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生辰

章煜仿似終于了結了心中的牽挂,緩緩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一旁的玄麒與武櫻。沈寂溪坐在門外的石階上,面帶不忍之色,然後搖了搖頭起身望着先後出來的武櫻與玄麒,兩人俱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既然沈寂溪都說章煜沒幾日的光景,玄麒便心知此事已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兩日後,玄麒帶着章煜寫的折子,便與武櫻一起又踏上了往中都的路程。至于來日章煜的身後事,還要等請示了李離之後才能做定奪。

為了趕路,兩人往後的路程便棄了馬車,改成騎馬。好在三月已至,沽州相比北江,已算得上是溫暖至極的氣候了,再往中都的方向走,便會愈來愈暖和。

這日已近黃昏兩人還未遇到可供休息的客棧,左右也不甚勞累,兩人便放慢了速度,任由馬慢悠悠的向前,也不催促。

玄麒伸手入懷取出那塊雲紋玉佩,遞給武櫻。對方心中一滞,然後接過玉佩,不過那玉佩先前已經裂開了,如今包了金絲重又鑲起來,雖然不仔細看不見裂縫,可總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師父是何時找人将它鑲好的?我竟沒有發覺。”武櫻若無其事的将玉佩放入懷中,問道。

“昨日早起了些,你還未醒。”玄麒道。

武櫻因想到不日便要到達中都,屆時不止他與玄麒不能再如此毫無顧慮的單獨相處,同時他還要面對雲中天。此前他對對方存了利用之心,因是許過違心的諾言,可到時候該如何面對他卻是沒有想好。

至于他先前對李離心存恨意,存了弑君的想法,此時雖然早已動搖,可他總是刻意不去想此事,所以事到如今他也尚未在心裏作出決定。

正在武櫻神情恍惚之際,玄麒揚手向着路邊的草叢甩出一枚玄衣扇。武櫻大吃一驚,還道路邊有埋伏,誰知下一刻對方便躍下馬走到路邊,撿回了一只尚自滴着血的兔子。

“……”

“天都黑了,總不能餓着肚子吧。”玄麒見武櫻一臉的訝異,一邊跳上馬一邊道。武櫻聞言倒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于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兩人又行了兩柱香的功夫,在路邊的不遠處尋了間廢棄的茶寮,于是便将馬拴上,拾了些柴禾點了一堆火。

武櫻坐在火堆旁裹着玄麒的外衣,看着對方忙活,只覺人生中從未有過如此惬意之時,私心裏想着若是能和對方私奔了那該多好。

玄麒撕下一只烤好的兔腿遞到對方嘴邊,道:“今日是你生辰,這便當做是送你的禮物吧。”

武櫻聞言一愣,對方便順手将兔腿塞到了他的嘴裏。他擡手從對方手中接過剛烤好的兔肉,一邊大口的嚼着,然後一大滴眼淚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自武家獲罪後,便再也沒有人記得自己的生辰了。以前他是武家的獨子,武堂對他極盡寵愛,他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武堂怕是也能費心摘了來給他。每年的生辰,縱使武堂不在身邊,也會精心挑選了禮物派人送回來。

想着往事,武櫻只覺數年來的思念瞬間湧上了心頭,不由悲從中來,可他又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只是兀自大口的嚼着口中的食物。

玄麒也不言語,只是立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對方,直到對方被噎到有些呼吸不暢,俯身幹嘔起來,他才上前溫柔的替對方拍着背順氣。

武櫻一股腦将剛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身體上的不适開始消失之後,心裏面的悲痛之感便更加清晰起來。他蹲在地上,拉着玄麒的手,将頭埋在對方的手臂上,不停的哭泣,卻始終都沒有哭出聲。

玄麒将另一手探入衣袋,取出多年前對方遺落的那枚雪白的珠子,猶豫了半晌最終又放回了衣袋內。他此時也不禁有些自嘲,在面對眼前這個人時,自己竟屢屢不敢前進,總也鼓不起勇氣。

玄麒見對方并沒有停止哭泣的征兆,于是俯身用另一只手箍住對方的肩膀,将人帶入自己的懷中,然後便任由對方鼻涕眼淚的都蹭到自己衣服上,也不言語。

怎麽會有這麽愛哭的男孩子呢?玄麒心中嘀咕着,心中卻覺得柔軟無比。連輕拍着對方背部的手,力道都忍不住減了兩分。

直到火堆都快燃盡了,武櫻才漸漸止住了哭泣。玄麒松開摟住對方的手臂,道:“我還道你長大了,便不會再哭了,沒想到比從前哭的更兇了。”

武櫻聞言有些赧然,忙轉身假裝若無其事的道:“我再去撿些柴來,火都要熄了。”玄麒微微一笑,任由對方落荒而逃,也不言語,轉身拿過方才剩下的半只兔子,挑旺了火堆繼續開始烤。

等武櫻撿了一堆樹枝回來的時候,那兔子也早已烤好了。“這回可不許吃了再吐,黑燈瞎火的,可不好再給你尋一只來。” 玄麒道。

武櫻乖巧的接過,然後盤腿坐到了玄麒旁邊。

“再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便該到中都了。”玄麒道。武櫻聞言一滞,玄麒見狀拿着對方的手舉到對方嘴邊,示意對方繼續吃。見對方照做,他才繼續道:“你什麽都別說,只聽我說便可。”

武櫻聞言點了點頭,玄麒繼續道:“我從刑房将你帶回凝和殿之時,便知你是武堂之子,我也一直都知道,你意欲行刺陛下。”

見武櫻又欲說什麽,他擡手制止住對方繼續道:“你幼時便遭遇那麽大的變故,後來又一直在深宮之中,存了那樣的偏執想法,皆在情理之中。如今經歷了這些,我想對于許多事,你應當早有決斷。今日你便告訴我,若是給你機會,你是否當真會行刺陛下?”

玄麒說完,不動聲色的望着對方。見對方已将手裏的食物吃完了,便順手遞過自己的手帕。

武櫻接過手帕擦了擦嘴,道:“若我行刺了陛下,你會如何?”

玄麒深吸了口氣,道:“麒麟衛,在任職之時是立過誓的,若生不能保陛下周全,便以身殉葬。若是陛下有個萬一,我自然是要随陛下一起。”

武櫻聞言不覺心中有些感動,他還道以對方的忠心,會說什麽大義滅親,親手殺了自己之類的話。

“不會。”武櫻斷然道。

玄麒聞言微微一笑,并沒有意外之色。他倒并非覺得對方如此決定是為了自己,而是深信,以對方的心智和性情,自是不會再做那種偏激不計後果之事。

“那你還想成為麒衛麽?”玄麒問道。

武櫻認真的思考了半晌,道:“想。”玄麒饒有興味的望着對方,他倒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對方幼時如此想,多半是為了接近李離,方便行刺,如今既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怎的還會想要接任麒衛呢?

“我父親自我年幼時,便以我體弱為由,不許我學功夫,亦不願我知道行軍打仗之事。不過,我身上終究留着他的血,縱使不能像他一般馳騁沙場,總也盼着能為國為民做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些無關緊要之事。”武櫻道。

玄麒聞言面帶欣慰,但語氣卻是很堅決,道:“我倒是能理解你父親的心情,往後若是讓你去刀光劍影裏過活,我也是不許的。”

武櫻心中一暖,道:“倘若能跟着師父一起,不管是刀光劍影還是刀山火海,都好過讓我獨自一人。”他撿起一根樹枝挑了挑火,又道:“能不能成為麒衛倒也無甚緊要,天下之大,若是存心想做些什麽,總也不難尋到機會。”

玄麒伸手覆在對方的手上,道:“你本來應該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硬将你卷進了是非之中。”

“師父怎的如此說,若非當日你出手救我,此刻我是人是鬼都未可說,更別說什麽是是非非了。”武櫻轉頭動情的望着對方,被火光映紅的臉,顯得更加俊美異常。

“你不怪我便好。”玄麒将對方攬入懷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道:但願你知道那件事之後,依然不會怪我。

可他同時也心知,縱使對方知道真相以後怪他,他也沒什麽可怨的。莫說彼時自己是心無旁骛的麒麟衛,縱然是到了今日,他也依然會做該做的事。只是為情所困,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

“師父……之前那件事,你可還怪我?”武櫻倚在玄麒的懷中,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因何事怪過你?”玄麒不解道。

“……你是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的,就是那件事……”武櫻支支吾吾的道。不久便要到中都了,他總要做好面對雲中天的準備,可同時他又怕惹得玄麒不悅。

經對方一提醒,玄麒才想到,在北江之時,自己曾因一時氣急,針對此事口不擇言過。他自是忘不了當日武櫻對雲中天說的話,可他也心知,對方并非出自真心,不過是存了利用對方的心思。

如今對方既已放下心結,自然也沒有理由再去和雲中天有瓜葛,自己也非小肚雞腸之人,總不能揪着不放吧。不過他心裏雖這麽想着,嘴上卻道:“怪你自是不會怪你,只是你答應他的事……”

“自然都做不得數。”武櫻忙從對方懷裏掙脫出來,急急的保證道。

“那……”玄麒拉着對方的手,并沒有松開,而是将對方向前一拉,抵着對方的額頭道:“若換了是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沒肉吃~~不幸福

沒人說不能在這裏發牢騷吧?

作者君這周改一篇稿子改了六遍~~~已瘋~~~瘋~~瘋~

掙錢好難~~好難~~難~

甲方~~你粗來~~我要跟你單挑!!

腦洞一開,想寫一篇主角名字叫甲方的文,然後在文中把甲方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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