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西裝
凝視着鏡子中的自己,第一次,我覺得我自己也開始有社會精英那範兒了。
雖然我老媽缺點一大堆,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真的十分擅于打扮,欣賞水平也絲毫不比某些貴族夫人遜色。
大皇子的生日是在下周五晚。
也就是說在那之前,我和謝冬榮仍舊得乖乖去上課。
雖然不會将我會去大皇子生日宴的事情告訴謝冬榮,但無端端地,我竟十分想讓安景桐知道這件事。
安景桐張大眼睛盯着我,那似喜似憂的神情令我,額角直冒汗。
“那你可不能被安博彥看見了。”他認真地盯住我,如是囑咐道。
又來……我覺得這未免有些大驚小怪,我跟那大皇子不過只見了一次面而已,“好的。”不過料想應當也不會遇見,我答應了。
安景桐卻再次補充道:“他非常,非常的,小氣,而且記仇。”
“我都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他了。”我低頭讪笑。
“對不起,”安景桐的音色略有幾分黯淡,“他厭惡一切和我親近的人,因為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
凝視着安景桐的側臉,我的不太明白,大皇子為什麽要将一個這樣無害的人列為敵人呢?
就如同我不明白謝冬榮為什麽表現得好像很讨厭我,可時不時又會湊過來表示一下親近一樣。
這周的有一天晚上,問了我一個問題,打得我措手不及,他說:“在我醒來之前,你以為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下巴處有汗珠滴落,那是在複健訓練之後,明明該有一身汗臭的他卻給人一種宛若出浴一般的美感,他碧藍色的眸子波瀾不驚,盯着我,等待着答案。
博士站在房間的另一邊,謝冬榮跟我坐在一起,正維持着“哥倆好”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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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了我喝醉酒那天晚上做的夢,驚疑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不知道嗎?”我試探道。
“你想讓我叫你樹哥哥,”說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自己不覺得心虛嗎?”
自然聽出了他言語間的嘲諷,每當他在我以往的記憶力挖掘出什麽新東西的時候,他就會趕着趟兒變着法子地諷刺我,剛開始可能還覺得受不了,可久而久之我也就習慣了。
一想到接下來我內心的許多隐秘可能都會被他一一挖空剖白,我就緊張得手心直冒汗,這又跟将我扒光了展示在謝冬榮面前有什麽區別?
但此刻我卻只能回答:“我以為你會是那種可愛的弟弟呢,不過沒關系……這樣也挺好的。”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我本想什麽說,害怕他會因此暴怒,最終換了個說法。
謝冬榮一愣,只是略一挑眉,并不多言。
謝冬榮,我知道他會毫無負擔地享受着別人對他好意,他或許并不把它當回事兒,但卻十分高興于自己擁有這些。
我于他,與那些前仆後繼喜歡着他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跟他相處這麽久,我也算是琢磨出規律來了。
面對我時,他的手上時時刻刻握着一把無形的精準量尺,當我開始覺得我們的距離拉近了些,他就會不動聲色地後退,将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開,而當我開始表現得冷漠,他便會悄無聲息地靠近一厘,讓我嘗到甜頭後又迅速回到原本的距離,分毫不差。
我跟他就是這樣,反反複複,我甚至不知道這樣的狀态會維持多久,亦或許可以說……我能堅持多久。
周五那天,司機先生将謝冬榮接上了車,我給謝冬榮打電話則謊稱自己有事,等會兒會自己想辦法回到納明。
電話那頭,謝冬榮沉默了片刻,後說了句:“陶樹,你好像瞞了我一件大事。”
登時,我脊背發涼,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所幸,三秒後,見我沒了回應,謝冬榮便毫不留情地自己将電話挂斷。
我似乎能看見電話那頭他臭着臉的樣子。
他八成覺得我是默認了。
有時候謝冬榮真的讓我感到可怕。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靈魂在我身體裏住過的原因,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我,我的任何小心思小秘密,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再加上他那如野獸般的直覺……這使得我對他撒謊分外困難,且不安。
我事先在周一那天将西裝什麽的搬來了寝室,配合上老媽教給我打理自己的方法,我嘗試着還原那天晚上老媽創造的奇跡。
事實證明,在捯饬自己這方面,我并沒有什麽天賦。
還好裘星文恰好在寝室還沒來得及回家,他一進門,見我這樣,直呼我不是一個純正的基佬。
所幸他是。
“別照了,已經夠帥了,話說你是要去約會嗎?”完事兒後,站在我身後,裘星文問我道。
“約會就免了吧,主要今晚上有個重要的事兒。”确認自己足夠帥氣後,穿上鞋,我打算出門。
“對了,那天晚上的大胸女仆,你還有聯系嗎?”說實話,要不是裘星文提起,我都要忘記了。
我心裏那塊位置,謝冬榮一直占着呢,再加上一有空餘時間我就會和他呆在一起,別說我對別人絲毫沒興趣,就算我有跟別人發展一段兒的想法,我這情況,只怕也會力不從心吧。
“我想了一下,”回過頭,我沖裘星文咧嘴一笑:“我還是好好攻克我那個夢中情人吧。”
裘星文默了片刻,随即嘆了口氣,回過頭擺擺手,表示“随你去吧”。
他知道我喜歡謝冬榮,但作為謝冬榮的同班同學,他并不支持我跟謝冬榮在一起。
“不适合,難度太高了,而且你都不知道他在我們班上有多受歡迎。”這是某次一起去吃晚飯的時候,一通客觀分析後,裘星文給出的答案。
其實他說的這些我何嘗又不知道呢,可我就是想去做呀。
要是感情能夠靠一通理智分析而停止,那麽人類也就不會擁有那麽多苦惱了。
安景桐事先跟我約好了見面的地點,這次去芒卡麥宮,他會來接應我。
我本想拒絕他的好意,不想過于麻煩他,但他卻聲稱我救了他,說什麽:“如果你不在,我可能會一直縮在角落,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與此同時,他還會幫我躲開大皇子的視線(雖然我覺得他在我身邊會使我被大皇子注意的概率大大提高,但無奈,誰叫我也寂寞呢?)。
跟安景桐見面的時候,展會還沒有開始,特別是陳設着械甲方面展示物的展廳,它會在大皇子生日宴開始後的一段時間才開放,而我和那個賞識我的貴族見面的時間,又在那之後。
我可以說是去了個大早。
芒卡麥宮正門外,一輛輛豪車整齊地排放着,西裝革履的男士與盛裝出席的女士攜手走入那扇象征着絕對權力的大門,女士們的咯咯低笑與紳士們得體的玩笑話隐隐約約落入耳中,這時,我忽然開始明白為什麽老媽會向往這樣的地方了。
安景桐用手指輕輕戳了我一下,在我回頭看他時拉住我的手,說:“我們走後門吧。”
看得出他并不想引人注目,這一點我跟他很相似,跟他走着,我忽然覺得我倆就像是潛入宮廷內部的殺手,要幹大事的那種。
芒卡麥宮很大,我們走了相當一段時間,我并不知道安景桐要帶我去哪裏,我只知道他不會害我,跟着他走總不會有錯。
終于,我們繞進了宮殿內部,這裏并沒有前廳那麽熱鬧,但燈光暖暖的,足以給人安全感。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們穿着的制服,姿态标準地進進出出,約摸是芒卡麥宮的仆人們,他們無一不看過來,目光掃過安景桐後,又看向我。
但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給安景桐打招呼。
“快到了。”安景桐方才告訴我,他想帶我去他的房間,我同意了,但卻不免在心裏犯嘀咕,因為這地方無論怎麽看,都像是給皇宮內仆人們住的。
想起一些不好的傳言,望着安景桐的背影,我心裏無端端地難受起來。
我并不是什麽共情能力很強的人,此刻會心疼他,大概是因為我覺得安景桐和我有幾分相似吧。
又穿過了一個回廊,這時來到室外,安景桐進入了一個明顯跟其他地方分隔開的小院落。
安景桐停在一扇精致的木門前,說:“是這裏。”
看來即使住在仆人們所住的位置,但終究,他還是跟仆人們不一樣的。
僅僅只是看外觀,就能知道安景桐的這片小天地是被專門裝修打造過的。
就像是為了将他與在此地住的其仆人們區分開來。
沒有多說什麽,跟随安景桐的步伐,我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勝在簡約精致,要不是知道這兒的主人是誰,我肯定會懷疑這個房間的持有者是個女生。
視線上下一通掃,等我打量完畢,我才意識到安景桐已經站在房間中央許久,沒說話。
“怎麽了?”連忙上前,我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我居然才發現,在他淺色的床單上,正放着一件明顯不屬于他的黑色西服。
安景桐一言不發,忽然抓住了我的袖口,将我拉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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