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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多多完成了第一次激光祛斑的治療, 醫生交代她一個星期內避免吃辛辣刺激和色素含量重的食物，避免曬太陽，同時每天晚上都要做補水的面膜。

前兩項還好，她都可以做到，就是每天晚上做補水面膜麻煩一點，萬一加班太忙, 也就根本沒有時間做面膜了。

醫生還告訴她，在治療後的一周內, 色素會通過體內代謝一部分, 也會從皮膚表面排出一部分，屆時色斑看起來會更加嚴重，但是等表皮自然剝落以後就好了。

高揚對她接受了激光祛斑治療很滿意, 期待着自己的女朋友蛻變成大美女。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 高揚把她送回家。

米多多剛進屋，便看見肖蓉正在收拾東西，把個人物品統統都整理到收納箱子裏了。

她詫異不已, “肖蓉，你要幹嘛？”

肖蓉擡頭, 看了她一眼, 淡淡地說：“我要搬家了。”

“搬家？”她驚呼一聲，“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搬家？你不想跟我一起合租了嗎？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不對的事，讓你不開心了？”

肖蓉緩緩搖頭, “跟你沒有關系, 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換工作了，離開四大，去做風投。”

“做風投？”她滿臉不可思議，怎麽也想不到，肖蓉忽然之間就改行了，“為什麽？你不想幹注冊會計師了嗎？”

肖蓉長籲一口氣，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沙發邊坐下，神情缥缈地說：“注冊會計師又累又辛苦，掙錢也不多，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不像風投，一個項目做成了，金錢就呈幾何倍數往上漲。我有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的背景，跳槽去做風投，那邊很歡迎我。”

米多多啞然，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韓易昨晚對她說過的話。

“肖蓉有着極強的物質欲望，不論是家庭的原因，還是個人的原因，她都渴望賺更多的錢，而注冊會計師這一行，不可能讓她變成很富裕的人，所以注冊會計師只會成為她跳槽到其他行業的踏腳石。”

易哥向來看人很準，難道他真是一語中的？

肖蓉側臉，輕輕笑了笑，“是不是想到昨晚韓主任在樓下對你說過的話了？其實他跟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正好下樓倒垃圾，都聽到了。我也知道，他看不上我，覺得我物質欲望很重，可我如果沒有那麽強烈的物質欲望，又怎麽能夠撐起我那個貧困的家庭呢？你們不了解我所背負的壓力，也就無從明白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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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多多說不出話，心情變得沉重起來，還有些難過，“這也太突然了，你以前從來都沒有說過你要改行呀！”

“我不說，不代表我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一直在注會這行幹下去。韓主任說得沒錯，注冊會計師的确是極好的跳板，一般只要在事務所幹過幾年的人，考過幾門CPA，跳槽出去，都很受其他行業的歡迎，精英會計師也常常被其他行業挖角，這也是為什麽注會這行一直缺人的原因。”

“本來CPA考試就挺難，工作壓力又大，掙錢又少，唯一的優點就是鍛煉人，所以一旦自己成長起來，有了真本事，誰還願意繼續待在事務所裏吃苦受累呢？”

米多多聽到肖蓉所的這番話，心情越發憂郁了，“就算注冊會計師這行有這麽多弊端，有這麽多缺點，難道就沒有一點值得你留戀的地方嗎？”

“沒有！”肖蓉斬釘截鐵地說，“或許你在立華事務所審計一部，你的同事你的領導都值得你留戀，因為審計一部是個和諧的大家庭，但是我所在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和許多外企一樣，那是一個制度嚴苛沒有什麽人情味的地方，每個人都在為了年終考核而疲于奔命，看起來我們的薪水似乎比一般的企業職員要多得多，可事實上，事務所裏上層剝削極為嚴重，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項目收費比內資所要貴得多，而我們拿到的薪水不過是我們為事務所創造收益的10%，或許還要更少，大部分的收益都進了合夥人的腰包。”

“還有，四大內部的晉升通道看起來很透明，其實考核那一關很黑暗。如果合夥人不想讓你繼續向上發展，他就會在考核這一關把你卡死，他會在你升入經理級別之前用各種各樣的手段逼你辭職，然後花更少的錢去招聘剛畢業的大學生。”

肖蓉冷笑，“你瞧，這麽一個剝削無情的地方，我為什麽要留戀呢？它把我當苦工壓榨，我也就只把它當成一個跳板，大家彼此利用而已。”

米多多已經不知該說什麽了，在畢業之初，她們這些會計學子們一度覺得四大是個十分美好，特別高大上的地方，其實說到底，也不過爾爾。

正如肖蓉所說的那樣，你壓榨我的勞動力，我也就給你工作幾年，把你當做跳板，學到本事後毫不猶豫地離去。

她沒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半晌憋出一句話：“就算你要跳槽，也沒有必要從這裏搬走吧？”

肖蓉悵然一笑，“有必要！我喜歡的人已經喜歡上了別人，我想徹底逃開，讓自己死心，就必須換一個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

“你喜歡的人？”米多多跟肖蓉認識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肖蓉談起喜歡的人，原來肖蓉并不是只會讀書和工作，她也會有喜歡的人。

“對，他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被他喜歡的那個女生真是幸福……”肖蓉靜靜注視着她，眼裏閃爍着幽深的光芒，“你不要問任何關于他的事，我不想說。”

“好吧……”她看不懂肖蓉的這個眼神的含義，肖蓉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呢？她認識嗎？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太快了，以至于她沒能抓到那最關鍵的一點。“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勸我了。”肖蓉站起來，來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輕聲說：“多多，離開固然會有遺憾和傷感，可是我們的人生就是這樣，有人來，有人走，哪怕是最親近的愛人和父母，也未必能永遠陪在身邊。”

“就像你和艾莉，上大學的時候，你們倆是最好的朋友，可畢業以後也漸行漸遠，你也慢慢的接受了高揚，做了他的女朋友。而我，也會有我自己的人生軌跡，至于未來我們還能不能再有交集，只能随緣了。”

米多多眼眶酸澀，心裏冒出一個個酸楚的泡泡，肖蓉不說這些話還好，說了這些話反而覺得更加難過。不要跟她談人生，談人生就覺得沉重和壓抑。

什麽有人來有人來，什麽漸行漸遠，什麽人生軌跡，這種詞句最讨厭了。

“好了，我還要繼續收拾東西。”肖蓉拍拍她的手背，“等我搬走以後，你可以再找一個女生來跟你一起合租，或者你一個人住也行。”

米多多就這麽站在原地，看着肖蓉把所有的東西打包整理好，心裏空蕩蕩的。

曾經她把艾莉當成最好的朋友，艾莉離開她了。

現在她把肖蓉當成最好的朋友，肖蓉也要離開她。

為什麽總是這樣？她很想流淚，眼眶裏卻沒有一滴淚水。

第二天一早，肖蓉找來一輛出租車，把私人物品一波全拉走了。

米多多站在住宅樓下，望着出租車遠去，再回到家裏，看看已經空了一半的屋子，內心無限寂寥。

肖蓉動作太快了，說搬就搬，一點也不猶豫，讓她連個适應和緩沖的時間都沒有，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到網上發布一條招租消息，再找個女生來跟她一起合租麽？

咚咚咚——

有人來敲門。

她趕緊過去開門，外頭站着一名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中年大媽，正是房東。

“肖蓉搬走了？”房東臉上的橫肉看上去特別兇悍，目光及其銳利，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是……”

“那你還租不租？”

“租，我租。”

“要繼續租的話每個月得漲三百塊錢房租了。”

“為什麽突然之間漲房租？這不合道理吧？”米多多無法接受房東的要求。

房東瞪着她，口氣惡劣，“怎麽不合道理？南陵市的房子均價都三萬多了，我漲三百塊錢房租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原來給你們便宜那是因為肖蓉嘴甜會說話，現在她搬走了，我當然要漲房租。你要不願意，你也搬走，我馬上就能租給別人。”

米多多氣不過，回擊道：“搬就搬，我寧願多花一千塊去租別人的房子，也不願意留在這裏看你的臉色。”

房東頓時炸了，“那你趕緊滾！下個星期房子到期前滾出我的房子，否則我就找警察來把你轟出去。”

“我現在還有這房子的使用權，該走的人是你！”米東東重重地摔上門。

房東氣得在門外破口大罵。

她幹脆進了卧室，關上門，把房東的聲音徹底隔絕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