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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雖然之前在韓梅和餘情面前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可以，但此時此刻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她還是感到無所适從。

吸管裏一顆紅豆吸到一半被卡住，不上不下，猶如她的心。

她腦海裏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沈唯，如果現在是他面對這樣的事，他會怎麽處理呢?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應該能感覺到我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你，遺憾的是沒能跟你告白就進去了。剛才聽你說沒有喜歡的人，我很高興，一時激動給你帶來困擾了。我也沒別的意思，這只是我的一個私心罷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想把當年沒說出口的話告訴你，不給自己留下遺憾。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心裏負擔。”程詢伸直長腿，雙手枕在腦後向後靠去，他看得出來她的猶豫不決和慌亂。她一直都有個小習慣，陷入糾結的時候就喜歡咬東西，現在吸管都癟了，他不忍心看她為難。

“是我疏忽了，只顧着彌補自己的遺憾，應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的。不過沒關系，你什麽時候想好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不論答應還是不答應，我都接受，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說不遺憾是假的，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如果當時沒有發生那件事，那他會不會在肆意張揚的青春裏，在她情窦初開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跟她表白，跟她從校服走向婚紗。可惜他的青春早早的就結束了，更沒有陪她走過她的青春歲月。

“我......”

“你真的不用現在告訴我。”他扯了扯嘴角，果然人都會變，自己現在這婆婆媽媽的性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依他以前的性子，就是用威逼也非要讓她答應的。“你只要知道，曾經有個人喜歡你就夠了。”他有預感，他們已經越來越遠了。如果現在再不說，那以後可能真的沒機會說了。就算他們最後沒有任何結果，他也想聽從自己的私心，在她心裏多多少少留下一點痕跡。

他　地站起來，像讀書時那樣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來吧何小意，我們回家。”

他嘴角含笑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手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等待着她握上去。

何意的心裏愧疚翻湧成海，原來自己還是做不到，還是沒有自己說的那麽灑脫，辜負了他和幹媽的一片心意。

“好我們回去。”

程詢眼神一黯，把手插|進口袋裏，朝前走去，轉過身的一霎那，他自嘲地笑笑，果然自己還是遲了。她沒有搭他伸過去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到家裏。

他們一進門，韓梅和餘情就察覺出來他們之間的氛圍不對了。當着大家的面，她們兩個又不好過多的詢問，只能抓住一切機會旁敲側擊。

何意手裏一直拿着那杯奶茶，魂不守舍地接收着韓梅的暗示。她現在整個人陷入了奇怪的情感撕扯中，理性告訴她應該答應程詢，感性卻讓她務必考慮清楚，不能輕易給他希望。

“囡囡，囡囡......你聽到我在說什麽了嗎?”韓梅切着菜呢，悄聲問了她幾句半天沒聽到她的回答，一轉頭，她面前的水龍頭嘩嘩地流着，水都溢出盆來了。

“你這孩子，在想什麽呢。”她趕緊探身把水龍頭擰緊，抓起一旁的拖把把地拖幹。

“媽，我是不是錯了?”

“什麽?”韓梅沒聽清她在問什麽。

“沒什麽，媽我們先做飯吧。”她還是決定自己再好好想想。

“你認真對待這件事就對了。你爸經常跟我說，我們做人啊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時時刻刻記得無愧于人不困于心就行。我不懂這些大道理，但我琢磨着我們活着不要委屈他人也不要委屈自己就不白到這世上來走一遭了。”

她們在廚房裏壓低了聲音溝通，客廳裏餘情和程詢也輕聲細語地交談着。

“小詢，你和小意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你這孩子，怎麽就不知道讓着她點呢。”餘情不問青紅皂白，開口就是嫌棄他。

程詢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媽，你什麽時候那麽喜歡她了，你以前不是很不待見她嗎?”

這個她是誰，母子倆心知肚明。

餘情僵住，剜了他一眼，“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呢，我什麽時候不待見她了，小意聽話又孝順，多招人疼啊。”

“哦，那就當我記錯了吧。”程詢不欲和她過多糾纏這個問題。“媽，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少打她的主意。我和她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以後不要插手了。”

“有分寸，你有什麽分寸，我要是再不管你到嘴的鴨子都要飛了。怎麽你現在長大了就嫌棄我了是吧，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攤上你們程家，大的不中用小的嫌棄我。”她想着這些年自己一個人走過來，越想越委屈，越說越激動，“我要是不管你，你們老程家就該絕後了。不是我這個當媽的狠心，你自己說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哪個女孩子願意跟你。小意和我們知根知底的，你們又是年少情誼，怎麽就不可以打她的主意了。我們又不會虧待她，你爸以後要是回來了，她會是風光的程家少奶奶，怎麽就不能打她的主意了。”

“你也知道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跟我，所以就把她拖進我這個火坑?不會虧待她，你以前虧待她還少嗎?程家少奶奶?你說這個的時候不覺得可笑嗎?這麽多年了你還覺得那個人！渣會回來?”他一連串的問題沒有任何修飾地砸向她，直白而赤|裸。

“你......”餘情倚在沙發上的身子坐了起來，他的咄咄逼人讓她徹底怔住，眼淚倏地流了滿面，聲嘶力竭地吼道︰“那我該怎麽辦?讓你自生自滅嗎?你爸那個沒用的不管你了，我也要不管你嗎?我有什麽辦法，我嫁到你們程家，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留給我的只有一個爛攤子，我能怎麽辦?”

“你可以改嫁。”程詢沒有任何程詢地說出這句話。

“改嫁?”這個想法無異于平地驚雷，徹底把她引爆，“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你爸他還沒有死，你就讓我改嫁?我是哪點對不起你們程家?”

“你就當他死了，死在外邊永遠不會回來了。”

“嗚嗚嗚......”他的話一句比一句駭人聽聞，餘情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跟他說了，只能捂住臉哀哀地哭着。

“這是怎麽啦?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哭了?”廚房裏在轟鳴的油煙機聲音中何意母女倆終于聽到外面的動靜了。

餘情哭着撲進韓梅懷裏，“阿梅，這個不孝子，他爸還沒死他就讓我改嫁，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他們程家，生了這麽一個不孝子。他這是要讓我被人戳脊梁骨啊。”

“小詢，這是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惹你媽生氣了?”餘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韓梅也聽不真切她到底在說什麽，只能問程詢。

“阿姨沒事，讓她哭一會兒就行了。對了阿姨，這兩年多謝你和小意照顧我媽，現在我出來了，也不好再繼續麻煩你們了，這兩天我們就會搬出去，給你們添麻煩了。”

韓梅聽了他前一句話皺緊了眉頭，聽到後一句時又馬上擔憂起來，“說的哪裏的話，都是你媽媽在照顧我們。怎麽突然就要搬出去了，是阿姨和小意哪裏做得不好嗎?”

“阿姨你不用和我客氣，我知道我媽是什麽樣子的。你和小意都很好，我從小就愛往你們家跑你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畢竟麻煩了你們這麽久，于情于理我們都不該讓你們費心了。房子我已經在打聽了，這兩天就會有着落，你不用擔心。等我們搬好後請你和小意去坐坐。”程詢太了解他媽了，出嫁前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嫁過來後更是每天只顧着吃喝玩樂，直到他爸跑了以後才勉強有了點生活的樣子。不用想他都知道，這兩年一定是她們照顧她。

“如果非要搬也不用這麽着急的。”韓梅心裏也苦惱過四個人怎麽住得下，但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而已，這沒有想過這麽早就讓他們搬出去。

“早晚都是搬，搬出去大家都方便。阿姨，晚飯我就不吃了，一會兒我媽要是累了麻煩你'給她沖杯蜂蜜水潤潤嗓子，我先出去一會兒。”他抓起桌子上的手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唉，小詢你去做什麽這麽急，好歹吃飯了再走啊......小詢......”韓梅一個不防他就走了，任她怎麽叫他都不回來。

“小意，你快去看看你詢哥，看他幹什麽去了?”

何意拔腿就跑去追他，等她下了樓，已經不見他的身影了。

趴在韓梅懷裏的餘情也不哭了，腫着雙眼跑到床邊趴着看，等找了半天沒找到他人後，她淚水一轉，又哭了起來。“這個不孝子翅膀硬了，已經徹底不管我這個媽了，我到底造了什麽孽啊?”

她哭得傷心，任憑何意和韓梅怎麽勸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