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一切皆陌生，順時間吧

在一起的生活神奇地并不膩，相呼應的兩人相處融洽十分。

悠閑時光沒有白天黑夜之分，那種生活叫平靜的幸福。

漸漸習慣于日常，只因将心中那份矛盾深藏于心。

房間容納兩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外加一個床頭櫃後空間所剩無幾，書桌電腦桌皆在客廳占有一席之地，除卻不大的沙發和日用品，客廳的空間亦不多。

書桌前聚精會神翻看滿是英文的舊課本，青年稍皺的眉從未舒展。

“哥，喝杯水再看。”體貼把溫開水置于書桌空位，他間接提醒該休息。

将眼睛從書本移開至窗外，宋展迪眨了好幾下眼睛，又是燈火通明的一個夜晚，搬進這個家算來有九天了，安逸的日子令他倦怠。捧起水慢慢喝着，他的眼睛需要休息。

“還看得懂吧。”

水杯還在唇邊，他輕輕點頭，“稍微有些地方難理解，不過沒問題，花些時間可以接收。”小口喝水，心中再度湧現不解，為什麽他對語言那麽的生疏，仿佛在課本上該出現的是中文字而非英文字母。

“那就好。”

陸風賜從未清楚宋展迪的想法，所清楚的是時不時從哥哥臉上劃過迷茫與不解的神情，又深深重歸于潭底。他猜測是記憶喪失後遺症，自然，宋展迪暫且壓于心底的問題他一概不知。

“很快就要開學了吧，兼職不用找了吧。”

“找兼職的時間早過了，我呢，就在家好好稿勞辛苦複習的哥哥了。”他的習慣總是不改，微笑相對的同時還是揉亂宋展迪一頭亂發。

長時間被這樣對待，宋展迪已經放棄把自己的頭發拉直做個發型，反正早晚是亂，何必浪費那個錢。

感受比自己年輕的溫暖的手在頭頂，他默默翻個白眼：“不需要對我過度照顧。”

“你是我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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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賜淺淺笑道，與對其他人的溫和不同，他的雙眼注視自己時永遠只帶溫柔，很容易讓人沉淪，一直沉淪下去，活得他給予的溫柔中。

明明這種目光已親身見過無數次，但每回宋展迪還是會愣住，他明白，無數多少次，多少年，他都無法抵抗陸風賜對他獨有的溫柔，那是一生特別的存在。

所謂實戰經驗，沉淪兩秒足夠抽身，他不屑地“啧”了一聲，存心挑他：“我可不認為你把我當哥哥，畢竟沒血緣關系。”仰起頭大大喝口水，直至杯中滴水不餘，再度繼方才被打斷的開始複習。

頓了一下，陸風賜無言以對，哥哥是故意的吧，終于發現了嗎？不過他現在沒打算把話挑明，還是要慢慢侵略才符合自己的性格，等哥哥感覺離不開自己再說，之後才是真正的離不開。見哥哥重新複書起來，他端起水杯離開，把水杯放在燒水壺邊上，提起燒水壺往自己的水杯裏倒水，開電腦戴耳機打游戲。

偷瞄一眼玩得興奮的人，宋展迪不由自主地笑了，雖然他不知道陸風賜什麽時候挑明，不過現在呢，就算挑明了他也不會接受，畢竟仍不夠了解不是，他宋展迪不是正常人但也不是随便的人。

三點整陸風賜要以強制手段合上書強行按他到桌邊吃飯或上床睡覺。

不得不說宋展迪是個人才，即使與國內的知識點不同，他仍可以在查閱資料後迅速理解。

至少，陸風賜是感覺那些知識難不倒自家哥哥。

開學即将來臨，他們回到陸家，就宋展迪進入學校的事宜進行商讨。

開始談話的熱情被冷卻，一切只因宋展迪的一句話——我不想上學。

“就業連擁有大學文憑的人都難找，何況沒有的，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将來。”

“展迪呀，你是基于什麽樣的條件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不念書你要幹什麽！”

“哥，你在說什麽呢，怎麽能不念，以你的頭腦很容易令成績名列前茅。”

一個比一個焦急，是陸家人對宋展迪忽然往奇怪思路走的态度。

慎重思考，宋展迪本人并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句話，當時頭腦裏反映出來的應該是——我不想在這裏上學！

遺漏了兩個字，話裏的某種意味減少了很多。面對他們的問題，他只能編個理由解釋：“經過一個月看書來考慮，裏面很多東西我都不能理解，也許我以前本來就是個混日子的，那麽沒必要去浪費時間；若果我以前是勤奮好學的，成績應當不錯，但這段時間告訴我并不是，很多知識點不能理解。”

你以前是在中國讀，中國的課本跟美國的自然有差距！

這個真實理由他們當然不能直說，所以又搬出老理由——因為失憶，所以忘記！

宋展迪本暗暗懊悔怎能随便說不讀書，腦海內奇怪的化學反應根本就是誤導嘛，可能本能是排斥，但絕不能真不讀呀。他們給了往常臺階，他自然順着下。

“說起來有道理，行，我明白了，重新進學校後會努力學習，不會給你丢臉的！”

他順從了，另三人在暗中傳遞他們的信息，再一次蒙過去了。

學校環境宋展迪挺滿意，雖說不是名校，但學習氛圍不錯。令他心情更好的是，陸風賜所在的是名校，兩人學校相距不近。終于可以擺脫那個兄控了，所以頭一天返校宋展迪積極起床得跟什麽似的。

與他相反的是陸風賜，送他去學校的一路上非常啰嗦地在他耳邊說着各種注意事項，弄得學校裏新同學特詫異，煩得他捂住耳朵迅速跑開，邊捂耳跑邊：“你夠了，趕緊去你學校報道！”

人已跑，無奈，陸風賜帶好自己的背包迅速趕往自己的學校，瞧哥哥剛才那不成熟的樣子，怎能不讓他擔心。

陸家少爺真的多慮了，因着心理莫名的排斥陌生，導致宋展迪對這裏的一切好感并不多，那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就仿佛有人強勢地往他腦海灌輸着中國文化，強勢得讓他排斥這裏。他打算在這裏的一年做個只看書的呆子，一切人或事不予關注。

作為新生報道，陸風賜沒有多大熱情，把要記住的東西記住，暫時不跟其他同學交流，他要做的是給哥哥打電話問他習不習慣。

結果，如他所想的還好，哥哥沒好氣地回答完他的問題就要求挂機，理由嘛，沒有！

想必哥哥要去跟同學交流，陸風賜選擇不打擾了，因此有時間跟同學交流。他的記憶很好，在學校裏碰到幾個以前的初中同學和高一同學，不過分開時間過長大家都不記得了，他更不會主動上前，他只在意往後的朋友。

新生入校少不了歡騰，大晚上操場上避開熱情的同學陸風賜給宋展迪電話，囑咐他不能玩瘋，要知道一個度，更不能喝酒雲雲。

聽着電話那頭同樣吵雜的背景音，宋展迪深呼一口氣，控制自己不要對弟弟的老媽子形式咆哮出聲，“我親愛的弟弟，我是個成年人，懂得度在哪，你省點心行不。”

陸風賜敢保證，此時哥哥肯定扭曲了一張臉，臉上的笑非常可怕，識時務地主動提挂機，握着手機對正朝自己招手的同學以笑示意，罷了，半小時後去找人。

宋展迪的大學，并沒有陸風賜想象的畫面，他的哥哥正坐在草坪上看着大一的新生鬧騰呢。

坐在不起眼的草坪一角，燈光虛虛照射到的角落，他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仿佛畫面不該如此，仿佛他的身邊應當有着他熟悉的面孔在裏面，仿佛應當有同學跟他大聲說着笑，仿佛他應當做着很蠢的事引得各種鄙視與大笑……

明明失憶了，明明不記得所有，在某些特定時刻，一些感覺卻如波浪拍岸般沖擊他的心髒，把一些很自然的感覺植入他的心，他的腦。原來，全空白失憶也有不完整的，真傷腦筋。

通過談話得知哥哥的位置，走近，他看到了他的哥哥抱着雙膝，十分落寞地坐在不起眼的草坪一角，心髒微微收縮，每當看到哥哥這個樣子，他的心髒都會疼。

“哥，回家吧。”

擡頭，他看見名義上的弟弟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熟悉的感覺流回身體裏，就着弟弟的手他起來，“好。”

一直明白，只因熟悉的人在身邊，他才敢去瘋玩；才明白，自己就是個懦夫，竟然害怕陌生，害怕得不敢加入人群。

“哥怎麽不一起去玩。”經過歡騰的人群時陸風賜疑惑問題，哥哥的行為跟他想象得完全不同。

“不想去就不去呗，哪來的理由。”雙手反握腦後，宋展迪的回答依舊很個人心情。

“是是！”

“回去前先吃東西，我餓了。”

“我也餓了，所以來找哥哥吃晚飯。”

“啊，不是特地來找我回家的！”

“兩者都要，吃飯優先，哥哥的胃是我一向關注的重點。”

“……你這樣說我感覺好惡心……”

“……哥……”

夜很長，但很亮，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兩個青年的表情似乎改變不了——一個誇張大笑，一個寵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