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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的宿舍和基地分別在兩棟距離很近的別墅裏,地面和地下都聯通,出門步行五分鐘即可到達。

沒有人邀請黃予洋參加晚上的訓練賽,不過作為戰隊的一份子,黃予洋還是厚着臉皮跟在了榮則和印樂身後。

看到黃予洋和榮則和解的擁抱後,印樂的表情一直不大對勁,而且再也沒開口說過話,讓黃予洋有些想笑。

其實黃予洋也不是不知道,榮則并不怎麽喜歡自己,可但凡有一點機會,黃予洋都會抓住的。

黃予洋一直信奉一句話:勝利只給努力的人。

現在榮則不接受道歉不要緊,只要他的脾氣如坊間傳聞一般和氣,黃予洋每天熱情硬貼,硬蹭雙排當保镖硬帶上分多整幾套,總能有把榮爹融化的一天。

FA的訓練室在基地二樓,房間寬敞,電腦桌貼着三面牆放,靠門的玻璃牆上挂着一個大顯示屏,擺了塊寫字用的白板,寫着14:30-16:30vsTAC4:2,19:30-21:30vsXPG,中間還有一塊區域,放着兩臺電腦和一些雜物。

各隊員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帶着耳機開着游戲熱手,見黃予洋進來,反應都十分冷漠。

房間裏有空桌子,但沒空電腦,看起來戰隊并沒有為新到來的選手做什麽準備。

黃予洋心再大,遭此冷遇,也多少有點難受,他胸口有些發悶,沒開口問,和教練和助教打了個招呼,拉出最近門空桌前的電競椅坐下了。

訓練室裏安靜得讓黃予洋感覺茫然、如坐針氈。

他無所适從地看了一會兒,教練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他。

選手們紛紛摘下耳機,轉過座椅。

“XPG這次的韓國引援很強,我希望你們不要掉以輕心,”教練說,“下午他們和VO打訓練賽,聽說把VO虐慘了。限制位和地圖禁用上我會比下午保守一點,戰術沿用第一套,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大家也拿出信心——龐治,你的手怎麽樣?”

被點名的龐治似是一驚,頓了頓,有些支吾地說:“沒事。”

黃予洋看着不遠處龐治微黝微腫的臉,心想Lien哥說得居然還是真的,龐治手傷真的有點嚴重。

龐治像發覺了一般,也看了黃予洋一眼,不知怎麽,面色難看了許多。

十分鐘後,訓練賽開始了。

黃予洋輕手輕腳挪着椅子,靠近了離他最近的印樂,偷看訓練賽戰況。

IPF一共有七張競賽地圖,在正式比賽時,敵對兩隊會根據賽制各禁用一張或兩張。訓練賽打滿兩小時,不記分。FA禁用了風暴森林,XPG禁用了群星戰艦,兩隊各禁用了兩名英雄。

黃予洋看見印樂選了雪環。

雪環是一個身穿改短和服的齊劉海少女,黑發在後腦勺束起,肩上扛着一把M25狙擊槍,神态十分可愛,也是是莫瑞最喜歡的英雄。

透過印樂的游戲界面,黃予洋看到龐治選了威廉姆斯。

按順序,第一張地圖是沙塔爾星堡壘,很适合威廉姆斯的沖鋒槍。

黃予洋盯着屏幕心想,如果是自己,也會選威廉姆斯。

每一次WBG訓練賽,用威廉姆斯開場前,黃予洋總是喜歡讓這名花臂壯漢先打空一盒彈匣,讓沖鋒槍的巨大響聲回蕩在堡壘上空。

在沙塔爾星昏黃的暮色與塵霧裏,WBG的兄弟們在語音頻道裏發出各種各樣的怪聲音,随着手指敲着鍵盤發出清脆的響聲,一起疾行沖鋒。

當然龐治沒黃予洋這麽幼稚的習慣。

比賽已開始倒計時讀秒,屏幕也已切換成了地圖,黃予洋默默看着印樂視野前方那名威廉姆斯前行着的寬闊的背影,頭頂有一行小小的英文字——KJY。

沙塔爾星堡壘是一張地形十分複雜的地圖,需要玩家迅速占據自己的三個小據點,運營出武器優勢和大招,同時派出前排騷擾對面,最後奪得堡壘主控室的隊伍勝利。

FA和WBG的語音頻道風格完全不同,FA主要由榮則指揮,其餘選手只輕聲報出自己的點位與進程。

印樂的雪環單走左邊,騷擾敵方。還沒打上幾槍,屏幕上方顯示出龐治被敵方新韓援擊殺的提示。

黃予洋內心驚詫,因為這麽早的一血在比賽中很少見,算得上是選手失誤。

龐治坐在印樂身邊,黃予洋便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看見了龐治握緊鼠的手。

那只右手來回運動的幅度很小,但動起來似有微妙的滞澀。他的屏幕有些反光,黃予洋不怎麽看得清,将目光移回印樂這裏。觀戰時偶爾捕捉到龐治的身影,看起來不是十分靈敏。

沒過多久,由于龐治再次被擊殺,還在複活點來不及支援,而榮則正在給後排的夏安福和樊雨澤回血,FA的主要斬殺力量、印樂的雪環于XPG的一個據點旁,被對方的兩人合力擊殺。

FA的第一波運營到此為止已經顯著落後于XPG。

訓練室裏只有選手說話的聲音、鍵盤的敲擊聲和很輕的鼠标點按聲。

黃予洋回過頭去看教練,教練站着看着訓練室中間桌子上擺放着的觀戰用的電腦屏幕,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FA的訓練室的燈光是冷色調,黃予洋總看到反光,眼睛有點不舒服,便将目光轉回印樂的屏幕。

龐治還在不斷失誤。黃予洋幾乎有些不忍心接着往下看。

他記憶中的龐治不是這樣的,龐治應該是可靠、穩定和能力挽狂瀾的,所以他覺得很殘酷。

沒過多久,FA輸了這一張沙塔爾星堡壘的地圖,輸得十分醜陋,前線薄如蟬翼,團隊的配合也幾乎為零。

失敗的字樣打在屏幕上,訓練室裏沒人說話,也沒人敲鍵盤,甚至教練都沒有開口。

黃予洋的腦海也有些空,他不理解為什麽教練上龐治不上他。隔了一會兒,黃予洋決定争取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喊了教練一聲。

“丁哥,”黃予洋看着教練,面上維持着冷靜,裝作開玩笑,盡量輕松地說,“下一把能不能讓我試試啊,我看K哥手好像挺疼的。”

丁哥頭發剃得很短,穿着戰隊的拉鏈帽衫,肚子微微外凸,眼睛有些內陷,看起來是脾氣不錯的人。

他聽黃予洋說完,眉頭很輕地皺了皺,黃予洋覺得自己百分之百從他眼中看到了猶豫,有幾秒鐘,他絕對是想讓黃予洋上場的。

但他沒有馬上說話,先是低了低頭,然後看了一眼觀戰用的電腦的屏幕的右下角。

黃予洋想不通為什麽,教練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變了,猶豫消失了,仿佛一開始就這麽打算似的,他對黃予洋說:“別急予洋,這才第一天。”

黃予洋覺得自己臉色大概變得挺僵的,人也笑不出來了,勉強地“嗯”了一聲,轉回自己的桌面,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訓練賽結束了,苦戰兩小時,FA只拿了兩個小分。

黃予洋終于有空,低頭拿起手機看了看,他發現自己方才被蓓蓓拉進了FA戰隊的消息群,群裏有選手和教練。

蓓蓓發了一條:歡迎予洋,鼓掌。

黃予洋回了一個表情,沒人回複。這在他預料中,他尴尬地扯扯嘴角,把群聊收起來,忽然看見有人加他的好友。

他切過去,是印樂。

黃予洋擡頭看了印樂一眼,印樂低頭玩手機,并沒有看他,好像和黃予洋加好友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黃予洋通過印樂的好友申請以後,發現樊雨澤和夏安福也申請了加他。

這次黃予洋沒擡頭去看他們,默默通過了申請,印樂給他發了個消息:“蓓姐說你電腦明天能裝好。”

黃予洋回他:“好的,謝謝樂哥。”

“你現在想打,可以回宿舍,樓下電腦能用。”

印樂又給他發:“你打的話加我好友,我跟你排幾把。”

黃予洋沒想到印樂突然改了态度,愣了愣,回他:“那你開播嗎?”

印樂出了名的直播觀衆多,黃予洋現在看到直播這兩個字都發怵。

“開啊,趁沒開賽我湊湊時長。”

印樂發:“你有小號嗎,裝個韓服路人呗,別開麥。”

黃予洋想想倒也可行,他本便不想在椅子上枯坐一整晚,回了個“好”,站起來和教練經理打了個招呼,徑自走出了訓練室。

訓練室的門被關上,隊內的氛圍并沒有活潑一點,和往常一樣死氣沉沉。

印樂有些煩躁地放下了手機,退出自定義游戲,而後忍不住拉了拉鼠标滾輪,找到了方才訓練賽間隙,左下方聊天頁面裏,觀賽的經理打在隊內公屏上的字。

這句話是經理在黃予洋向教練要求換他打試試的時候發的。

當時教練很明顯動搖了,他想把龐治換下來。

印樂完全能理解教練當時的想法,因為他也這麽想。

不可能有哪個隊伍教練和選手不希望自己隊內能有一個手感正熱的賽季MVP狙位,哪怕這位MVP在全網水友面前公開對自己的隊伍進行了一場羞辱。

印樂也很強,但沒強到能帶着手傷嚴重的龐治,次次一個人殺完一支聯賽戰隊、扭轉戰局的程度,他不想再挨打了。

被黃予洋辱罵不爽和陰陽怪氣損回來是一回事,想和黃予洋一起打比賽是另一回事。

除了會被替代首發位的龐治和每天在訓練室公放黃予洋直播視頻的榮則,印樂确信,隊伍裏剩下的每一個人都想和黃予洋成為隊友。

在黃予洋來之前的假期裏,龐治去醫院治手了,印樂、夏安福和樊雨澤都沒回家,他們一起在印樂房間看了黃予洋春季賽的每一場對戰。

印樂記得很清楚,其中有一場WBG對戰CLG的比賽,第二局快結束時,黃予洋堵在CLG的重生點殺了三個。

夏安福罵了句髒話,說:“兄弟們他媽的終于不用打得像季後賽那麽窩囊了。”

印樂不清楚戰隊買黃予洋的原因,不确定榮則在隊裏究竟是什麽角色、經理為什麽總單獨和榮則說話,不懂榮則為什麽好像是真的發自內心讨厭黃予洋——他也不想了解太多。

他只知道今天第十賽季新神YOMVP1來到了FA的訓練基地,他們能一起打比賽了。

但經理在公屏上發了一行字:KJY接着打,不用換黃予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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