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吻

嗚嗚嗚,求海星啊大家(卑微 JPG)

不是我自己走進去的,而是謝冬榮拽着我的領子,将我硬生生拉進那扇鐵門內的。

失去理智的時候,他的力氣的确是極大的,要不是他的身高略微低于我,估計單只手就能将我擡離地面,此刻的他宛如失去理智的野獸那般盯着我,錐子一般的目光幾乎要将我穿透。

但他再沒做出任何瘋狂的舉動,只是維持着僵直的姿勢,像是極力讓自己恢複理智。

環顧四周,我看見了,在號稱怎麽也打不壞的牆壁上已經被砸出了深深的凹痕,沙包和假人也才從劇烈的抖動中緩緩平複,地面上有尋常不會出現的抓痕,以及謝冬榮的手…… 他的拳面已經接近青紫,甚至還滲出了絲絲的血跡。

明知道此刻不應該去招惹他,但情不自禁地,我還是那麽做了,我捧起了他的手,将他蜷縮的手指一根根展開,我看見了他皲裂的指甲上有着凹凸不平、與別的物品反複摩擦刮劃的痕跡。

十分意外地,謝冬榮沒有反抗我,在我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之時,我遲疑地擡起眼,緩緩地,我的目光與他相接,他碧藍色的眼眸裏似是飽含着野獸的血性,但同時又存在着某種掙紮的、脆弱的情緒。

三秒後,謝冬榮的雙腿癱軟了下去,他的身軀覆壓在我身上,我該慶幸此時的他還并不重,并且,他纖長的發絲也癢癢地垂在了我的頸邊,專屬于他的那種清冽的味道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更別說下一刻他的手臂還緊緊地圈住了我,那種發狠的力道讓我有些呼吸困難,但同時也很受用。

不像上次那樣,這回的謝冬榮并沒有失去意識,可能只是有短暫的呆滞。

而那短暫的呆滞時間,也就是我親近他的唯一機會,幾乎是在他回過神來的下一刻,他就改抱為抓,他死死拽住我後背的衣料,用近乎咬牙切齒的口吻在我耳邊惡狠狠道:“把我送回去。”

這時我才注意到一旁已經被冷落多時的小輪椅,對謝冬榮不遜的态度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怕再惹得他不悅,便順從地将他半抱着送回到了輪椅上。

“…… 回寝室休息一下吧。” 低聲在謝冬榮耳邊說着,這次難得他沒有反駁我說的話,只是默然地沉着臉,我也就全當他默認了。

打開鐵門的時候,各種暴力拆解的專業器械早已蓄勢待發,顯然是沒有料到門會忽然自己打開,一時之間,他們怔愣在原地。

坐在輪椅上的謝冬榮陰沉着臉,原本跟他一個教室的同學們此刻不少都面露怯色,但還是有幾個人上前詢問他:“謝冬榮,你還好吧。”

原本我還害怕經這次事件後謝冬榮會受班上同學孤立,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就算大家再害怕,也不會孤立他的,甚至只會因此更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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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榮沒有說話,只是沖他們擺擺手,臉上的傲氣仍舊不減。

“老師,我送他回寝室吧。” 我沖謝冬榮班上的老師打了聲招呼,說完後便推着他的輪椅快步離開。

雖然有些事宜需要跟謝冬榮的老師好好交流,但我怕當着謝冬榮的面談起他的事情會讓他對我的厭惡更甚一層。

出教學樓的時候,遠遠地,我與裘星文對視了一眼。

“沒事吧。” 他飛速瞄了謝冬榮一眼,像是怕燙到眼睛似地,很快轉過頭來問我。

“沒事。” 我沖他笑笑,“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寝室。”

“那等會我去你教室,幫你把你東西帶回寝室?” 裘星文說。

他說的是我随時随地帶在身邊,為了賺錢的那些械甲零件,那玩意很重,我很意外他居然願意這麽做,“謝啦,兄弟。” 我笑道。

裘星文給我比了個 “OK” 的手勢後就忙不疊地回教室上課了。

我推着謝冬榮,在學校寬敞的大道上走着,速度并不快,謝冬榮也沒有催我的意思,他垂着頭,顯得沒什麽精神。

“剛剛那是你室友?” 冷不丁地,他冒出了這麽一句。

“嗯。” 我還沒來得及開心他居然會關注我身邊的人,下一句,便聽他說:“就是他把你叫過來的吧。”

我心涼了半截,想到某種可能,我惴惴不安,最終只能硬着頭皮說:“我看他跟你同班,就想讓他把你平時的情況說一下,免得出什麽意外……”

我看見謝冬榮攥住輪椅扶手的手指緊了緊,指尖微微泛白,心道完蛋,這家夥果然生氣了。

“挺行啊你,這麽快就學會派人監視我了?” 他诘問的語氣讓我慌張,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該從何反駁。

如果告訴他真相,我怕他會将這份怒火施加到裘星文身上。

半分鐘的沉默後,終于抵達到他的宿舍樓下,“要不是他叫我來了,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

謝冬榮冷笑一聲,“你可真會往你自己臉上貼金。”

我本想辯解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但随即很快意識到,可能在讨厭我的謝冬榮眼中無論我做什麽都是錯的,于是便不再多言。

錄入我的指紋,打開謝冬榮寝室門後,忘恩負義如他,立馬回頭,用極為冰冷的語氣對我道:“你回去吧。”

看着他手上滲出的血絲,想到還有東西沒給他,我不想走,我站在原地,忍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問出了口:“從剛開始我就沒做過什麽讓你讨厭的事情吧,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直這麽…… 針對我。”

這是困擾我許久的問題,我曾試想過無數個答案,但無論用哪套理論來解釋,我都覺得謝冬榮對我的讨厭是毫無道理的,然後我又想到過出身的問題,難道是因為我不是貴族嗎?難道是因為我出身低賤嗎?我本不想直接問出來,但此時此刻,我卻是憋不住了。

謝冬榮似是也沒想到我會這樣突如其來地問出口,他凝視我半晌,最終以一種極為漫不經心的語氣,笑了出來,“這需要理由嗎?”

果然是他啊,把話說得一點餘地都沒有,我不禁覺得好笑,剛剛我竟還僥幸地想考慮到人情關系或者我的面子,謝冬榮應該會說一些安慰人的話來補救現在的僵局,但顯然我錯了。

他是一個還未經世俗調教的 “小屁孩”,自然還不會用那些粉飾、裝點門面的話。

我攥緊了拳頭,整張臉都僵硬着,看着謝冬榮的這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一瞬間,他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意就像是一顆火星那般引爆了我。

我推着他的輪椅,踏入他寝室,回過身狠狠關上門,将他的輪椅停在了客廳中央。

“你幹什麽?” 謝冬榮面色不善,表情有那麽一絲絲的失控,但在與我對視之時,他臉上的笑意又加劇了,“怎麽?你要哭了?”

我想此刻我臉上的表情一定難看極了,的确,因為他短短的幾個字,情不自禁地,我的眼眶已然微微發熱。

他戲谑的語氣宛如烈火一般焚燒着我的心髒,有那麽一瞬間,我想我開始讨厭他了,可我知道,我終究是不忍心傷害他的,哪怕只是說一句狠話。

我走進他的卧室,輕車熟路地找到藥箱,回到客廳,放在他身旁的地上。

不顧他的反抗,半跪下 ` 身,我執起他的手,将沾上藥物的棉簽戳到了他破裂的傷口上。

力道并不溫柔,這是我 “報複” 他的唯一方式。

謝冬榮剛開始反抗了一會兒,後來便沉默下來,他的目光直直地打在我的頭頂,讓我汗毛倒豎,十分緊張。

确定将所有傷口擦拭完畢後,我放開他,并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視着他,他則收回手,凝視着被塗上了藥物的傷痕,擡眸,微微眯眼:“你真沒種,而且……”

沒有讓他說完,因為我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只會讓我更加難以接受。

我拎起了他的領口,合握拳頭,有那麽一瞬間,我是真的想要揍他。

謝冬榮不反抗,反而笑着,對我眨眼,那雙碧藍的眸子宛若妖精一般迷了我的心神,那嘲弄的、戲谑的、勾起笑意的嘴角更是讓我發狂。

于是,借着這個姿勢,我吻了他。

一秒鐘後,在他猛地推開我并且坐回自己輪椅的時候,我後悔了。

也就是這時,我才發現,這間寝室的另一個主人已經不知何時打開了他的卧室門,并且直挺挺地站在那裏,沉默了良久。

謝冬榮捂着嘴,片刻後開始用衣袖瘋狂擦拭着自己的雙唇,他的臉上是那種被惡心壞了的表情,我敢說,如果他能走路,現在他立刻會做的,就是跑到廚房去拿把菜刀出來砍我。

幾乎是瞬間,我後悔了,并且……“誰來救救我”…… 那一刻,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格外清晰。

“喂……” 寝室的另一位仁兄适時走到我身邊,他拍了拍我的肩,随後攔在我跟前讓我跟謝冬榮順利隔開。

·

雖然在謝冬榮室友的幫助下最終緊張的氣氛終于緩解,但無疑,謝冬榮已經不會跟我說話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惡狠狠地掼上房門,只留我和他室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相對無言。

“同學,” 是對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微微側過身,淺笑着凝視着我 “可以要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你叫什麽名字?”

我忙不疊将我自己的聯系方式發送出去,并回:“哦,我叫陶樹。”

“我叫安鶴軒,” 他伸出手,報出了自己的大名,一派友好的模樣。

而我則凝視着他的臉,默念着他的名字,徹底呆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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