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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傑森談不出什麽,劉福自己來到了餐車。不是客流高峰期,餐車裏的人不多,他點了杯飲料,有些惆悵的看着窗外。此時已經是黑夜 ，外面的樹木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偶爾，能看到遠處飛快閃過的一點光亮,也不知道是住戶還是什麽建築。

“傑森，跟我走吧，到中國,那裏的足球剛剛發展，你可以到那裏盡情施展你的才華。你可以把你的理念在那片土地上傳播，你可以塑造屬于你自己的隊伍！”

那一天，在慕尼黑的奧林匹克公園裏，對着空落落的足球場，他向傑森發出這樣的邀請。其實在這之前，他也或明或暗的邀請過傑森很多次。在他來看，傑森會是一個很好的輔助型教練。他從童年就開始接觸足球，少兒時期還加入過拜仁的少年隊，踢過後衛、中場、前鋒，技術全面，基本功紮實，只是他的先天素質實在太不适合足球了，在兩次大傷之後他不得不告別這片綠茵場，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放棄足球，進入大學後，專門選了和這個有關的學科，他就是在學校的BBS上看到了他的文章，才開始留意他的。

他本身做過球員，又有理論知識，更關鍵的是他對足球非常的熱愛，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人才，所以他雖然明知傑森也許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教練，還是對他發出了邀請，他想，二線隊其實也并不需要一個強勢的主教練。

傑森做的很好，雖然二線隊沒有出現令人矚目的成績，但這并不能抹殺傑森的功績，二線隊本來就沒什麽比賽，對手也不會令人重視。只要不是贏的太炫目或者輸的太慘烈，基本都不會被人太放在心上，就像上次贏了山城，公司也就是多給點錢，完全不像一線隊那樣會大肆慶祝。

傑森的成績主要體現在進入一線隊那些球員的身上，他們的基本功，他們的足球基礎還有一些習慣，明顯的和從其他地方來的球員不太一樣，而事實也證明，同樣的動作，同樣的事情，他們也會做的更好。

有好幾個一線隊的球員雖然沒留下來，但卻被賣到了其他地方，雖然價錢并不是特別高，但幾乎還沒什麽資歷的球員能這麽出手也是很少見的。這也是為什麽公司高層現在有點傾向他的原因。

而這次輸的這麽慘……

“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手撕包菜，一份米。”

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回過頭，就看到正在付賬的李紀良。李紀良也看到了他：“劉經理。”

“過來坐。”

劉福對他招了招手，李紀良坐了過來。

“怎麽，不想吃隊裏的飯？”像這種要在火車上過夜的情況，球隊都會準備一些食物。多好多豐盛當然不現實，但方便面火腿腸鹵蛋雞翅這種東西年輕人一般也都是喜歡的，只是一頓，也不需要講究什麽營養。

“不太習慣吃方便面。”

“這火車上的飯不見得比方便面更好吃啊。”

李紀良沒說話，只是向他的身後看去，劉福下意識的回頭，卻發現餐車人員正端着一個盤子站在他身後。饒是劉福見多識廣，這時候也不免有點老臉發燒，他咳嗽了一聲：“當然，每個列車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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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冷哼，那餐車人員把一份絕對說不上美觀的西紅柿炒蛋放在了桌上。

“麻煩米也一起上吧。”李紀良一邊說一邊拿起筷子，“經理要不要嘗嘗？”

他說的語氣很正經，表情很顏色，但劉福總有一種被調侃了的感覺。他想了想，又覺得李紀良應該不會這麽大膽，再見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眼眸漆黑，神色平靜，更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心中那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不用了，我沒什麽胃口。”

李紀良也不再多勸，夾了塊雞蛋就吃了起來。餐車上的飯真的沒有方便面好吃，但起碼不會有各種添加劑，也不會有加了熒光粉的紙筒，至于衛生方面嘛……那就只能當不知道了。

“你在隊裏的生活怎麽樣？”劉福想了想，開口。

“不錯。”

“和其他人相處的怎麽樣？”

“還行吧。”

劉福眯了下眼，上次操場上的事也有人給他彙報過，因為不是什麽大事他并沒有太在意，就按照規定讓下面人處理了，不過畢竟出現了問題，他也大概了解了一點情況，知道李紀良和其他人有矛盾。而這次……雖然他沒有什麽證據，但也覺得這次的事依然和李紀良有關。

“這次的事你怎麽看？”

“經理想知道什麽？”

劉福一怔，愣了下才道：“你知道些什麽？”

“這次的事，我應該還是知道大半的。”李紀良一邊吃飯一邊道，這時候他的包菜也上來了。

“說來聽聽。”劉福向後靠了靠，裝作随意的樣子。

“從整體上來說，我們和霧都并沒有太大的差距，這次之所以輸的這麽慘，一是差了點精氣神，另外一個就是我們自己人從中搗亂。無論是上半場還是下半場我們都有很多次機會，但都沒能很好的組織起來。”李紀良說的很慢，他并沒有想到會在餐車上遇到劉福，而以他過去的性格他是不會說這些的。這些雖然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但由他一個球員說出來，不僅有可能得罪人，更有可能給劉福造成不好的印象。

再怎麽說他也是進過職場的人，知道老板其實并不見得喜歡擅自提議的員工，哪怕那個員工給的是好的建議。

但是當劉福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雖然表面平靜，心中卻不由得一突。他當然可以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他真要這麽下去嗎？他現在踢上了職業足球，但這真是他想要的足球嗎？

改變中國足球的大環境，改變中國足球的命運，這種事情離他太遠了，但他真的要不斷的遇上孫亞斌這樣的人，然後不斷的忍讓，不斷的看着好好的足球好好的比賽變成鬧劇嗎？

來不及多想，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不用劉福追問，他就繼續道：“特別是下半場，我們本來有很好的機會，但都被浪費了。劉經理，我們球隊的內鬥太厲害了。”

劉福沒有馬上說話，看他吃了兩口飯，突地開口：“這內鬥包不包括你？”

李紀良的筷子一停，然後幹脆道：“包括。”

“那麽我要處罰的話是不是也要處罰你？”

“劉經理想要怎麽處罰我？我們有有關這方面的條例嗎？”李紀良放下筷子擡起頭，不等劉福開口就又道，“球員之間要怎麽配合，出現內鬥要怎麽辦，普通球員遇到委屈能不能找到地方得到公平的待遇，這些，我們球隊都有嗎？如果這些都有，或者哪怕有相關的明文規定，那不管劉經理怎麽罰我我都沒有怨言，如果沒有，那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或者說就算我錯了，我也只能這麽做。”

劉福點點頭沒有說話，李紀良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繼續低着頭吃飯。他吃的很認真，兩份菜一份米都吃的幹幹淨淨。劉福看着他，有些惱怒也有些感嘆。

回到綠建，孫亞斌受傷的事立刻傳開了，這在二線隊裏引起的震動那真比他們丢了幾個球更大，孫亞斌到底傷的如何還不知道，但衆人看向李紀良的目光都變了，楊鴿興奮的在他身邊左蹦右跳：“良子真有你的，就要這麽幹！”

“怎麽幹？”

“就這樣把他幹掉啊！看他以後還敢來欺負你不，不，不是人家來欺負咱，而是你就要當老大。這個隊裏你技術最好，人又公平，要是讓你來做隊長，咱們保準能一路通殺，別說二線隊，一線隊也不在話下。”

李紀良失笑的搖搖頭，楊鴿道：“你別這麽不自信啊，就算現在不行，将來也一定可以的。”

将來？想到中國足球他所知道的将來，李紀良更不覺得楊鴿說的有多麽光明。他喜歡足球不錯，他想為之努力也不錯，但他對中國足球的未來真不看好。

楊鴿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良子，你別怪我說的不好聽，我爸經常對我說，人生活在這世上就是要争，你不争，別人就會來奪你的搶你的。我過去性格懦弱，別人就老笑我，你說我礙着他們什麽了？你有這個實力，咱們就要争取！”

“那要是争不過呢？”

楊鴿瞪大眼：“你有這個實力，怎麽會争不過？”

李紀良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這次輸的這麽難看，自然沒有多少獎金，雖然李紀良有進球将，但他也沒多少心思去查看，一放假就先和自家父母打了電話，知道他們那裏一切都好，沒什麽大麻煩，之後就聯系了王浩然，王浩然那裏正忙着，一接到他的電話就道：“你要沒什麽事的話就來吧，正好我要請幾個弟兄吃飯。”

“弟兄？”

“唔，你來了咱們再詳細說。喂喂，老兄，那東西不是放在這裏的，是那裏、那裏……”

王浩然指揮人搬動東西的聲音不斷從那邊傳來，李紀良想了想，還是決定到省城。

在李紀良想來，王浩然要請人吃飯，可能是快要打架了，雖然這種事情他不太熟悉，但覺得還是提醒王浩然一下，退是不能再退，打也是要打的，但不能太過，否則大家都不好，誰知道到了那裏原來已經打過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就要講究一個快，真還要停十年啊，那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