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到了鹿時應手裏

大事不好的事,就是鹿時應還在他身旁。

孟多猛地坐起來,扭頭去看身旁——鹿時應閉着眼睛,仍然是安靜的睡美男。

幸好,真是幸好。孟多輕爪輕腳從鹿時應的外袍裏爬出來,蹲坐在地上,歪着腦袋看了鹿時應一眼,找到一根樹杈,兩爪抱着,在土地上劃拉,寫道:“有事,先走。”

孟多用手時也不太會寫字,用爪就更費力氣,好不容易畫出四個字,他丢下樹杈,擺動胖胖的屁股,一蹦一跳的鑽進了樹林裏。

躺在地上的鹿時應大氣也不敢出,直到聽不見樹林裏的聲響,才緩緩睜開了眼。

血雨腥風我自閑庭信步的國師大人眼睛睜的大大的,盯着地上鬼畫符的字,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以為的香豔夜遇,原來竟是聊齋志異。

鹿時應想,他上過一只動物。

鹿時應渾渾噩噩迷迷茫茫的追尋着那只動物的蹤跡,現在那只動物不再被稱作“這只動物”了,而是加了前綴,叫“孟多這只動物”。

鹿時應跟在孟多這只動物的後面,看着它歡快的在樹林裏跳來跳去,鹿時應就又想到,怪不得孟老爺說他很擅長跳,長得這麽胖,還跳的如此快,的确是擅長的。

孟多每次變身都只能自己躲在房間裏,還是第一次用原身在外面,一時有些控制不住,撒丫子在樹林裏蹦來蹦去。

他不知道鹿時應跟在他的後面,一臉糾結而又吃驚。

孟多避開人常走的路,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吃樹葉,鹿時應看見了,又恍然大悟。

孟多吃飽了樹葉,坐在一棵樹下打盹,鹿時應目不轉睛的盯着看,看到了孟老爺睡着睡着重新變成了人。

鹿時應思緒萬千,沒法風度翩翩,只能躲在暗處蹲在地上,用手撐着頭看,他想的太多心緒太亂,氣血翻湧,吐了一口血,鹿時應默默擦了血,依舊目不轉睛。

孟多睡醒之後發現自己變回了人,遺憾的嘆了口氣,不緊不慢的下山回孟府了。

即便鹿時應愛和上的是一只動物,鹿時應仍舊目送孟多平安無事回到了府上,自己才獨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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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看見孟多走進來,立刻走上去:“公子去哪裏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回來,我到處都找不到您。”

孟多說不用擔心,阿洛見他主子真的沒事,才放下了心,讓下人去準備了飯菜,孟多其實并不太餓,但是喝了一些粥。

阿洛說:“二皇子送了一些字畫到府上,說公子應該會喜歡。”

孟多:“哦?拿過來看看。”

阿洛讓人去拿,說:“公子,二皇子這是想做什麽呢?”

孟多說:“不知道,他要是送禮,收了記得回禮。”

阿洛把二皇子送的字畫取了過來,站在桌後面,手一抖,字畫向下攤開,一副豔麗的裸男猝不及防暴露在孟多面前。

孟多正喝粥,頓時噴了出來。

阿洛苦着臉,問:“公子,我們回什麽合适呀?”

孟多用袖子擦擦下巴,想了想,說:“以後再收到這種東西,就拿去給二月春的老板,讓他想辦法出一份回禮。”段巒做的是風流生意,想必能給二皇子稱心如意的回禮。

鹿時應回到府上就病了,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被秦白診脈。

秦白摸了脈相,是真氣受損,似乎遭了驚吓,但鹿時應平靜的靠在那裏,神态沉穩八風不動,讓秦白摸不着頭腦,無法想象出鹿時應大驚失色的模樣。

“到底出什麽事了?你不是和孟老爺幽會去了。”秦白問。

鹿時應不回答,秦白大膽猜測:“從你的脈相來看,難道是孟老爺要強上你?”

鹿時應學不會秦白浪蕩的話張口就來,訓斥道:“閉嘴。”卻在心裏想,如果孟多真的要這樣,鹿時應只會欣喜若狂,而不是驚吓。

鹿時應按了按眉心:“你先出去,讓我運功療傷。”

秦白看出的确是發生什麽事了,但是鹿時應不肯告訴他,秦白走出屋子,但好奇的抓心撓肺,他從鹿時應這裏得不到什麽,轉念就想到了孟多。

鐘齊雁外出與人辨書,孟多等了好幾日,才終于等到他有空,他們在市集閑逛,今日是開市的日子,街上有許多外出采買的百姓,路邊賣古書的地方最吸引鐘齊雁,他能蹲在攤位前挑揀半天的書,這時候孟多會就近找個茶攤,坐在涼棚下面注視挑書的鐘齊雁。

“孟老爺好巧。”秦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坐到孟多的對面。

因為秦白為鐘齊雁解了蛇毒,所以孟多不好太冷淡,“是巧。”

“和鐘公子在逛街?”

“嗯。”孟多回答。

秦白順着孟多的視線看過去,鐘齊雁蹲在那裏捧着一本書,讀的津津有味。

秦白說:“鐘公子讀起書來專心致志,似乎全然不顧旁人,他手裏這本書看了有一炷香了吧。”

孟多看他一眼,說:“所以秦神醫也看了我們一炷香?”

秦白:“額。”

孟多說:“秦神醫有話直說就是。”

秦白只好道:“前兩日你和鹿大人去爬山,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孟多挑眉,秦白又說:“如果時應做了什麽事,還請孟老爺寬恕則個。”

孟多回想了一下,問:“國師大人怎麽了?”

秦白說:“哦,自從回來以後茶飯不思,就病倒了。”

“也許是被山風吹住了。”孟多聽說鹿時應病了,才從鐘齊雁的身上收回心思,幫忙猜測的說。

秦白:“不是傷風,但吐血了,吐了好大一盆,還說自己對不起孟老爺。”秦大神醫胡言亂語張口就來,仔細觀察着孟多的反應,孟老爺坦坦蕩蕩,只有合乎情理的關心和關切。

秦白說:“你再想想,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孟多仔細回想,想起什麽,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那件事,其實不是他的錯,也有我的問題。”

秦白立刻豎起了耳朵,孟多卻站了起來走到鐘齊雁身邊說了幾句話,鐘齊雁露出驚訝的表情,将書放回書攤,說:“我們一起去看望國師大人。”

秦白帶着鹿時應喜歡的人去看望鹿時應,算是幹了一件好事,但身邊跟着鹿時應的情敵,功過一抵消,相當于秦大神醫今天什麽都沒有幹。

鹿府的人見是秦白,就沒有通報,所以當他們跟着秦白直接走進鹿府的後院時,孟多看見鹿時應背對着他們,浸在清水潭的中央。

鹿時應身上的白色紗衣被潭水浸透了大半,若隐若現能看見肩背線條流暢的肌理,墨色長發浮在幽幽水中,似一副被水汽氲開的山水圖。

細微的動靜驚動了潭水中的人,鹿時應忽然轉過頭。

孟多見過鹿時應谪仙般清冷的模樣,現在,也見到了他像海妖一般出世,鬼魅又妖異。

鹿時應從水裏飛出來,濕淋淋的落在岸邊,輕聲對孟多說:“怎麽來了?”然後才看向秦白,微微皺眉。

鹿時應的濕衣服貼着身體,勾勒出修長強健的線條,即便孟多心裏裝着鐘齊雁,仍舊被鹿時應的完美晃花了眼。

孟多覺得鹿時應不是仙,更像是會迷惑人心的妖才對,而鹿時應想的是,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孟多這只動物。

“孟老爺?”

孟多回過神,說:“聽秦神醫說鹿大人病了,我和鐘公子就自作主張來看看你。”

鐘齊雁憂心忡忡說:“國師大人生病是朝廷的損失。”

鹿時應隐晦的看了秦白一眼,說:“已經無礙了。”

孟多說:“怎麽病了,那日不還好好地。”

鹿時應能說什麽,難道說因為他發現自己愛了和上了一只動物,所以心緒大亂,被真氣反噬嗎?在孟老爺這只動物面前也太丢人了。

鐘齊雁好奇的看着孟多,想知道孟多說的那日是哪日,但礙于鹿時應,沒有立刻問出來。

孟多說:“鹿大人還是先把衣裳換了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鹿時應就去換了衣裳,鹿府的人在涼亭中也備好了茶水和小吃。

鐘齊雁不像孟多能随時見到鹿時應,所以有許多問題想要向鹿時應讨教,孟多聽得瞌睡,看見水潭對面的安樹,就跑過去欣賞美食了。

安樹的分叉被鹿時應斬了插苗,所以現在光禿禿的,孟多心疼的摸了摸,又摸了摸,等他回到涼亭時,剛好看見鐘齊雁拿着一枚玉珏,對鹿時應說:“此物百毒不侵,能保國師平安。”

那枚玉珏正是鹿時應送給孟多的蠱玉,又被孟多送給了鐘齊雁,現在,又回到了鹿時應的手裏。

蠱玉來自西域的沙海之墓,數百死士為進入古墓取得蠱玉付出了鮮血,蠱玉來的不夠巧,鹿時應嘗過刻骨剜心的毒,性命垂危時才遲遲到了他的手裏,他握着蠱玉,慢慢蘇醒過來。

蠱玉是鹿時應的一半安康,他把自己的安康送給孟多,卻又陰差陽錯回到了自己的手裏。

看見鐘齊雁從身上解下蠱玉時,鹿時應的心其實疼了一下,他和孟多對視,卻都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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