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分甜
安黎和江臨故結婚那一年,她剛剛大學畢業。
兩家是商業聯姻,長輩們之間訂了親之後才通知的安黎。
她記得剛見到江臨故的時候。
男人英俊帥氣、氣質出塵,是安黎看一眼就會很喜歡的樣子,所以對這件先斬後奏的婚事,她并不反對,欣然接受。
結婚的那一天,他們按照流程宣誓,然後江臨故挑起她的頭紗,俯身在她唇間落下一吻,不帶任何感情的,卻讓她的心跳亂了。
新婚夜。
安黎其實不是那麽放得開的人,和見面不過四五次的丈夫立馬發生關系,不是她做得出來的。
但是那一天,兩個人都喝了酒,氣氛使然,安黎半推半就,突破那層關系前,江臨故還問過她,确定嗎。
她卻沒有反對,她想,她是願意的吧。
後來,她和江臨故約法三章,不可以出軌,也不可以找別的女人,更加不能在外面養情人,理由是,他們已經發生過關系了,如果江臨故在外面亂搞,她會覺得髒。
江臨故同意了,安黎以為,他也是喜歡她的。
婚後一個月,江臨故的工作開始忙了起來,半年後,他長居國外,回來的次數很少。
安黎想,剛開始的時候,她确實是喜歡他的吧,想見他,想和他親密,想和他擁抱接吻。
但是江臨故只說:“黎黎,你聽話,懂事點。”
她聽話了,所以,她也放下對江臨故那剛剛萌芽的感情。
一年多過去了,她不喜歡他了。
房間裏很靜,只聽見鐘表上秒針奔走的聲音。
安黎确實委屈,也難過,但是她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流。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太矯情。
身邊認識的人,有很多都是商業聯姻的,他們之間也只是有名無實,重要的場合會合體恩愛露面,而私底下基本都各玩各的。
其實江臨故已經很好了,他每天在外面是真的在工作,而不是像有些人在外頭亂搞,而且江臨故很大方,時不時就會在國外給安黎買點首飾包包什麽的,他的錢安黎也可以随便花。
比起來,她已經夠幸福了。
所以安黎便覺得,自己再多要一點都是過分的,他們只是聯姻而已,沒必要走心的。
安黎平靜了一會兒,抽出自己的手,開口時聲音有些啞:“你沒什麽錯,你對我挺好的。”
“我沒發脾氣,我這幾天是真的忙,要錄兩個劇,過幾天還要參加活動,住在這邊比較方便,等我空了再搬回去吧。”安黎轉過身,面色已經如常。
“黎黎……”江臨故想勸,卻被安黎打斷,“臨故,我也會忙的。”
她看着他,很平靜,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剛才突然爆發的人不是她一般。
江臨故有些怔然,他記得,以前安黎看他的時候,眼裏是有光的。
可是現在,沒有了。
晚上十點,江臨故把垃圾收拾完,準備離開。
他看了眼安黎緊閉的房門,心下一片煩躁。
門被輕輕地關上,安黎坐在床上,靜靜地看着窗外。
今天的雲有些多,都看不到月亮了。
回到車上,江臨故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點燃,猩紅的火光在他指尖閃爍。
他深吸一口,又全數吐出,煙霧朦胧了他的輪廓。
第二日,江臨故準時到達公司,一大早就是開會,讨論那個跨國合作的後續計劃,同時他也需要盡快熟悉集團內當前所有的合作內容。
中午的時候,沈斯餘準備了盒飯,江臨故便在辦公室內解決。
吃到一半,陸澤意進來了。
陸澤意是江臨故的發小,同時也是公司的副總,江臨故不在國內的時候,集團都是陸澤意幫忙打理的。
“這會開的我頭昏腦脹的。”私下的時候,兩個人便沒那麽多規矩,陸澤意拉開椅子坐在江臨故面前。
江臨故看了他一眼,“吃飯了嗎?”
“沒呢。”陸澤意說,“不想吃,最近減肥。”
江臨故笑了一聲,“腹肌不是減出來的。”
“哎嘿!我已經有腹肌了好不好,別瞧不起人啊!”
吃飯期間,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随便閑聊,江臨故吃完最後一口,蓋上了蓋子,沈斯餘上前收拾掉餐具,走了出去。
江臨故靠着座椅,沒什麽表情。
跟江臨故從小玩到大地,陸澤意察覺到江臨故有心事:“怎麽了你,有心事啊?”
江臨故擡眸看向他,頓了兩秒,說:“你覺得我對安黎怎麽樣?”
陸澤意一愣,“幹嘛突然問這個?”
他想了想,說:“怎麽說呢,還行吧,沒虧她吃的穿的,哎我前幾天還看見她戴了一個鑽石項鏈,是你送的吧,那色澤,啧啧啧,挺貴吧。”
江臨故垂下眼眸,靜靜地看着桌面,神色不明。
瞧他這樣,陸澤意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了。
半晌,江臨故才開口:“除了物質之外的呢?”
“啊?”陸澤意說,“你們倆除了物質上的聯系,還有別的聯系嗎,你這讓我怎麽說。”
沉默片刻,江臨故說:“我不在的時候,外邊的人都說她什麽了?”
一聽這話,陸澤意有些為難,江臨故這個人吧,說不走心倒也挺護妻,安黎要是受了什麽委屈被江臨故知道了,江臨故準得還回去。
“怎麽了,安黎跟你抱怨了?”
外邊的人說安黎的,道理确實是那個道理,只是說多了,有時候就不太好聽,陸澤意也不知道該跟江臨故說到什麽程度。
“說。”江臨故知道陸澤意的顧慮,讓他全說了。
陸澤意看看江臨故的臉色,又想到前段時間安黎受的委屈,還是說了:“其實大差不差的也是那些話,你嘛三天兩頭不回家,別人一開始也只是調侃,後來吧,就她生日那次,你連面都沒露,別人就說什麽你們名存實亡啊,還說她…說她守活寡什麽的。”
江臨故面色一沉。
“然後,你不是四天前回來了嘛,跟李總見了一面,李總回家跟他太太提了,他太太你也知道,是個話多的,遇到安黎問了幾句,發現安黎根本不知道你回來了,就…一群人說了幾句。”
名流圈子裏最愛的就是比較,單身的時候比家世,結了婚比丈夫,生了孩子就比小孩,而她們最樂意看的也是圈子裏最上頭的那個過的不自在,人都有仇富心理,一層仇一層。
安黎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沒吃過什麽苦,在外頭玩也不怎麽搭理人,總給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所以她不快活,有一大批人高興。
陸澤意注意到江臨故的臉色,也安慰道:“不過你這不是回來了嗎,也能堵住那群人的嘴,你帶着安黎多出席些場子,就沒這些閑話了。”
陸澤意走後,江臨故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裏,安黎今天也開了直播,耳邊是安黎好聽的歌聲,只不過嗓子聽着有些啞。
他突然想到,安黎好像瘦了,前幾天抱着都有些硌手。
又是一下午的會議,最後一場結束剛好到下班的時間。
江臨故從會議室走出來,沈斯餘跟他說着工作上的一些事,說完之後他又提了一句:“太太下午去工作室了,這個時間估計也快下班了。”
沈斯餘跟在江臨故身邊五年,他心思細膩,也很會察言觀色,昨晚江臨故去了星河彙,但是卻沒把安黎接回家,今天早上又是一臉愁雲的,估計是鬧矛盾了。
聽完,江臨故點點頭,說了下班。
“江總,需要備車嗎?”沈斯餘問。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
安黎目前在一家配音工作室工作,她在大學的時候已經和這家工作室簽了約,目前的廣播劇作品光是主役的也有十部左右。
她20歲作為聲優出道,配了一部由小說改編的廣播劇,今年年初,她配了一部百合向的廣播劇,有人把經典的那段截了出來放到視頻網站上,然後他們那部劇突然就火了,黎薇之以這個名字也被人熟知,後來安黎也有好幾部接檔的廣播劇,小說改編的,人氣都很高,于是小半年內,黎薇之以就大火了。
火了之後,工作就多,除了本職的配音工作,安黎每個月還有直播,還有很多線下同人祭活動,之前還有綜藝節目的邀約,大多能推的安黎也都推了,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六點,安黎正式交音,這部廣播劇的策劃也是語夢,角色跟之前配的都不太一樣,是個小作精,最愛撒嬌,這和安黎平時的形象不太一樣,在這裏面也算是對自己的一個突破。
見安黎出來,語夢笑着說:“黎子,你的聲音也太甜了吧,跟宮嫣完全就是兩個人啊!”
宮嫣就是安黎配的那個讓她爆火的百合廣播劇的角色,宮嫣是實實在在的禦姐音,攻的不行,當初被人截出來之後,一群人被聲音就給撩到了,還說黎薇之以是新晉姬圈扛把子。
安黎笑笑,“我裝的。”
“……”
到達工作室樓下的時候,六點過五分,江臨故看了眼時間,給安黎發了個消息:【工作結束了嗎,我在樓下,接你下班。】收到消息的時候,安黎剛進了電梯,她下意識想回不用接,但是又覺得這樣發有點故意疏遠江臨故似的,以前江臨故也來接過她,她這樣拒絕,有點太刻意了。
到今天,安黎已經沒昨晚那麽生氣了,也就是抱怨幾句,別的多餘的情緒也不會再有了。
江臨故降下車窗,就看到安黎從大門口走出來,穿着簡單,就紮個丸子頭,還跟個學生似的。
說起來安黎跟別的富家千金又不太一樣,她們這個圈子裏的千金小姐出門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跟鞋是标配,而安黎如果不是出席什麽重要場合,一般都不會那麽打扮。
特別是她到工作室的時候,套個衛衣牛仔褲,一雙帆布鞋,有時候包也不背,就帶個手機塞口袋裏,十分鐘不到就能出門。
所以,安黎剛加入景吟工作室的時候,同事都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直到有一天看到她開着一輛法拉利來上班。
安黎叼着根棒棒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神情自然,也沒什麽多餘的話,就跟兩個人以前相處時一樣。
她低頭玩手機,過了會兒卻發現車沒開,她轉頭,看見江臨故正看着自己。
“你看我幹嘛?”她把棒棒糖取出,吧唧了兩口嘴,又看見江臨故的視線落在棒棒糖上,她脫口而出,“幹什麽,你也想吃棒棒糖?”
江臨故擡起眼看她,然後嗯了一聲。
毛病,什麽人啊,還要跟她搶棒棒糖,還好她還有一個。
“你等會兒,我還有一根……”安黎低頭從口袋裏摸糖。
突然指尖一空,她疑惑轉頭,發現江臨故已經低頭叼走了她手裏的那根。
安黎呆了兩秒。
“你有病啊吃我的糖幹什麽!”安黎無語,“我再給你拿個新的呗,這我吃過的呀。”
舌尖一抵,糖從右邊到了左邊,江臨故很正經地說:“我覺得你的比較好吃。”
安黎:“……”
別人的東西就是好吃噢。
品嘗完,江臨故還評價一句:“太甜。”
“不吃還我!”安黎伸手去搶棒棒糖。
江臨故頭一偏躲開安黎的手,牙齒用力,棒棒糖被嘎嘣咬碎,他從嘴裏抽出一根小棍子遞給安黎。
“喏,還你。”
安黎:“……”
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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