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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華的面試結束後，米多多一直等到金潤食品要求簽約的最後一天，依舊沒有接到立華的通知，終于心灰意冷，也不想再面試別的企業，打算和金潤食品簽約。

她給家裏打了通電話，告知家人自己的決定。

家人雖然遺憾她沒能進會計師事務所，但也支持她去企業裏面工作，先積累一點工作經驗，注冊會計師無需放棄，考上後可以再跳槽。

米多多在三方協議上簽了字，拿到學校就業辦公室找老師蓋章，老師告訴她：“同學，你應該先去找企業簽字蓋章，這樣學校才能保證你們的權益，确保你們不會上當受騙。”

她忙不疊向老師道謝，捧着三方協議和個人資料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來到高新區，又花了半個小時找到金潤食品的人事部，請他們簽字蓋章。

金潤食品的人事主管拿着她的資料，表情有些不耐煩，“為什麽最後一天才來？我們招的新員工三天前就已經全部蓋過章了，現在又要單獨去為你借一次公章，你知不知道很麻煩？”

在企業裏面，印章的管理和使用是有相應制度來規範的，越大的企業越嚴格，有些企業為了防範風險，每一次使用公章都需要領導審批簽字。也就是說，這位人事主管可能需要為了米多多一個人的事去給領導陪一次笑臉，心情當然不爽。

米多多并不了解企業內部的規章制度，但看這位人事主管的臉色，也能猜到，對方很不滿她今天才來蓋章，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人事主管橫了她一眼，拿着她的資料走了，她只能幹巴巴地等在原地。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人事主管終于回來了，把蓋了企業章的三方協議塞給她，“拿回你們學校蓋章，再把黃色這一聯送回來給我，聽到沒有？”

三方協議一共四聯，首聯學校留存，次聯用人單位留存，三聯畢業生留存，最後一聯鑒證登機單位留存。順序可能有所不同，但基本上大同小異。

“聽到了。”

她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回去，走進學校大門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就業辦公室的老師肯定已經下班，只能明天再去找老師蓋章了。

翌日上午，剛走到就業辦公室的門口，手機就響了。

立華人力資源部給她打來電話，“你好，你是米多多同學嗎？我這裏是立華會計師事務所南陵分所的人力資源部，恭喜你通過了我們的初試和二面，事務所決定招聘你成為審計一部的審計助理。”

晴天霹靂，她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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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下周一上午帶着畢業生就業協議到我們所裏來簽字蓋章，另外再開一個簡短的新員工會議，嗯？同學，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在聽，可是，我……”

“你有什麽問題嗎？”

“我昨天已經跟一家企業簽約了……”她頹喪地垮下肩膀，已經不能用懊惱和悔恨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立華的人力資源部要是早一天給她打電話該多好，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

“原來是這樣……”電話對面的人倒沒有太多的反應，畢竟校園招聘時期，很多畢業生都有多重選擇，選誰不選誰也很正常，“那我把你的情況反饋給領導吧！祝你在新的崗位上工作愉快，再見！”

就這樣……挂了？

立華會計師事務所從來不怕招不到人，她不要這個機會，自然有其他人争先恐後搶奪機會，所以立華不會覺得可惜，更不會挽留，幹幹脆脆地祝她在新的崗位上工作愉快。

米多多看着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心裏五味雜陳，明明立華已經錄用她了，明明機會就在眼前，可她偏偏與立華擦肩而過了。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有緣無份。

她想到姚月歆那天說過的話，有更好的機會就毀約。

她多麽想進立華工作，心裏有個聲音不斷地催促着，毀約吧！毀約吧！

可真的要毀約嗎？

從學校走入社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而她在轉折點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毀自己親手簽下的協議，這樣的開頭，真的好嗎？

假如立華那邊知道她為了進入事務所工作，就不負責任地撕毀了之前企業的協議，他們會不會看不起她？會不會認為，一旦她有了更好的出路，也會毫不猶豫地撕毀與立華簽訂的協議？

一次小小的毀約，何嘗不是對自己信譽的一次透支？

她沒精打采地回到宿舍，趴在書桌上發呆。

宿舍裏只有姚月歆在，見她回來還挺奇怪，“你不是蓋了章要去高新區那邊送協議嗎？怎麽又回來了？”

她滿腹怨念地說：“我都已經簽金潤食品了，立華又給我打電話，說要錄用我，我真是……郁悶死了。”

“你被立華錄用了？”姚月歆從床上爬下來，“這是好事，郁悶什麽？跟金潤食品毀約，再簽立華不就行了？”

“可我不想毀約，不想做沒有信用的人，而且立華人力資源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跟她說我簽了其他企業了……”

“你怎麽這麽笨？”姚月歆又氣又惱地拍桌，“你為什麽要跟立華的人說你簽約了？你什麽都不說，悄悄跟金潤食品毀約，再跟立華簽約不就行了嗎？立華壓根就不會知道你曾經毀過約。唉，我真是被你的天真打敗了。”

她配合地踢掉一只鞋，擡起腳丫子，有氣無力地說：“打敗你的不是天真，是無鞋。”

“……”姚月歆扶額，“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得，你愛簽金潤食品就簽去吧，反正又不關我的事。”

米多多在宿舍裏待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有始有終，去學校就業辦公室把三方協議的章蓋好，送去金潤食品。

剛走出宿舍樓，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上是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

沒想太多，她接聽了電話，“喂，哪位？”

“米多多同學，你好！”

溫潤順滑的男聲，極有質感。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手裏的協議書都掉到了地下。

“我是立華事務所審計一部的主任，你還記得我嗎？”

依舊是那種不緊不慢沉穩內斂的語調。

“記記記記得。”

她太激動了，一陣風吹來，把地上的協議吹飛了也沒發現。

“我聽人力資源部說，你放棄到立華來工作的機會，簽了其他企業，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不不不是我想放棄，是是是……”糟糕，腦子有點打結，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總不能說都怪你們立華通知得太晚，害我以後你們不要我，我才簽了其他企業。

“不用緊張，慢慢說。”

“好。”她趕緊深吸一口氣，讓狂跳的心髒平複下來，“那天二面結束時，我感覺不太好，以為您沒看上我，這幾天也一直沒等到消息，所以我就……”

“你就以為立華不要你了，為什麽不再多等兩天呢？”

“我也想等，可是……昨天是那家企業簽約的最後一天，同學都勸我不要錯過機會，我也很怕放棄了簽約的機會，到頭來立華還是沒有選擇我。”

韓易沉默，因為明白了她的顧慮，所以無法多說什麽，總不能為了搶人就勸她毀約。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可塑之才，就這麽拱手讓人，多少有點不甘心，更何況，她去企業裏面工作，一定不如到立華來成長得更快。

“老師，對不起……”他親自給她打來電話，詢問她放棄立華的原因，至少說明他很看中她，并且希望她能成為立華的員工。這一點令她歡欣雀躍，原來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他還是那個平易近人教她考題的老師。

然而，她卻簽了其他企業，心裏感到非常愧疚，總覺得自己辜負了他的期望。

“為什麽要道歉？”

“我讓老師失望了……”

韓易莞爾，“你很好，也沒有讓我失望。”

“可是我簽了其他企業，沒有簽立華。”

“你是後悔簽約了嗎？”

“嗯，後悔了，可我又不想毀約，不想讓別人覺得我不誠信。”

“很想來立華工作？”

“想，非常想。老師，怎麽辦？”

韓易聽出她聲音裏帶了一點哭腔，無聲輕嘆，“我現在在城東這邊談項目，下午五點回去，應該會路過你們學校，到時候你出來，我跟你見一面，我們商量一下怎麽解決問題。”

“真、真的嗎？”

“我看我像在開玩笑嗎？”

“不像，老師一直都是很認真的一個人。”她的語氣真誠，帶着無盡的敬仰之意，還有幾縷不為人知的綿綿情絲。

韓易被她逗樂了，“感謝你對我的認可，我這邊還有些事，你下午五點二十左右拿着簽好的協議在學校外面等我就行。”

“好，我一定準時等在學校門口。”

結束通話，米多多喜不自禁地連蹦了好幾下。揚起臉龐，似乎有一道曙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明亮而又溫暖，讓她從心靈到軀幹都感到無比的舒适與惬意。

回過神時，才發現手裏的畢業生就業協議不見了蹤影。

“啊，我的三方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