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栽了

手術室外，許女士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去問，剛才和沅沅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她着急的一遍又一遍地看時間。

蘇傾沅靠在旁邊的牆上，心裏不好受，想起剛才陸清衍說的話：“別擔心”。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扣着旁邊的牆。怎麽可能不擔心嘛。

她吸了吸鼻子，又伸長了脖子往門口望了望，陸清衍，加油啊。

蘇爸和蘇越北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情況怎麽樣啊？”蘇爸急忙走到許女士身旁，關切的問到。許女士眉頭緊皺，只得在原地踱步：“我也不知道啊。”

蘇爸抓住了她的肩膀，理智地說到：“你先坐這兒，別太着急了，着急也沒用。”

許女士看了看四周，問到：“慕南呢？”

蘇爸無奈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急傻了？孩子昨天去了首都，一時半會兒怎麽可能趕回來。來來來，坐這兒。”

蘇越北拿了一瓶飲料，遞給蘇傾沅，小丫頭耷拉着腦袋，一看就是吓壞了，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謝謝。”蘇傾沅接過他遞來的飲料，語氣蔫蔫的。

蘇越北見她眼眶有些紅，故意說到：“你不會剛才一個人偷偷哭了吧？小心靈這麽脆弱？沒事兒的。”

“你才偷哭呢，我沒有。”蘇傾沅反駁道。

蘇越北揉了揉她的腦袋，還能和他鬥嘴，問題不大。

手術室內。

陸清衍穿上手術衣，戴上無菌手套後，其他一切準備就緒。從出血側切開皮膚及皮下組織，然後鑽孔後去骨瓣，打開顱骨，沿腦組織尋找出血點。動作一如既往的熟練。

唐主任站在離他不遠處，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出聲道：“很好，挺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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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為啥這小子要把他叫來，就盯着他手術，感覺莫名其妙的。讓他來指揮？可是這小子完全不需要啊。

他還以為是什麽疑難手術呢。

陸清衍不吭聲，目光專注着手術區域，手術室內，安靜極了。

李博學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但又害怕影響到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手術還算順利，就剩下最後的關顱縫合。

李博學開玩笑似的說到：“早知道就把周維那小子叫來了，這樣就不用麻煩他李老師了。”他一邊說，一邊縫合打結，手法迅速娴熟。

這會兒，唐主任出去了，但陸清衍始終站在那兒，也不走。

直勾勾地盯着。

“喂，兄弟，不至于吧？還不放心啊？”李博學有些詫異，陸清衍今兒反常實錘了，連縫合都得親自盯着。

“照我說啊，你現在就該去向你的小家屬彙報情況，然後，人家肯定對你感激涕零，到時候，郎才女貌，咱們就可以準備份子錢了。”

李博學一番話，引得麻醉醫生和護士都笑了。

麻醉醫生不解地問到：“哪個小家屬啊？是咱們醫院的嗎？”

還未等李博學回答，陸清衍薄唇輕啓：“你話怎麽這麽多？”

這話一出，不只是李博學，其他人也不敢說話了。默默低頭做着手上的事兒，安靜極了。

最後一針縫合完，陸清衍這才收回視線，出了手術室。

李博學瞅了眼手術室門口，壓低了聲音道：“他就是被咱們戳中心窩子，不好意思了。”

陸清衍摘下口罩和手套，手上還沾着白色的滑石粉，依舊是那股奇怪的味道，不舒服。

他走到洗手池邊，看着鏡中的自己，和平常一樣，沒多大的差別，雙眸平靜，只是，手心沁出了不少的汗，看着有些狼狽。

他迅速的洗了手，往更衣室走去。

原以為，唐主任已經回去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拿着個保溫杯，坐在那兒喝茶。

見陸清衍過來，他便放下手裏的杯子，緩緩道：“我記得，前兩年我去首都參加全國神經外科學術會議的時候，遇見了你的博導。”

陸清衍聽見這話，側眸看向他，等着他的下。

唐主任換了個姿勢坐着，神色和藹：“他跟我說，你在讀博的時候，就能獨立完成很多手術了，像今天這樣的手術，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兒吧？”

“嗯。”陸清衍應了一聲，眸光黯然。

“那為什麽今天還特意讓我下來盯着？”唐主任面帶慈祥的笑容，在他心裏，這小子是有能力帶領神外走向更遠更高的，一臺手術，就慌了嗎？

這是不行的。

陸清衍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因為我”

“怕她哭。”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濃厚的情緒，修長好看的手指微屈着，眸光波動。

只要一想起她那雙閃着淚光的眼睛，他就沒辦法徹底冷靜，他害怕她哭，害怕她傷心。

他的種種情緒，只是因為她，與別人無關。

這場手術是順利，所以他們都安然無恙，但如果不順利呢？那她一定會很傷心，甚至，她對他的态度也會轉變。

這是他不敢賭的。

所以他讓主任在旁邊盯着，主任就像他的老師，主任在，他會安心很多。

唐主任也算是明白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之前聽沈之陽那小子叭叭叭的我還不相信，現在是信了，你小子啊，徹底栽了。”

栽了？陸清衍擡眸，眸色複雜異常。

唐主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去和病人家屬交代一下，還是你自己去啊？”

“您去吧。”他淡淡的說到，轉身打開櫃子，去拿自己的衣服。

主任也沒再說什麽，穿上白大褂，拿上保溫杯，出去了。

陸清衍摁了摁鼻梁，仰頭看向天花板，長時間的高度緊張狀态，令他有些疲憊。但最主要的，是心中的情緒。

今天的手術和主任的話，讓他确定了一件事。無論是裴濟說的喜歡，還是主任說的栽了，大概都是一個意思。

從再見到她那時起，他對那小姑娘就是不同的。

她能夠輕而易舉的引起他的各種情緒，快樂、猶豫、緊張、暗喜

她讓他知道，原來，他也是有感情的。

此刻，更衣室裏安靜極了。陸清衍仰頭看着天花板，而後，嘴角微上揚，眸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