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梅花帳絕塵(12)
第93章 梅花帳絕塵(12)
她知道穆楓在嘲諷她,卻不辯白,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在陰幹的草垛上瑟瑟發抖,像只可憐的、柔弱的小貓。她擡頭,看着穆楓微笑:我不想殺你的——學長,我佩服您,尊敬您,她睫毛微微顫了一下,眼睛裏有淚光閃過,……可是,我這樣的人,連‘欣賞’恩師眼中最令人驕傲的學長都不配的!我算什麽呢?越南裔難民,最貧苦的百姓……即使有幸能去麻省理工深造,也深為‘種族’煩憂,白人們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種族歧視’是頂大帽子,他們不敢惹黑人,表面上對亞裔也算不錯,但是,深入骨髓的‘歧視’卻叫人處處不自在……穆先生,我只能躲在角落裏看着你,有一次,你們實驗室團隊從邁克勞林大穹頂下走過,剛剛參加完國際大賽回來,被學校天之驕子們擁堵,你在陽光下,那樣耀眼奪目。你是團隊裏唯一一張華人面孔,擠在一群白人中,格外顯眼。我到現在都記得師兄你當時的表情,平淡、從容、自信……我捧着書愣愣地站在那裏,心緊張的通通直跳,我告訴自己,嘿,記住那張東亞面孔,在美利堅合衆國廣袤的土地上,它可以像白人一樣驕傲!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穆楓低着頭,很認真地聽着,過了很久,他才若有所動,說道:女士,那些……我都不記得了。
少女黝黑的面龐上浮起溫暖的笑意:那有什麽關系呢?穆先生,我記得就好。她略微低頭,仍是微笑着,眼裏卻逼出了淚水:穆先生日理萬機,每天都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記得’是應該的,可是我卻把師兄當成神祗,穆先生是目标、是希望……
擡舉,穆楓略微側過臉,不談這些,不如我們來談談現在這個情況?
少女殺手笑了一下:談我為什麽要殺穆先生?
穆楓點頭。
這邊短時間裏幾乎沒了動靜,惹得賭桌上戰鬥正酣的白粉佬好奇看了過來,穆楓背過身子,将那黑瘦少女擋住,自己輕微挺身貼上去,一個錯位的視覺效果,暧昧氤氲升級,賭桌上的白粉佬嘿嘿笑了一聲,又把焦點轉回桌上。
穆先生,如果沒有美國人,我會沒有書念,更加不可能得到去麻省理工深造的機會——我承認,某些程度上來講,我的努力配得起麻省,但……她吸了一口氣:越南貧民窟出生的女孩子,能夠吃飽穿暖已經算不錯,怎麽敢奢求‘教育’?是美國人幫助了我……
她速度如閃電,反手一個擒拿,差點就将穆楓扣住——被穆楓迅速閃身躲過,他壓着她的身體重新俯身躺在地,不小心撞到簡陋的破木桌子,晃的桌角吱吱呀呀響動,在空間狹小的地下室中很顯刺耳。賭徒們識相地專注賭桌,沒有管這邊的動靜。
那應該。穆楓輕輕打斷了她:是美國佬給了你第二次生命——小姑娘,你很優秀,至少在我眼裏。
她淚光閃閃,幾乎要哭了出來:從來不敢想,我能得到穆先生這樣一句誇獎……
不,你不必客氣,穆楓輕松笑了起來,不算謬贊,你當得起。他臉上笑意開始收緊,瞳仁裏,一絲涼意凝結成霜,穆楓扣住她手腕:小姑娘,你很冷靜,fbi不把你吸收,實在太可惜了!我是誠心的,如果穆楓還有命回三藩,一定給你寫介紹信,fbi頂頭上司一直都是穆楓朋友……他笑道:如果——如果他現在還願意把穆楓當朋友的話。
對不起,穆先生。她咬牙,一把瑞士軍刀已經翻出手腕,抵在穆楓脖頸處,刀鋒閃閃,穆楓笑着覆力在她手腕上,兩人暗暗較着勁。
桌腿動了一下。
他們此時的姿勢,暧昧無比。
不安分的白粉佬又回頭看他們一眼,很快悻悻地挪開目光。
穆先生,——三藩完蛋了。她企圖吸引開穆楓的注意力。
穆楓沉吟一下,笑道:這我知道——夏京傳收着這個攤子,我就沒想過得什麽好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穆先生是因為什麽才肯把這麽大的家業交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夏京傳?為了美人?
穆楓笑了起來:不愧是為美國佬做事的——他伸手輕輕撩開女孩子擋在前額的頭發,眼中笑意愈深,細看時,幾乎要被這股漩渦卷走心魂,穆楓的眼睛,深邃漂亮。他繼續說道:你消息倒很靈通——煩替我問問美國佬,穆楓活得像狗一樣,他們還不肯放過我?!
最後幾個字,點着憤怒,狠狠擲下。
她咬着牙,艱難地将刀鋒貼近穆楓頸邊動脈,但穆楓力道太大,有意松力将她的手放近一點,但很快收住,瑞士軍刀被逼停在靠近大動脈的地方,進不得,退不得。
他們各自微微喘氣。
是你大哥的錯……穆先生,你們世家內讧,怎麽……怎麽要怪到美國人頭上?她吃力地笑笑:穆先生,現下對你而言,時局艱難——世家大部都站在你的對立面,我和美國人,也不過是‘識時務’,要怪,就怪你大哥!
我大哥?穆楓眉色微轉:你說的是張風載?
小姑娘輕輕點頭。
看在麻省的份上,他笑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想怎樣?
除了張風載,還有誰能扳得動三藩穆氏?穆先生,風水輪流轉呀,穆家在華人世界矜貴多年——如今百年張氏載譽歸來,穆家的王座,也該讓讓了。
張風載答應美國人多少好處?穆楓仿佛在暗自沉思:夏京傳心眼小,目光太淺,可能我不在時,美國人在做出‘選擇’之前,已經去找過三藩了,開出重新扶持穆氏擁趸王座的讓利條件——但夏京傳沒答應。所以美國人才倒戈,他笑了笑,像在自嘲,是穆家不行了,讓張風載撿了個大便宜!
穆先生的猜測,完全正确。穆先生和美國人打交道這麽多年,沒理由不知道,他們歐美政客都是利益至上,——事實上,我們公平點說,任何國家的政客都是唯利是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美利堅合衆國的旗幟,利益均沾,這點,在資本主義世界的競逐法則中,是永恒不變的。
入夜,星子成輝。
他們在距地下娼寮不遠的地方垛了堆柴火,穆楓熟練地生起火,流暢連貫的動作倒叫自幼生長在東南亞小村的女孩子看了都驚訝:穆先生,你什麽時候學會生柴堆的?
穆楓笑了笑:很驚訝?
女孩子低頭嘀咕:我原本以為,穆先生養在三藩,向來養尊處優的,沒想到……
沒想到怎麽?穆楓笑着撚起一粒山芋,扔進了火堆烘烤:我在三藩時,的确不需要親自做這些事——但你得記住,一個人只有會做什麽事,才有資格‘不去做’,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哪怕你是殺手,只有你會‘殺人’,你的‘手藝’上了行市,被買主認可你的價值,你才有資格金盆洗手,賺足酬勞隐退。要不然呢?他笑着攤手:一輩子只能做殺手,混吃等死,——你的雇主不願出高價。商人,都是精明的,二流的殺手,只配得起二流的價。
她被穆楓的口才深深吸引——他的确是個太有魅力的男人,好像什麽都不屑做,但的确什麽都會做。難怪很多年前在麻省時,他就早已聲名在外,這個名,并非多年之後他闖蕩出來的三藩穆先生威名,而是他在麻省理工女學生中間暗傳開的花名——當年一個院,有多少女生愛慕他?
回去念書吧……他忽然說道。
離開美國人,我……
你付不起學費?穆楓很自然地接道。
她點了點頭。
我資助你——他笑了起來:我一向都主張女人多讀書,他今晚似乎心情很好,很樂意在一個陌生女人面前講些私人的事,只有一個女人例外。
誰例外?
我太太,穆楓看了看她,笑道,我當時不希望她繼續讀書——因為,我急着娶她。
穆楓哈哈大笑。她卻被眼前這個傳言中嚴肅內斂的男人一句玩笑話驚住——他說這話時,眼中分明閃過一絲溫柔,暖的就像薄冰初化,他居然,居然——
也會這樣柔軟。
他們的破冰對話,在毒枭猖獗的東南亞,靠近地下娼寮的小坡上。穆楓卸下了所有攻防,她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年麻省師兄的模樣。
歲月果然寬待他,他還是這樣年輕,這樣迷人。
她吸了一口氣,大着膽子問他私事:師兄,當年在邁克勞林大穹頂下,我遠遠瞥見你和一個女人同行的背影——好漂亮的樣子!是華人?她——現在怎麽樣?她當然極有興趣,學生時代,那個女人神秘的背影,不知被多少暗戀穆楓的麻省女高材生暗暗讨論過。
是阮素泠?他似乎并未看她:——我當時,跟她不太熟。
——那不會。女孩子脫口而出。
穆楓輕輕側過臉,看她一眼:她死了——本來輕描淡寫三個字,他也根本沒有再說話的欲望,但那三個字出口後,穆楓卻忽然執着地補充道:阮素泠——她和我沒關系,她是我四哥的太太,一直都是。
星子懸挂在浩瀚的天幕之上,頭頂黑色大幕無邊無垠,漫天的散鑽,熠熠生澤。坡上空氣很鮮,清風柔軟,撲在人的臉上,暖暖竟有春天的氣息。
火堆裏不時傳來哔哔啵啵的聲音,山芋出了窩,冒着熱騰騰的的氣……
她聽見穆楓沉聲說道:
我……很想念我的太太……
那年的麻省,穆先生在位居高座之前,也有一段蔥茏的青春時分。好像一夢恍過,阿季就是他的妻子,其實,當年感情線未明時,他也曾戰戰兢兢,像每一個初涉感情的青年那樣,細心地、忐忑地去試探……
他喜歡他的太太,很多年。
如今,更是思念愈甚。
不知褚蓮是不是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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