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陪伴

七點多晚自習，高中校園全校皆靜，沒有老師突然授課的課室裏唯聞書本翻頁聲。

高三生的課室也是一樣，有的老師還是會挑在晚自習時講重點。

當放在課桌內手機突然振動提示信息時，打開來看後，陸風賜沒有感嘆自己的第六感如此準确，而是閃過更深的擔擾，此時班主任正在講解化學實驗，他“嘭”的一聲站起來，還算守紀律地跟老師請假。

“老師，我有急事需要請假，請假條明天補上！”

……

老師和同學目送他飛跑，話說，老師猛然想起：“陸風賜同學，我還沒點頭呢。”同學們紛紛搖頭，老師大人您還是省口力氣繼續授課吧。

車禍，蘇芸因救哥哥去世，哥哥受打擊精神出錯。三個重點，陸風賜狂奔出校打的，蘇芸離世他也很難過，那位學姐是即使情敵也沒有讓他厭惡，更何況現今還因為哥哥而喪命。該怎麽辦，哥一定很難受，還有學姐父母怎麽安慰。一連串問題他不能解決，又強硬地沒有通知自己父母，決不違背哥哥的意願是他一向準則。

“師傅，麻煩開快點，我真的很急。”思路一停下，他催促司機。

司機大哥不介意他禮貌催促，“小夥子，我夠快了，再快交警要找我喝茶喽。”

“謝謝！”他沒心情跟上司機大哥替他緩解心情的玩笑，臉色凝重，唉，麻煩大了。苦惱地深深皺眉，哥哥肯定有摔到吧，唉，學姐父母怎麽解釋。他憂心忡忡，人沒了不是一句道歉可以了事的。

出租車在醫院停下，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白哲濤，而是第一時間找醫生問蘇芸，在蘇芸面前，他深深鞠躬：“學姐，謝謝你，你的生命我無法賠償，你的愛我會繼續延續。相信你也是深深愛着哥哥才會在千鈞一發那刻沖上前，所以，拜托你祝福哥哥，也相信我，我會帶着你的那份寵愛一起給哥哥，一定讓哥哥幸福下去。學姐，安息吧。”

而後，他找到蘇媽媽的病房，可憐的中年婦女還沒蘇醒，蘇爸爸神情黯然握着妻子的手。

輕輕敲兩下門，得到蘇芸爸爸的點頭放低聲音進入。

“你是……”蘇芸爸爸面帶疑惑問道。

“叔叔好，我是白哲濤的弟弟。”陸風賜簡單做個介紹。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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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反應，陸風賜知道他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張望眼蘇芸媽媽，詢問道：“阿姨還好麽。”

蘇芸爸爸苦笑一聲：“還沒醒。”

沉默。

陸風賜率先打破，“想必叔叔也知道蘇芸學姐是為了救我哥……”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對此，我感到很抱歉，很不可原諒的事發生在我哥身上，我們無以回報也無從補償。我們想不出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們消氣，叔叔阿姨有什麽要求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滿足，要打要罵我們一定毫無怨言。”

彎下的軀體很真誠，蘇芸爸爸想不出任何辦法，一條人命，一個女兒，說沒就沒了，消氣，很難，甚至不可能，總不能讓他們一命抵一命，把女兒還給他，那更不可能。“你走吧。”嘆息一聲，他唯有讓他離開。

順從點頭，陸風賜離開時帶上門，“對不起，叔叔，也對不起阿姨，你們早點休息。”

醫院走廊很多人，醫生，護士，陪護家人，病人，大體分為這幾種。擡手掩住眼睛，站在白哲濤的病房前，陸風賜很難過，他想幫忙，又無從為力。他想替白哲濤承受痛苦，事實上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唯有幫他減輕一些壓力，負擔，然而也無從下手。該怎麽辦，哥，我想讓你開心，具體要怎麽做。

醫院裏不乏有他這樣站在病房前躊躇的人，于是他的行為沒有受到太多關注。

白哲濤的同學擔心他醒來會打擾到其他病人，安排的是單人房，病房裏面坐着站着好幾位女生，個個神情跟蘇芸爸爸一般，有兩個還在抹眼淚。

推開門，他先是道謝：“謝謝各位幫我照看哥哥，學姐們可以回去休息了，現在開始我會照顧哥哥的。”

女生們大多認識他，她們雖想親自照顧白哲濤，不過也不會是照顧很久，他過來剛剛好。十秒之內，她們撤離。

“學姐，問一下，我哥的住院費檢查費是誰幫交的？”跟上走在最後的一位女生腳步，陸風賜問得小心翼翼。

女生不在意地揮揮手，“我們同學，沒事，不用還，照顧好你哥就行。”她跟上同伴，跟她們一起離開。

重新回到病房，站在床前，手虛張在白哲濤臉上，一陣陣心疼湧上，擦不幹淨的血污沾在了頭發上，滿臉的蒼白和身上的繃帶讓陸風賜不敢動手觸碰。好在，哥還在，沒生命危險，不然他肯定躺在病床上的人會是他。

“沒事就好。”

四個字，面對昏迷的人，陸風賜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多麽的疲憊和哽咽。

坐了很久，久到他在腦海裏演示無數次讓哥哥振作起來的方法皆以失敗告終仍不放棄，想爆了頭，他發現他真的無計可施，“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哥一起面對吧。”最後，他得到這個結論。

也不知道鎮靜劑的效果真是杠杠的還是白哲濤身心疲憊，近三個小時了不見轉醒。他在睡夢中沉淪黑暗，旁人在清醒狀态面向悲傷，或許更好，有時間讓他消停。

手機時間顯示22：46，沈桑墨推門而入。

“公子哥。”

沈桑墨一直用這個詞叫陸風賜，一直以來不見改。

“學長，你……”陸風賜遲疑地站起來，來人看上去不像是留守的。

聳聳肩，“幫你照看一下，回去吃飯洗澡再來吧。”沈桑墨選擇坐在他旁邊的椅子。

原來如此，據說最不近人情的人反而做事更周全，他打心底感謝：“謝謝！我很快回來。”匆匆行走，他要以最快速度趕回來。

“無論如何不要讓你家人在哲濤清醒時見面。”

身後傳來一句，陸風賜轉過身，說話的人已經翻開一本書細看。開步，“我明白。”

他走後，沈桑墨若有所思，白哲濤最好精神方面沒問題，真有問題的話很多事甚至他的人生都會受到極大影響。

打的回家，陸風賜第一時間沖進房間洗澡，超越平時的速度竟五分鐘內出來了，換上衣服帶上□□還在穿外套離開家門，沒有跟爸爸他們說不回來，不想跟他們說太多浪費時間，所以他選擇上了出租車後給他們發條信息，告訴他們今晚要去同學家住。

目的地到達，下車，就醫院附近肯德基點漢堡可樂當晚餐了事。提着算是宵夜的晚餐，陸風賜又回來了，耗時一小時十幾分鐘。

聽到推門聲，沈桑墨在同時站起來。

“學長，現在午夜了，還進得去嗎？”陸風賜象征性問一句。

回頭微笑，沈桑墨對他說：“門禁剛過，我有地方住，你留在這好好看着你哥，辛苦了，明天我們同學有空會過來替你。”

張張嘴，陸風賜想說不用了，他把衣服什麽的帶來了，奈何人已出去。而且，這位學長，你的速度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快，你的話說完了我還有事沒說呢。

拿漢堡出來吃，他餓了，中午時因為不詳預感導致晚飯沒多吃，現在他必須吃下去，要有精力陪白哲濤。吃過後他又盯了白哲濤半晌，暗忖考慮不周，該去多買幾條毛巾。

起身從背包拿自己洗臉的毛巾出來，他要去把毛巾打濕，給白哲濤擦幹淨身體還有擦下頭發。

來來回回，他往回多次洗毛巾給白哲濤擦身體，頭發盡可能擦幹淨。待把毛巾扔掉，他也累了，重新打量哥哥，嗯，還是幹幹淨淨的模樣好。放松下來倦了，就勢趴在床邊，這樣第一時間可以知道哥哥醒來。

半夜兩點多陸風賜被驚醒，本能尋找白哲濤。看到白哲濤依舊在休息，他松了口氣。

“蘇芸，蘇芸，不要離開我……”白哲濤嘴裏重複一句話。

陸風賜握住白哲濤的手，喃喃說道：“放心吧，蘇芸學姐一直在你心裏。”以前說這句話，他多少會不開心，不希望蘇芸占據白哲濤的心。今晚再說，意外的平靜，人已逝，不該再去計較些什麽。

不知是因為他的話傳達到還是白哲濤在夢中遇見蘇芸，總之，白哲濤重新歸于沉睡，不再鬧騰，他也重新睡下，沒有放開白哲濤的手。

早上七點左右，白哲濤還在睡，陸風賜洗涮同時給班主任打電話請假，搞定一切回到病房守着十多分鐘後，白哲濤悠悠轉醒。

頭一句在陸風賜預料之中。

白哲濤問：“蘇芸呢？”

早想好了讓他再去看看蘇芸，陸風賜扶他起來，“我們再去看看蘇芸姐吧，她很快就要被送走了。”

“送走，去哪裏？你在說什麽？”

哥哥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反感自己的存在，讓陸風賜确定哥哥确實有問題。“走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