些百無聊賴地開口,他怎麽都沒想到,明明替他阻攔了那麽多訪客,谕吉先生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讓這個自己最不想見的人來到自己面前。
“确實是貓,但是這并不妨礙我認為谕吉先生有一顆人類一樣溫柔的心靈。”産屋敷耀哉微笑着說道,随即又露出了些許歉意來,“抱歉,對你來說,我說谕吉先生有人類的心靈反而是一句不太好的話吧?”
這實在是個敏銳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男人,并不是如同江戶川亂步那樣可以看透一切的銳利,而是因為及其擅長為他人考慮而養出來的溫柔且敏銳的內心。
“那麽,日理萬機的主公大人,為什麽要來見我這個什麽忙都幫不上的無用之人呢?”太宰治撓了撓頭,用帶着些自嘲的語氣說道。
“谕吉先生相當擔心你,他似乎覺得我可以解答你的問題,便跑過來請我來見一見你。”産屋敷耀哉似乎一點都不覺得一只貓跑過來找自己去解答另一個陌生人的問題的情況有什麽不對,他微笑着說道,“我覺得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答應了。”
這話裏的槽點多到太宰治都忍不住的程度,他竟然覺得自己能理解一點中原中也不停吐槽他們的想法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産屋敷耀哉微笑着問他,“所以,可以告訴我嗎?”
“你在害怕什麽呢?”
對方的聲音不重,卻像是一道驚雷一樣刺進他的心裏。
“我……”太宰治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對方也很平靜,就像是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身邊也沒有任何瑣事,今天過來就只是為了和他聊聊一樣地耐心等着他。
兩人安靜地坐在房間裏,直到太宰治忽然站起來拉開窗簾往窗外看過去,就看到一只黑貓正貓貓祟祟地蹲在牆角,像是想偷聽一樣。
見太宰治忽然開窗看過來,頓時慌張到了手足無措的程度。
“谕吉先生,不可以學人偷聽哦。”太宰治不懷好意似的說道。
谕吉貓貓頓時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可是谕吉貓貓的離開,卻并沒有讓太宰治重新拉上窗簾,溫熱的陽光灑進屋子裏,讓他莫名地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明明是被人從土裏強行扒拉了出來,太宰卻并不覺得難受。
他笑了笑,才用一種好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的語氣問道:“你們為什麽會持續這麽長時間,堅持不懈地對抗鬼舞辻無慘呢?”
“是呢……”産屋敷耀哉并沒有怎麽思考便回答道,“是因為,希望将來有一日,人們将不再會為了黑夜裏的惡鬼而遭受不測。”
“哪怕其實人類自己造的孽比鬼還可怕?”太宰治想起了兩年前PortMafia肆虐的時候,別說是晚上了,白天都不敢出去,現在的橫濱搞不好比兩年前還不如。
“太宰君,你真的是個溫柔的人。”産屋敷耀哉微笑着說道,他輕輕側過頭,感受着陽光的溫暖,“确實,很多時候人類比惡鬼還要可怕,戰國時期也好,明治時期也好,可怕的事情始終在發生。但是同樣的,好的事情也一直在繼續,無論我們遭遇什麽樣的苦痛,人類最後都會重新站起來,朝着美好的未來前進。這并不是理想又或者期望,而是人生來皆有的本能。”
“未來會是什麽樣的呢?明天是否會更美好呢?我所深愛着的人們是否還能坦然微笑呢?”産屋敷耀哉臉上露出了些微期待的神色,“我想,鬼殺隊的每一個人,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在前進的吧?”
“不會害怕失去嗎?”太宰治恍惚般地問道。
“當然會啊,但是,即使遍體鱗傷,即使一無所有,依然還會站起來前進的,就是人類吧。”産屋敷耀哉溫柔中帶着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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