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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寧發誓,以後入水前,絕對絕對要檢查一下裏面是不是有石頭,尤其尖銳的石頭。
天色熹微,一旁守夜的大丫鬟山栀聽到動靜後披着件桃綠色比甲過來,推開山水紋的桃木插屏,“姑娘,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
謝婉寧起身,看着月白色的百蝶湖藍帷帳,一剎間有些怔松,又看向自己弦絲雕花的羅漢床,床前立着紫檀座掐絲琺琅獸耳爐,正吐着細細的香,是自己平時喜歡的甜香,旁邊還有百寶嵌櫃,這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閨閣,看來她是真的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父親還沒意外去世,一家人和樂融融。
謝婉寧緩了緩神,又重新躺回床榻,現在正是七月裏,早上還不太熱,好不容易回到了十四歲,現在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看向山栀,“沒事,許是昨夜沒睡好,今兒起的有些早。”
山栀給謝婉寧掖了掖被角:“姑娘您繼續睡着,奴婢這就出去了,”說着輕輕拉起帷帳,然後轉身出去了。
謝婉寧想起剛剛的山栀,穿着件桃綠色的比甲,容長臉蛋,姿容秀麗,山栀比她大了兩歲,一直在她屋裏服侍,是屋裏的大丫鬟,很得她的喜歡,現下正是十六歲的好年光,和上輩子完全不同。
日光漸亮,謝婉寧想起上輩子,自父母相繼去世後,自己就過的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年,山栀年齡漸漸大了,由着大伯母許給她老家的表哥,兩個人兩情相悅,出嫁前山栀來辭行,她記得很清楚,山栀那晚的臉紅紅的,像是搽了胭脂般嬌豔,目光裏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亮晶晶的。
謝婉寧給山栀包了個大大的紅包,她還記得山栀歡喜的不住叩頭,山栀是她的大丫鬟,自小伴着她長大,若不是父母不幸去世,她定會親自給山栀挑選夫婿的。
只不過,過後幾年,她在王府裏頭聽說山栀的表哥是個滑頭的,沒過幾年就敗光了家資,還不事生産,全指着山栀過活,只是還沒等她幫山栀,就……
謝婉寧緩緩舒口氣,這一次,她一定會幫山栀擦亮眼睛,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香爐裏正燃着謝婉寧喜歡的甜香,像是梨子味,她自幼就喜歡得緊,不知不覺間又睡着了。
杜氏來的時候謝婉寧正睡得香甜,臉頰紅撲撲的,又精致又可愛,讓人心都要化了,杜氏忍不住就捏了捏自家女兒肉呼呼的小臉,女兒自幼嬌寵長大,嬌憨得很,雖說現在十四歲了,但還沒抽條,還是小姑娘模樣,尤其臉頰,還是肉呼呼的。
謝婉寧揉揉眼睛,還有些迷蒙,就見眼前一個美貌的少婦,穿着海棠紅的雙繡緞裳,戴着紅珊瑚番蓮花釵,姿容秀美,正是自己的母親杜氏,忍不住就撲進了杜氏的懷裏撒嬌:“娘,你身上好香啊。”
謝婉寧許多年再沒聞見母親的香味了,如今又能看見活生生的杜氏,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杜氏哭笑不得,這孩子自從幾天前就總是癡纏着她,也不知是怎麽了,又細細的摸了摸謝婉寧的臉頰,“寧寧,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麽禍,”眼神帶着審視。
謝婉寧呆了一呆,想起十四歲的自己,好像是很調皮搗蛋,整日裏讓父母不得安生,怨不得母親如此想自己,又扭股糖似的挽着杜氏的胳膊:“娘,寧寧最乖了,哪裏會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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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無奈嘆氣:“你這個小皮猴兒,既然懂事,怎麽這個時辰還不起來。”
謝婉寧小臉一紅:“今天早上不小心睡過了,”說着吐了吐舌頭,可愛極了。
杜氏擰了擰謝婉寧的臉:“你可是有什麽事忘了,仔細想想,”說着看着婉寧的臉。
謝婉寧有些迷茫,十四歲那年有發生什麽事嗎,這麽多年過去了,實在是想不起來。
杜氏見謝婉寧瞪着圓圓的眼睛,愣愣的,顯然是忘了,不由得氣笑:“你個小皮猴兒,這就忘了,前幾日還跟我嚷嚷着說好不容易女學放假了,要寫信給你舅舅,說要去杭州府那兒。”
謝婉寧忽然就想起來了,大周朝唯才是德,各地都興辦了許多女子學院,官宦人家的女兒幾乎都是要上學堂的,姑娘們要學習經義、數術、琴棋書畫和針黹女紅等,這其中朝廷在京都設立的女學更是不得了,人人都以考上女學為榮,女學中的女學生一般都是成績特別優異或者有背景關系的。
謝婉寧有些不好意思,她上輩子是靠着祖父次輔的緣由進去女學的……不過沒讀多久書就因着父親去世而退學守制了。
謝婉寧凝眉仔細回想,上輩子這時候她好像是想要去杭州府的舅舅家探親,正好七月八月女學放了假,她歡喜的緊,急着要去找二表兄玩兒,她記得好像剛到杭州府不久,七月二十日那天在舅舅家收到了噩耗,說是父親沒了……
那之後就是一段昏暗的日子,渾渾噩噩地随着舅父舅母回家奔喪,整個謝府一片缟素,沒幾個月母親也一病不起,随着父親去了,謝婉寧只記得眼淚都要流幹了。
“這輩子,絕對不會再這樣了,”謝婉寧暗暗攥緊了拳頭。
杜氏瞧見謝婉寧紅了眼圈,大眼睛裏噙滿了淚花,讓人心疼的緊:“寧寧,這是怎麽了,怎麽還紅了眼睛,像個小淚包,”說着摸了摸謝婉寧的臉。
謝婉寧回過神來,嬌憨的笑:“娘,寧寧不想去舅舅家了,想留在家裏陪你們。”
杜氏失笑,漂亮的眉眼彎起來:“寧寧,往年你可是急着要去你舅舅家找你二表哥玩的,怎麽今年忽然就轉了性兒,”說着頓了頓,“還有杭州府的各種泥人兒,西洋舶來的琉璃。”
謝婉寧的臉紅了起來,自己以前可真是愛玩兒,不由得有些害臊:“娘,我每年都去舅舅那兒,今年就留在家裏陪你們嘛,寧寧最喜歡陪在娘身邊了。”
杜氏半信半疑,眉頭挑了起來:“你是不是又想着什麽壞招兒了,”謝婉寧以前難免有些驕縱,杜氏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謝婉寧眨了眨眼睛,濕漉漉的:“娘,大伯母和哥哥姐姐們都去金陵看望大伯父去了,您要一個人奉養祖父祖母,還要主持府裏的中饋,難免辛苦了些,女兒想幫幫你嘛。”
謝家詩書傳家,世代耕讀,謝婉寧的祖父謝亭章更是當朝次輔,謝亭章一生育有兩子,分別是長子謝德政和次子謝昌政。
謝婉寧的大伯父謝德政,自幼書讀的很好,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現下外放到金陵做官兒,大伯母顧氏與大伯父感情甚篤,每到假日會帶着孩子們去看完大伯父。
謝婉寧皺了皺眉,就像晶瑩的白包子上起了褶兒:“再說了,我的經義總是學的不好,正好趁着這時間梳理梳理。”
謝婉寧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沒記錯的話,上輩子那次女學考試自己好像是倒數來着……
杜氏有些驚訝:“咱們家的小皮猴兒也會想讀書了,”杜氏暗暗尋思,若是這樣也好,聽其他府上的夫人說孩子們到了歲數多少會懂事些,寧寧現下十四歲了,合該是懂事的時候了。
杜氏清了清嗓子:“上次女學考試你可是得了你們班倒數第五,是該好好讀書了,要不娘幫你請個私塾師,”說話間有些探詢的意思。
謝婉寧登時頭大如鬥:“娘,私塾師不必請的,女兒自己在家裏溫書就好了,”謝婉寧想起了曾經被經義支配的恐懼。
杜氏多少有些欣慰,這孩子從小就不大愛讀書,自己和夫君兩個人也總是狠不下心來狠勁兒管教,總是說不了兩句就屈服于女兒的眼淚……
“那好吧,等會兒我給你舅舅寫信,說你今年不去那兒了,”杜氏頓了頓,“可得向你大姐姐好好學學,婉容總是名列前茅。”
謝婉柔是長房的嫡長女,今年十五歲,自幼性格文靜,溫柔娴雅,書也讀得好,很得大人的喜歡,謝婉寧也很喜歡這個姐姐,兩個人相處的很好,猶如親姐妹一樣。
謝婉寧點點頭:“我自然是要向大姐姐學的,娘你放心”,神色很是誠懇。
杜氏笑了笑:“這樣子想才對,”說着神色變得欣慰,“我的寧寧也懂事了,時辰也不早了,娘得去抱廈和仆婦們對對牌去,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謝婉寧下床去送杜氏,一旁的丫頭也很恭謹地候在一旁。
送走了杜氏,山栀走了過來,神色溫柔:“姑娘,奴婢服侍您梳洗吧,”謝婉寧點點頭。
謝婉寧的內間裏立着面半人高的鏡子,是舶來的西洋品,謝婉寧看着鏡子裏十四歲的少女,還沒抽條兒,身量不高,但眉眼精致如畫,臉頰還有些嬰兒肥,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年輕。
這輩子,自己沒有去舅舅家,而是留在了京城的家裏,離父親去世的那天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一切都還可以改變,這一次,父親會好好的,母親也不會随父親而去,謝婉寧在心裏默默跟自己說。
至于趙徹,謝婉寧有些恍惚,怎麽又想起他了,這一次,自己不會再在上元節那天出去,更加不會遇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多多收藏評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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