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蜜月

穆娅在屋頂的閣樓裏等了兩天，什麽都沒等來，連個影子都不看見，冰島的空氣很好，如果是晴天的話其實夜空本身就很漂亮，濃密的黑藍色上像是撒了一把小燈泡，各自生輝又相互呼應。

但穆娅依舊心情很差，她現在開始讨厭玻璃屋子，尤其是這種能看到夜空的，以前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讨厭。

“我以為只有我們這種窮人才不懂得欣賞。”後左岩随口應了一句，他可能沒走心，但穆娅聽進去了。

他又說了“我們”，那裏面沒有穆娅，她是另一邊的，和左岩不在一個陣營裏。

穆娅很落寞，她在一片星光閃耀中睜大雙眼，似乎是想要去穿破，看透什麽，但最終只是讓自己的眼睛很疼而已，然後她一閉眼，有些畫面就咻咻咻的飛進腦海，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在訂婚之後其實穆娅和左岩的關系是有進步的，身體接觸比以前多了，抱牽手成了常事，偶爾也會親吻，穆娅最喜歡的就是在臨別之前鬧着左岩要親一下，也不管人多不多場合是不是适合。

她像每一個正在戀愛中的女生一樣，懷揣着甜蜜和羞澀，當然穆娅的羞澀可能少了一些，她有時候甚至會像個流氓一樣抓着左岩的領口然後猛的在他的嘴上啄上一口，有一次還不小心撞到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磕出一個口子來，當時左岩像看個白癡一樣的眼神穆娅至今難忘。

他們确實有了情侶的樣子，左岩包容寬厚對她很好，幾乎就從沒有和她真正的生過氣紅過臉，總是讓着她，穆娅因此而飄飄然，可新婚之夜将她瞬間拉回了地平面。

前所未有的尴尬從穆娅洗好澡出來開始，她在浴室裏的諸多幻想和心跳加速終于讓她有了後知後覺的害羞，她在鏡子裏檢查自己的模樣，卸了妝剛洗完澡，可她依舊很有自信。

開着的浴室帶出幾絲水蒸氣，和外面的空氣合二為一，那一點熱敗了，左岩在沙發上抽煙，在看到穆娅的瞬間又将其主動熄滅。

他現在幾乎不再穆娅面前抽煙了，穆娅還為此而暗暗開心過，可現在左岩臉上冷靜的表情讓穆娅很不舒服。

她敏銳的察覺出氣氛不太對勁，獨自一個人時的暧昧被另一個人沖散，溫熱與寒冷之間，只留下一片空白。

左岩去洗澡的時候穆娅獨自坐在床上，那個過程很可怕，因為可以思考，從而變得可怕，等到左岩出來，穆娅擡眼看了他一眼，腰上圍着浴巾上半身赤/裸的左岩頭發還有些濕，幾滴頑強的水珠落了下來，從肩膀一路劃過肌肉的脈絡，在定格的畫面中那是唯一的生動。

左岩的身材極好，就是去拍平面都不需要提前做些運動或者打點陰影的好，本該煽情，甚至色/情的一幕此時卻讓穆娅心如止水，因為她看到了左岩目光中并沒有任何改變的深沉。

不見沖動與熱情，不見占有欲與征服欲，他不帶有任何攻擊性，因為這裏沒有讓他想要攻城略地的目标，穆娅因為這個認知而手腳冰冷，比冰島外面的天氣還要冷。

左岩在原地停留的動作在穆娅看來是掙紮，是選擇，是自己與自己的抗衡，最後其中一個贏了，但贏得很不徹底，另一個反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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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穆娅在這種情況下依舊配合，她什麽都沒想，在左岩走到她面前擡手按在她肩膀上的時候，主動擁抱，然後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今天是新婚之夜，自古以來的約定習俗，應該做什麽，他們都懂。

穆娅穿的睡衣是一件柔軟的大T恤，在去意大利之前郁笙歌還特意問她要不要去逛街，為新婚之夜挑選一件“适合”的睡衣，當時穆娅的拒絕沒有任何深意值得探尋，不過是因為她覺得那樣很做作，如今她分外慶幸當時自己的選擇。

其實穆娅之前在浴室裏的自信并沒有錯，哪怕未着半分妝點，她也依舊是吸引人的，巴掌大的一張臉上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涵蓋着懵懂與茫然，一雙長腿搭在深色的床單上在配合瑩白的皮膚直晃眼睛，身上那件衣服松松垮垮，看起來就很好剝落。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比起開門見山更會讓人産生欲//望，左岩的手在穆娅的頭發上撫了一下，穆娅随着他的動作輕輕一閉眼，長長的睫毛倏然垂落，就在左岩的眼前，清清楚楚到每一根都分毫畢現，驚心動魄的畫面，敲擊着感官。

她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可左岩反倒怯步，遲遲沒有動作，受傷的神色被穆娅掩藏的極好，哪怕是在這麽近的距離之下，她也只是微微側過臉，從旁邊照過來的燈光變得無力，她可以藏在陰影中，看清了左岩眼中沉甸甸掙紮，他是個好人，他是不想傷害她。

可那并不是穆娅要的，會掙紮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還不到可以做這些事的地步，他心中有愧，所以才會掙紮，如果他愛，他深愛，那他需要做的就僅僅只是珍惜。

狠狠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穆娅帶了股狠勁兒，主動伸手勾住了左岩的脖子。

“再等，天就亮了。”她不管了，她都已經走到了今天，根本沒有回頭路，什麽愧疚什麽掙紮，都tm的玩去！

原本穆娅是真沒想那麽多，這事兒對她來說不是生米煮成熟飯一輩子鎖死就是你的了，都什麽年代了又不是古時候，從心也可以從腎，根本不存在誰欠誰，上個床就一定是男的占女的便宜？只要你情我願就不存在誰占誰的便宜，你情我不願那叫強/奸，是男的對女的還是女的對男的都一樣。

可在意沒錯，有儀式感對自己有要求沒錯，錯的，大約是這段并非因為愛情而産生的關系，錯的是強扭的瓜，錯的是穆娅。

這一夜終于開始，可這一夜也有了結局，它打碎了穆娅的夢，在那個夢裏，她以為左岩已經開始愛自己。

第二天早晨穆娅醒過來的時候左岩還在身邊，只是已經起床了，正在看書，穆娅朦朦胧胧的伸手過去搭在了左岩的腿上，那是她還沒清醒下的無意識動作，左岩展顏一笑，放下拿着的書過去在穆娅的頭上摸了一把，把亂的變得更亂。

頂着個鳥窩頭的穆娅終于徹底醒了，随着意識回籠，那一點輕松自在也跟着不見，她無法控制的覺得落寞，昨天他們确實做了該作的事，可和她以為的想象的差別太大，從而開心不起來，可她沒說，也盡量不表現出來。

可左岩對她終究是好的，她要等極光他就陪她，明明是蜜月旅行但穆娅不想出門就想在屋子裏呆着左岩也不勉強，一直到第六天，他們的行程已經過半，穆娅才好像突然醒悟，終于拉着左岩走了出去。

他們去看瀑布，看鯨魚，天氣很冷，穆娅包裹成一顆球只露出腦袋，原本就不大的一張臉顯得更小了，左岩目光柔軟的過來牽她，随便她說要去什麽地方。

韓管家給他們準備了車，對于第一次來的人路不熟天氣又冷的情況下其實是有危險的，但穆娅不願意有其他人跟着他們，左岩就什麽都沒說，自己擔當司機，将車子開的穩穩當當。

他們玩了四天，等到最後一天就沒再出門了，明天就要回去，穆娅的情緒也随之低落到極點，她沒看到極光，今天晚上是最後的機會，可她已經不抱希望，她悲觀的想或許連老天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她勉強得來的，是不被祝福的。

下午的時候左岩接到了公司發來的郵件，有些着急，哪怕是在蜜月旅行他也不得不先處理，他對此覺得抱歉，但穆娅說沒關系，和他一起窩在房間裏，左岩處理工作時她原本想看書，但看着看着心猿意馬，開始看起了左岩。

平日裏老是痞裏痞氣一副随性不羁模樣的人專注下來竟然有幾分文質彬彬的意思，穆娅的手指動了動，在旁邊翻出素描本，開始勾畫起來。

然後等左岩處理完工作，一副他的素描就出現在眼前，後面是穆娅得意洋洋的笑臉，明媚驅散陰霾，她終于重新煥發生機，左岩記不得這是穆娅第幾次畫他，但左岩知道自己是第一次這樣心動。

穆娅想要的雖然遲了一步，但終于是來的，左岩撲了過來，像一頭狩獵技巧超高的豹子，對獵物向來是一擊致命，穆娅被他按在地毯上，突然颠倒的世界讓她一時沒能回神，而左岩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理智越飛越遠了。

自然而然發生的事讓穆娅來不及思索，就被拉進了另一個漩渦，這一次的左岩很不一樣，他像是終于沖破了枷鎖束縛，他是自由的，從而也是極具攻擊性的，穆娅完完全全被他控制，可她的心卻在一點點被填滿。

“對不起。”結束之後，在穆娅還在恍惚時，耳邊傳來氣音，左岩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貼得極近的說：“以後不會了，對不起。”

他沒說為了什麽，但穆娅懂，她的眼角熱熱的酸酸的，然後就被左岩整個人都攬進懷中，這一次，他是溫柔的，綿長的，他們都在用心的感受彼此，沒有敷衍，也不見隔閡，為彼此徹底的敞開自己，好容納對方。

第二天穆娅成功的渾身酸疼，左岩依舊起的比她早，穆娅一睜開眼睛迎接他的就是對方關懷備至的目光：“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穆娅搖頭，模樣很乖，但說出來的話不是：“你呢？有沒有被我榨/幹？”

簡直就是在男性尊嚴的邊緣上試探，左岩一挑眉，穆娅感覺到危險，但已經來不及了，她趕忙告饒：“我錯了我錯了，不行不行，我腰快斷了，你厲害，你最厲害了！”

這一天從吵吵鬧鬧開始，因為左岩接下來有工作，他們的蜜月旅行顯得有些短暫，而穆娅最終也沒看到極光，她感嘆自己的運氣不好，可原本的那些悲觀想法卻已經不再是主導了。

他們的生活，應該由他們自己掌握。

“下次再來，總會看到的。”在回去的飛機上左岩一邊摟着她一邊開口勸道，而他的在意讓穆娅心裏很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