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打臉
第二十一章 打臉
溫溫将衆人的神情看得清楚,偷偷對寒贏擡了擡下巴:如何?
寒贏眼觀六路,自然也發現了衆人的神情變化,對上溫溫丢下來的眼色,翹起嘴角,輕輕颔首。
何郁在一旁看着,暗暗吃驚。
這位向來不喜女色的發小竟也有與女子眉來眼去的一日。
柳三樹随着溫溫念了兩遍拼音,溫溫又教他如何将聲母與韻母拼起來合成讀音。
柳三樹很快便學會了拼自己的名字。
衆人震驚。
學會了拼音,真的這麽容易會讀書認字了?
底下的夫子們也開始一反方才的冷眼旁觀,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起來。
溫溫面帶微笑,如青山翠柏,如大雪裏盛開的一枝紅梅,從容堅定,不急不躁。
“看,這就是拼音的威力,懂了拼音,不論你認識不認識那個字,只要它有拼音标注,你就會讀。”
夫子中,有人提出了異議:“他自己的名字他自然會念,你讓他讀不認識的字試試?”
溫溫不氣不惱,依然含笑道:“那你說一個字,我标注出來,看看他會不會讀?”
那位夫子也是個較真的,站起來道:“我說了他自然也知道怎麽讀,我寫出來,他要是還會讀,我就服氣。”
那是個端莊肅穆的中年人,唇上留着短短的胡子,想來也是個有板有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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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溫贊同:“那請您上來寫,我來标注拼音,如何?”
中年夫子也不膽怯,當即走上來,用溫溫遞過來的炭條在木板上寫了個“敏”字。
溫溫随即在上面進行了拼音标注。
柳三樹緊張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又疙疙瘩瘩地念了一遍拼音字母表,才開始拼:“播潑摸佛,這個讀摸。”
“對的。”溫溫微笑點頭鼓勵他。
“安恩因溫暈,這個念因。摸因…mīn。”
“呵呵。”中年夫子嗤笑出聲。
柳三樹更緊張了,額頭上的汗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沒關系,差一點點就對了,我給你點提示。”溫溫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們的字一共有四聲,第一聲是一橫,陰平,第二聲是斜向上,陽平,第三聲是打勾,是上聲……”
柳三樹見溫溫依舊和顏悅色、不急不惱、一派淡然,緊張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擰眉想了想:“這是打勾,mīn,mín,mǐn,這個字念mǐn。”
圍觀的群衆裏有個別識字的,立即叫了起來:“對了,對了,他念對了。”
底下的夫子也震驚了,這麽容易就會了?
中年夫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默了默,說道:“我不信,再試一個,如果再次他還會讀,我就真的服了,以後一定會大力推廣拼音。”
溫溫看向柳三樹,征求他的意見:“柳大哥,你要不要再試試?”
柳三樹第一次自己學會了一個字,興奮得臉頰都泛紅了,點頭道:“我想再試試。”
“好,那你就再出一個字。”
中年夫子這次想了想,才鄭重地寫下了個“鵝”字。
方才溫溫教柳三樹時他也有認真聽了,知道這個字在她所謂的拼音中,是個特殊的存在,他賭柳三樹不能理解這種特殊。
果然,柳三樹盯着上面那孤零零的一個字母,懷疑地看了看溫溫,陷入了沉思。
中年夫子摸摸下巴,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
溫溫微微一笑:“夫子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你不介意我為柳大哥解釋一下吧,方才我沒來得及為他說一些特殊情況。”
中年夫子一口回絕:“你這樣是舞弊,方才已經允許你提醒了,這次再提醒我就不認了。”
溫溫無所謂地笑笑,看向柳三樹:“柳大哥,你別急,其實按照我方才說的,這個字你能拼出來的,你再好好回想回想就行了。”
柳三樹嘴唇嚅動,低聲念叨着,皺着眉想了一會,為難地搖了搖頭。
中年夫子暗暗得意,摸着胡子,穩操勝券地點了點頭。
圍觀群衆議論紛紛。
“這就不會讀了,原來不是什麽都能拼的。”
“我覺得能拼,這個就一個字母,肯定比之前那個簡單,說不定就是那個字母的讀音。”
這話提醒了柳三樹,他低聲重複道:“啊哦呃,這個念ē,這是向上的,第二聲,ē…é,é——”
柳三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這個字讀é。”
他聲音輕,中年夫子沒聽清,湊近了些:“你說什麽?”
柳三樹讀出來後,一直留意溫溫的表情,見她輕輕點頭,心裏有了底氣,大聲道:“這個字讀鵝。”
中年夫子聽清後,雙眼瞬時瞪得溜圓。
居然讀對了!
一個目不識丁的白丁,學了拼音字母不到一炷香,就能自己識字了!
底下的夫子同樣嘩然。
除了聰明絕頂的,他們教學生識字,一個字來來回回要教上少則十幾次,多則幾十次才能學生學會,而用拼音教學,一下子就會了!
“恭喜柳大哥讀對了!”
溫溫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拍手鼓掌。
圍觀的群衆也歡喜地鼓起掌來。
以後,他們只要學會拼音,就也能和讀書人一樣會讀書識字了!
“夫子,還想再試試嗎?”溫溫扭頭對那位中年夫子道。
中年夫子瞧着面前言笑晏晏、不卑不亢的女子,尴尬又艱難地搖了搖頭。
“我服了,以後會大力支持老師的。”
溫溫微微鞠躬:“謝謝您,還請您以後繼續保持如此認真嚴肅的态度,木城需要您這樣認真的夫子。”
中年夫子當衆挑戰失敗,反而贏得了對方的感激,一時間,心裏五味陳雜,即愧疚自己的心胸竟然不如一名女子,又對溫溫充滿了敬佩。
“夫子,您還有什麽問題嗎?”溫溫見他不說話,問道。
中年夫子穩穩心神:“沒有了。”
頓了頓,中年夫子對溫溫鞠了一躬:“聖人雲,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如今顧某方才真正了解此話的含義,此後,顧某奉溫老師為師。
溫老師在上,學生顧含章在此有禮了。”
底下的夫子見狀,愈發震驚。
顧含章,木城最負盛名的名師大儒,教出來的學生有三分之一都成了木城的官吏,說是高徒遍地也不為過,如今居然對一個小姑娘行弟子禮!
溫溫連忙向前扶起顧含章,有些慚愧地道:“只是我的家鄉是如此學習而已,并不是我一人創造出來的,稱老師就太嚴重了。”
“但您沒有藏私,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您當得起我這一拜。”
溫溫對這捧來捧去推來推去的事情很不耐煩,便不再與他計較,含笑問道:“那我們可以開始學習了嗎?”
顧含章醒悟過來,這還是公開課現場呢,連忙道歉:“是我耽誤您了,我這就下去,好好學習。”
顧含章回到位置上,在衆夫子詢問探究的目光中,坦然地道:“拼音确實比我們之前的教授方法好,我們做夫子的,無非是希望學生能學得更快更多,如今有溫老師教我們如何教學生學得更快,我們應當用心學才是。”
他一席話,說得不少夫子頻頻點頭,也就安靜下來,看向了上面的溫溫,等着學習。
有了前面的插曲,有了顧含章的帶頭表率,接下來的課上得很順利,夫子們在認真地學,圍觀的群衆難得有個免費的讀書機會,也跟着讀,學習氛圍相當濃烈。
課程結束,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問:“下一次的公開課什麽時候上?”
溫溫走下來,與寒贏商量了一下,說道:“拼音的學習其實很簡單,幾日時間便可學會。
征得城主同意,之後的六日,下午申時,我們都在這裏上公開課,歡迎大家一起來學習。”
在坐的夫子、圍觀的群衆們,這才知道坐在最前面最中間氣度不凡的那人,居然是城主,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方才那般放肆那般無禮,不知道有沒有得罪同樣來學習的城主大人?
現場突然鴉雀無聲,衆人斂息屏氣,生怕弄出什麽聲音被當成了出頭鳥來懲罰。
溫溫“噗嗤”一下笑出聲,揮手與大家作別。
“明天見。”
爾後與寒贏、何郁一同回了城主府。
跨進門檻,何郁立即道:“精彩,實在太精彩了!沒想到溫姑娘這麽有氣勢,居然一下子就鎮住了那幫夫子!”
溫溫講了半日話,口幹舌燥,聞言只是笑了笑,不言語。
事情進展得出乎意料地順利,何郁有些興奮,滔滔不絕地道:“我都做好了準備,假如夫子們鬧事,我就出來與他們好好說道說道,沒想到你一個人就做成了!”
寒贏看着彎腰抱起牛牛的溫溫,溫聲問道:“累不累?”
溫溫低聲安撫了因許久沒得到主人注意而有些煩躁的牛牛兩句,才點了點頭。
不止身累,心也累。
直到在客廳坐下,灌下兩盞溫茶,溫溫才輕輕籲出一口氣。
“可真是累死我了!”
虧得那些古裝劇的人天天在那裏鬥來鬥去的不嫌累,她才動了半日歪心思,就覺得累得不行。
何郁還在誇獎:“你在講課時,神采飛揚,看起來可不累,精神極了。”
溫溫但笑不語。
又灌了半盞茶,溫溫交代一旁的春樹:“說好的賞銀,記得偷偷地拿去,不要讓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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