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同桌

今天是雙更粗長的我~

最終我還是沒有跟謝冬榮一起去他們教室,因為校長适時造訪了謝冬榮的寝室。

校長姓謝,算是将軍不遠不近的親戚,以往住我住納明的時候就見他時常造訪。

他是個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頭半禿不禿,有着爽朗而富有感染力的笑聲,雖說年齡比将軍大了将近十歲,但仍舊不妨礙他們二人稱兄道弟,本來我對他印象還算不錯的,如果他不經常試圖給謝冬榮介紹對象的話。

我注意到此刻謝冬榮對他不算生疏,想必校長先生在謝冬榮醒後不久就已然去過納明了。

但觀察着謝冬榮的表情,我暗暗推測,謝冬榮可能并不喜歡這個中氣十足的老大叔,但不像對我那麽殘忍,那份對長輩的不耐煩,他只将它們封印在那張寒冰似的面孔裏。

“哎,這位小同學,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啊?你先去吧,我會将我們的少爺護送到班的。” 校長拍了拍我的肩,對我和顏悅色地笑着。

校長平時業務繁忙,與他說上話于我而言理應算得上是難能可貴,但我內心卻并沒有別的感覺,只是下意識地望向謝冬榮,謝冬榮也看着我,他什麽也不說,只與我對視着。

想必謝冬榮也是不願意見到我的,意識到自己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恭恭敬敬地說了兩句道別的話,我便走了,走前我還聽見校長在我身後囑咐:“小同學,路上小心啊!”

“小同學”?我在心中咂摸着這個稱謂,看來校長不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他也沒有知道的必要,我也自然不會變成像謝冬榮那般受人重視的人。

不過,平凡也沒什麽不好的。

安安分分的校園生活,我來了!

跨越了大半個校園,走得腳都有些酸痛的我終于抵達了自己寝室門口,公主也為我安排了雙人間,這讓我不禁感到榮幸,除此之外,我只希望我的室友是一個不錯的人。

懷揣着這樣的信念,我推門走了進去。

人對于同類的感知總是靈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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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很幸運,進寝室後,與室友對視的第一個瞬間,我的同類雷達便嘀嘀嘀地響徹在我的腦海。

同性婚姻早已合法,如今男人喜歡男人早已不是什麽怪事,但其實這世上還是異性戀占大多數,而如果兩個 gay 成為室友的話,情況就會變得微妙起來。

平心而論,我個人認為,我并不屬于那種一眼就能看得出屬性的那一類人,這一特質在平日別人與我的相處中也得到了延續,很多人跟我認識了好幾年都不知道我喜歡男人,除非我主動告訴他們。

并且,我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 1 還是 0,我個人對這兩者都不排斥,但因為一直有心選的對象(謝冬榮),考慮到他的性格,我就認為我自己偏 0 一些。

從小到大,我見過許多跟我一樣喜歡男人的人,其中大多數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屬性的小 0,0.5 也很好分辨,從你跟他相處時的眼神中就能窺見一二,1 也不是沒有,但不多,一般純 1 都是雙性戀,但也不排除極個別,雖然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我一向對我自己的雷達很自信,見到我室友的第一眼我就判定他喜歡男人,但十分意外地,我竟看不出他是 0 是 1 還是 0.5。

他叫裘星文,單論外貌,可以說是那種 “開朗的鄰家大哥哥型”,對人彬彬有禮,笑聲爽朗大方,龇牙的時候有幾分可愛,如果只聽他說話,根本察覺不出他喜歡男的。

跟我一樣屬于那種 “什麽也看不出來” 的類型。

相信在見到我的瞬間他也有跟我相似的感覺,但十分默契地,這一方面,我們倆什麽都沒說,簡單聊了兩句,我發現他居然跟謝冬榮在同一個班。

“将軍的兒子,我知道,” 在我的協助下,他幫我将東西放到了最上層的立櫃上,“聽說長得跟仙子似的。”

“是啊,賊好看。”我笑着,對于我為什麽能來到茂典并沒有隐瞞,說是 “納明管家的兒子,為了方便照顧謝冬榮而來” 應該也不算錯吧…… 內心讪笑着,我想。

一切打理好之後,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我和裘星文一人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着,他刷着光腦,不一會兒,轉過頭,啧啧嘆道:

“果然人與人就是不一樣哈,剛一進校門,謝冬榮就達成跟校長侄女炒 cp 的成就了。”

我愣了一下,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裘星文心領神會,立馬光腦斜給我看,是個論壇帖,第一樓就是坐着輪椅的謝冬榮被校長侄女推着走的美好和諧畫面。

校長侄女我是知道的,叫謝凝白,前幾年因為相貌美豔外加家室顯赫在網上狠狠火了一把,看過她的照片,的确挺美,現在她也在茂典上學,比謝冬榮低一年級。

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幫謝冬榮推過輪椅呢…… 握住手中紙杯的力道逐漸加劇,所以說我不喜歡校長那老頭。

不過,我深知我自己哪根兒蔥都不算,就連謝冬榮都沒把我放眼裏,我又有什麽資格在這想這些有的沒的呢?

下午按時到班上報到,裘星文跟我不順路,卻怕我不知道怎麽走,還是将我送到了械甲制造班所在的教學樓。

進班的路上,我不禁想到了孫雨澤,按理來說他應該比我到校時間要早,但這幾天他從沒給我發過消息,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哪個班。

想到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我便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孫雨澤很快就接了。

“喂?”

“喂,我,你樹哥,我到學校了!”其實當他說 “喂” 的時候我就隐隐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但我還是裝作雀躍的口氣,用輕松的口吻跟他說話。

“哈哈,陶樹。” 聽得出他是高興的,但他的聲音卻有幾分無力,“我知道,我逛學校的論壇了,謝冬榮也來學校了,果然名不虛傳,你也在那張照片裏,前幾天就想跟你聯系了,但一直都被耽擱……”

“沒事沒事,我可以去找你,你在哪個班啊?” 我望了眼前械甲制造的相關的大樓一眼,難以想象這樣一棟建築裏只有寥寥幾個班。

“哦,我在戰事後勤這邊……” 說這話的時候,孫雨澤的聲音有點小,但也足夠讓我聽清了。

“……” 本以為他跟我一樣被分在在械甲制造相關的我不禁沉默了,“我還以為…… 怎麽,你忽然改變主意了?” 我問。

“不是,我父親安排的啦,” 孫雨澤幹笑兩聲,“其實也挺好的,就是有點不适應,因為父親說學好了這個以後要給哥哥們打下手。”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我很想問 “你有沒有跟你父親商量過?” 但最終還是閉了嘴,“嗯,那以後可以轉專業嗎?”我知道他內心應當還是想學械甲的。

“…… 暫時不考慮這些,阿樹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學你的,找個時間我們出來聚聚吧。” 孫雨澤似乎在努力打起精神,他這樣的語氣聽得我有點難受,因為在我心中張揚快樂的他不應該像這樣說話。

我先去找了我所在的班級的班主任,班主任将我領到講臺上,給我做了一個簡短的介紹,班裏響起掌聲,我望着眼前這與先前大不相同的高科技教室,不知是不是被孫雨澤所影響,原本激動澎湃的心情現在卻意外地平靜了下來。

不打算過分介紹自己,随意說了兩句,班上同學沒什麽反映,只是盯着我看了幾秒後又低下頭,大概是在心中評價道:嗯,一個平平無奇的轉校生而已。

這樣再好不過了,我平平無奇的校園生涯似乎就此得到了延續,往最後一排唯一空着的座位走去,我想。

這個班級的桌子驚人的大,約摸是能在上面橫躺一個人的大小,下方有數個抽屜,上面貼着各式零件的名稱,拉開一看,市面上有價無市的稀有零件成堆地排列其內,蔚為壯觀。

當然,這樣好的資源,自然不可能是我一人獨享的。

一個桌子由兩名同學占據,我的同桌正趴在桌上,微微起伏的背部告訴我,他睡得正香,想必方才我的自我介紹他是一個字沒聽見,不知道等會醒來發現忽然多了一個同桌的他會是一副怎樣的心情。

盯着他那頭耀目的金發,不動聲色地坐到他身旁,我暗暗瞥他,開始好奇起他的樣貌來。

正想着,就見他微微一動,他緩緩扭動腦袋,終于,一只原本被手臂捂住的眼睛落入我的視野,他的瞳色很淺,可以說是淡淡的金色。

應該是個美人,我在心中暗暗評價着,不過沒有謝冬榮美。

終于,他露出整張臉,枕着手臂睜大眼睛默默地盯着我,我靜默地與他對視着,一時間也不知是不是該跟他打聲招呼說句 “hi”,只是下一刻,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并同時輕眨一只眼。

給了我一個 wink。

同桌名叫安景桐,在班上屬于 “默默無聞” 的那一類,常年吊車尾的成績,讓他在老師眼中印象并不太好。

這些消息并不是我從安景桐口中得知的,因為面對我的搭話,他一言不發,只是用那種極為澄澈的目光靜默地盯着我,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個啞巴,後來看他在上課的時候連零件都拿不穩便以為他是傻子,但一天的課程結束後,室友裘星文告訴我,他其實哪兒哪兒都正常。

“姓安,” 坐在我對面,裘星文伸出一根手指往上示意,“懂了吧?你不是在公主家住過嗎?我以為你知道呢。”

将簡易的素食套餐扒入口中,“我不太關注這些,不過以前也沒有見他拜訪過公主家啊……” 不是我吹,憑借我在納明生活的十二年,貴族圈中稍微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都遠遠見到過一二,就連當今傳說中與公主關系并不好的新王,我也曾在納明的會客大廳見過幾面。

沒道理啊,如果安景桐真是安貞公主的那個 “安”,我怎麽可能會沒印象呢?

裘星文盯了我一會兒,忽道:“一看就知道你不怎麽關注上面的八卦。”

這倒是被他說中了……

“那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我疑惑,裘星文家是那種從外地來土豪貴族,算不上有權有勢,也還沒有正式被都城的這些所謂 “貴族階級” 所完全接納,按理來說,這些八卦他應該不會知道得那麽清楚才對。

對我的發言,裘星文似是覺得好笑,“來茂典之前當然得做些攻略嘛,身邊都是牛逼人物,多認識認識,以後出去了也多條退路,當然,像你這種有後臺的沒有關系,我這種就需要後天努力嘛。” 說着這種話,裘星文的表情倒是坦坦蕩蕩,我知道他并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但當他說起我的時候,我內心還是泛起了一小絲的微妙之感。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裘星文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現實了?但這個學校裏到處都是我惹不起的人,所以我得小心,別哪天不明不白的,就被人請出去了。”

賣了半天關子,裘星文才将我同桌究竟是何許人也細細給我說道了出來,也因此,我也總算知道為什麽班裏的同學都不怎麽搭理他了。

的确,安景桐的 “安”,就是安貞公主的那個“安”,是象征着皇族的“安” 姓。

他的身份的确也不簡單,他曾稱作 “父親” 的,就是當今的新王——安德睿。

不出意外的話,他本是能被叫一聲 “小皇子” 的。

但現在卻不行了。

為什麽說安景桐 “曾” 将安博睿稱作父親呢?

新王是一個荒淫好色之人,除開明媒正娶的皇後,他在外面的情人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生下的子嗣更是不用說,一抓一大把,不過能夠被他真正承認帶回皇宮的卻沒有幾個,當然除開自己的親生兒子外,他還偶爾喜歡逛逛福利院,收養一個漂亮的男孩作為養子也算是常規操作。

安景桐就是那些 “幸運” 的,在福利院被安德睿看上的那些漂亮男孩們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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