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向來我行我素如驚天教主都瞬間沉默了。

霍南風沒有繼續說話,他腳下速度不減,背着燕玄夜在暗夜中起起落落,漸行漸遠,一夜之間竟然奔出數百裏地,将燕玄夜帶到了金錢幫總舵所在城的臨近城市。

驚天教也不是人人都能妙手回春,但斷在腿中的劍尖總還是取出來了。

燕玄夜又在床上多躺了一天,才有驚天教中國手趕到替他處理了傷口。

“沒什麽吧?”燕玄夜一邊勉強動了動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腿,一邊滿不在乎地問道。

“總算受傷之後沒有怎麽動到傷處。”中年男子一邊收拾着繃帶和藥,一邊說道:“教主您一身輕功全在腿上,就不能換個地方去擋嗎?”

“……”燕玄夜沒有吭聲,坐在一旁的霍南風卻緊張了起來。

他幾步上前小心地查看了下燕玄夜的腿,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驚天教下屬的中年男子大夫無奈地看了看屋頂,武林盟主在他們分舵大刺刺出入,這麽關心教主真的沒關系嗎?

“休息幾天就沒事了。”燕玄夜又動了動腿,表示自己無所謂,然後立刻讓人送文房四寶進來。

“好好養傷。”霍南風看不下去了,伸手接過驚天教教衆送上來的文房四寶放在一旁,攬着燕玄夜的肩就在床旁坐下,“什麽事都等你傷好之後再說。”

“那怎麽行?!”燕玄夜咬牙切齒,“這一劍之仇非報不可,荊無命那小子,和咱們在路上這麽久,竟一點口風也不露!看我寫死他和上官金虹這對奸夫!”

霍南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本長相英俊,這兩天卻因擔心燕玄夜的腿傷一直未曾好好休息,當下便抱着仍然在抱怨的驚天教主倒在床上,眉眼間露出些疲态來,道:“那也要先休息。”

燕玄夜輕哼一聲,想說什麽,卻在對上霍南風略顯疲憊的雙眼時,要說的話又被他吞了下去。

他揮手一抓,堆在腳邊的被子被他淩空抓過,抖開來蓋在兩人身上,道:“休息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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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南風微微一笑,将他摟得更緊了些。

這一覺直睡到玄裳和謝清朗雙雙趕到才起來。

玄裳好像已經習慣了霍南風的存在,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轉到了燕玄夜的身上。

确切說,是腿上。

直瞧得燕玄夜從緊張到尴尬到最後索性大刺刺攤在床上随便玄裳看。

謝清朗絲毫不因自家教主受傷而有什麽影響,他的臉上仍然挂着特有的笑容,目光在燕玄夜和霍南風身上來回打轉,開口說的話雖然是沖着燕玄夜而去,但卻是和霍南風有關的:“想不到霍盟主竟然在這裏,我聽說晉城那邊的武林盟總舵被金錢幫派人偷襲,群龍無首,現在一片混亂。”

霍南風微微皺眉,看着謝清朗的眼睛,問道:“一片混亂?”

燕玄夜“啧”了一聲,說不出是驕傲還是嘲諷地對霍南風說道:“武林白道離了你就這麽差勁?”

霍南風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上,再次問謝清朗道:“真的一片混亂?”

“好吧……”謝清朗攤了攤手,道:“開始有點亂,但很快便組織反擊,金錢幫也沒占到便宜。”

霍南風緩緩點了點頭。

燕玄夜微微眯眼,突然握拳在床上重重一擊:“這個上官金虹,從那時起便開始算計我們了?”

謝清朗和玄裳對視一眼,一個面帶微笑,一個卻是臉沉如水——

他們什麽時候,和武林盟成了“我們”了?

燕玄夜坐直了身體,恨恨對霍南風說道:“調虎離山?”

霍南風緩緩搖了搖頭,他雙手負在身後,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燕玄夜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說道:“你這次來,是真的想和上官金虹決鬥?”

他突然之間完全明白了,當日他離開之時并沒有去找霍南風,就是不想在将要和上官金虹對上之前讓他分心。

霍南風跟了來,一路行來路途固然比對着荊無命這塊木頭有趣多了,卻也知道對方并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當時霍南風主動出手向上官金虹邀戰,為的恐怕就是将本來會成為武林的一場浩劫,壓制在他能控制的最低損失上。

霍南風轉頭看向燕玄夜,他的目光依然深沉如同黑夜的大海,深邃得讓人無法輕易看透。

此時他卻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目光看着燕玄夜,對他緩緩點了點頭。

燕玄夜微微皺眉,霍南風負在身後的手不由得輕輕握緊,就連玄裳和謝清朗都對視一眼,覺得房中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驚天教主是個多麽驕傲而肆無忌憚的人,江湖上恐怕沒有比他們三人更了解的了。

霍南風這段時間一直跟在燕玄夜身邊,玄裳他們當然是知道的。玄裳當然隐隐猜到,武林盟主絕不會是為了自家教主而陪他去探龍潭虎穴。就連謝清朗,也清楚身為武林盟主,霍南風身上背負的責任有多重。

誰知燕玄夜卻又重重錘了下床,後悔地說道:“早知如此,那夜我就該和你一起上,攻上官金虹個措手不及!”他追悔莫及地繼續說道:“也不會給了荊無命可乘之機了。”

霍南風深深看了燕玄夜一眼。

燕玄夜沖他露齒一笑,道:“怎麽?以為我會生氣嗎?”

話題漸涉私密,玄裳和謝清朗都有些坐不住了。

幸好此時門外傳來教衆的聲音:“教主,金錢幫那邊有新的消息,李尋歡和上官金虹約了五日後決鬥。”

“啧……”燕玄夜輕嘆一聲。

玄裳皺了皺眉。

謝清朗眼睛卻是一亮。

霍南風卻伸手輕輕扣了扣桌子,突然低聲說道:“勝負各半。”

上官金虹在兵器譜上排名尚在李尋歡之上,可小李飛刀在江湖上,卻早已是超越了兵器譜的,神一樣的存在。

“六成。”燕玄夜眯了眯眼,仔細想了想後說道:“李尋歡有六成勝算。那日我看了你和上官金虹動手,李尋歡的飛刀,或許真的是子母龍鳳環的最大克星。”

上官金虹的子母龍鳳環招式純熟,幾乎已找不到破綻,就連霍南風,在沒有把握之前,暗器都不敢輕易出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燕玄夜那日在一旁看得分明,他的刀對上上官金虹,恐怕也是輸多贏少。并不是說驚天教主武功便不如李尋歡了,這江湖上的武功,有時候也講個相生相克。

“我要去看!”燕玄夜更加興奮了,“這一戰的精彩,絕不會輸給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當年紫禁一戰。”

霍南風似乎受他感染,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笑容:“可這一次,沒有人再會去阻止決鬥的結果。”

“不錯。”玄裳也接口道,驚天教和武林盟若真是聯手,金錢幫也難在江湖興風作浪。上官金虹此生最大的失算,恐怕就是算漏了從來都是死對頭的武林盟和驚天教,竟然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突然攜起手來吧。

玄裳這樣想着,看着現任的武林盟主霍南風,就覺得更加順眼起來了。

這一次去金錢幫總舵,霍南風堅持用馬車。玄裳和謝清朗先行一步,當地武林盟的人也已秘密前往。

可武林盟和驚天教的頭,卻坐在馬車上直到第三天清晨才到了目的地。

上官驚鴻和李尋歡的決鬥日期,便在第二日傍晚。

燕玄夜再見到李尋歡的時候,他難得沒在喝酒。

阿飛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那個俊美異常的青年臉上,仍然如初見時一般,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只在每次看向李尋歡的時候,露出一點摻雜着隐隐擔心的驕傲來。

“莫要擔心。”初見時那個潦倒落魄的滄桑男子好像已經洗盡了鉛華,李尋歡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他的手也已不再顫抖。溫暖幹燥的手輕輕放在了阿飛的手上,微笑着看着他說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阿飛沒有說話,他盯着桌上的酒瓶和空着的酒碗過了許久,才替他們各自倒了一杯酒,道:“我記得第一次見面,便已經說好,等我有能力的時候,一定會請你喝一杯酒。”

酒碗被倒滿,清冽的酒液印着淺碧色的酒碗,也印着阿飛那雙堅定的,始終清澈如昔的眼睛:“來,我們喝酒。”

“阿飛。”李尋歡的聲音更加溫和,他本就是個溫暖的,對身邊的人都充滿了愛的人,但卻總是對自己太過苛刻。可是現在,在年輕的,勇敢的,堅定的戀人身邊,他也終于被他感染着,對愛情也變得勇敢了起來,“就算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回來的。”

阿飛的手一顫,那雙握着劍都從來不會顫抖的手,此時卻灑出了碗中的酒。

“阿飛……”李尋歡的聲音低沉了許多,他主動地,湊過去吻在了阿飛的唇角,“這杯酒,等我回來,我們再喝。”

燕玄夜腿上的傷還未好,霍南風扶着他站在門口,原本要邁步進去的人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轉過身來,對霍南風說道:“我們還是莫要打擾他們了。”

這樣的溫馨寧靜,是屬于戀人們的,最美好的時光。

任何人都不忍心去打擾。

霍南風沒有問為什麽,只是依言扶着他又往外走去。

等他們走出了一段距離,燕玄夜才道:“郭嵩陽是個不錯的人,可他卻并不了解李尋歡。”他想着李尋歡臉上重新找回了自信的笑容,想到他溫暖的微笑和目光,這是一個并不需要別人為他做出這樣犧牲的男人。

他永遠都在犧牲着自己。

“幸好,他遇到了阿飛。”霍南風将燕玄夜未盡的話說了出來,“也只有阿飛,才能讓昔日的小李探花重現風采了。”

“嗯。”燕玄夜覺得剛才那樣的安寧實在太過柔軟,讓他的心都跟着暖了不少,可是……

他的目光突然飄向了客棧外的一個轉角,伸手扶在了牆上,對霍南風點了點頭。

霍南風松開手,猛然拔地而起,朝拐角直掠而去。

龍嘯雲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麽難看過,他終于知道為什麽幾次上門請武林盟主給自己一個公道,卻始終得到不冷不熱的回應,後來對方幹脆對他避不見面了!

本來,他還以為霍南風為了對付金錢幫,所以才會如此忙碌。

可現在他徹底明白了!

龍嘯雲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玄裳臨時找到的驚天教落腳點,燕玄夜正大刺刺地躺在房中一張舒适的躺椅上,霍南風正毫不避嫌地親自往他背後放着枕頭,噓寒問暖,簡直體貼到了極致。

若不是穴道被點,龍嘯雲真恨不得将耳朵也堵上。

可他現在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竟然甘心成為驚天教主,這個魔教妖人的走狗!”龍嘯雲忍無可忍,終于睜開眼恨恨說道。

“呵……”燕玄夜冷笑一聲慢悠悠說道:“龍嘯雲,你以為剛才在李尋歡那裏,只有我們發現了你的行蹤嗎?”

龍嘯雲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李尋歡和阿飛怎會沒有發現你?”燕玄夜繼續道:“尤其是阿飛,他武功絕對比你高多了,就你那呼吸聲,全客棧恐怕就你自己以為隐藏得很好。可你知道為什麽,他們壓根沒管你嗎?”

龍嘯雲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兩個賤人!毀我一生……”

“毀你一生的究竟是誰?”霍南風突然打斷了龍嘯雲的話,“李尋歡割愛遠遁,十年未曾擾你分毫。現今重出江湖,也從未涉足你的生活。可你呢?”

他身為武林盟主,平日說話本就頗為威嚴,此時更是毫不留情地對龍嘯雲說道:“只能怨天尤人,竟将責任全推到對你全心全意的兄弟身上。龍嘯雲,你夫人攜子遠游,昔日兄弟對你視而不見,你可有想過,你的一生,究竟被誰所毀?”

他緩步朝龍嘯雲走去,冷冷說道:“尤其竟為了一己之私,投靠金錢幫,試圖引得江湖打亂,紛争四起……實在不可饒恕!”

霍南風的話音剛落,一掌随手拍出,正好印在龍嘯雲丹田之上。

原本鐵青着臉的人,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被封住的穴道已被霍南風強橫的掌力沖開,可他整個人卻萎頓在椅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今日我以武林盟之主的身份廢你武功,興雲山莊是你祖傳基業,你仍是興雲山莊之主,但從今以後,莫要再踏足江湖之争。”

霍南風絕不是公私不分之人,他敷衍龍嘯雲,并不是因為惡整龍嘯雲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而是龍嘯雲本身該受到懲罰。

江湖私怨他不會理會,但勾結金錢幫,出賣白道武林利益,就不能姑息了。

“至于你夫人……”霍南風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來,淡淡說道:“這是她的結義姐妹林仙兒送到武林盟的和離書,你好自為之吧!”

一張白紙,字跡飛揚無比,只落款名字的字跡龍嘯雲此生不會認錯。

如同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當年追在李尋歡身後嬌羞行來,瞬間便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也改變了他一生的軌跡。

鮮血合着眼淚順着龍嘯雲的臉龐緩緩流下,閉上眼睛的瞬間,腦海裏卻不是結發十年的妻子,而是義弟李尋歡,燭光下深深看着自己,又是驚訝又是哀傷。

那樣的目光,讓他記了整整十年,逐漸如芒在背,讓他忘記了昔日義結金蘭之時的誓言。

“上官金虹……”龍嘯雲終于緩緩開口了,“子母龍鳳環分開脫手之時,便是小李飛刀最大的機會。”

燕玄夜和霍南風對視一眼,這便是燕玄夜說李尋歡有六成勝算的緣故了。

龍嘯雲再次閉上了眼,這場糾纏十年的愛恨,終于就這樣謝幕了。

時間一晃而過,十二個時辰實在過得太快了,尤其是對戀人們而言。

燕玄夜再見到阿飛,他正抱劍站在金錢幫外,獨自一人,李尋歡已經不在他身邊。

霍南風跳下馬車将燕玄夜也扶了下去,兩人走到阿飛身邊,什麽都沒說,只是陪着這個沉默的青年安靜地等待着。

金錢幫中同樣一片安靜,他們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等到玄裳帶來的人和武林盟的人一起,将這個地方整個包圍了起來,金錢幫的幫衆都沒有絲毫動靜。

直到……

門“吱呀”一聲輕響,金錢幫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李尋歡緩步走了出來,眉眼帶着濃濃的疲倦。

霍南風扶着燕玄夜和他擦身而過,輕聲說道:“馬車中有酒,是今年新釀的梨花酒。”

玄裳和謝清朗跟在二人身後進入,李尋歡既然出來了,那麽上官金虹必定已經……

死了。

上官金虹的臉上帶着驚慌的神色,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充滿了不可置信。

小李飛刀并沒有插在他的咽喉上,而是在低一些的位置,鎖骨上面,鮮血浸濕了他領口的白色內衣,卻被黑色的外袍吞噬掉了所有痕跡。

荊無命就站在他的身邊,他不僅臉上沒有表情,就連目光都變得空洞起來。

原本在雙眼中肆虐的寒風沒有了,他的生命好像已經随着上官金虹的死去而抽空了。

燕玄夜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對霍南風低聲道:“走吧。”

他已經不想出手對付荊無命了,哪怕對方給他帶來的傷還沒痊愈。

李尋歡終于還是贏了,他們都沒有問他是怎麽贏的,只是一向從容得仿佛天下在握的上官金虹,臨死之前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畢竟也只是個人,是個人就會有弱點,也會害怕,也會恐懼。

等他們出去的時候,馬車已經消失不見了。

玄裳和謝清朗帶人去善後,燕玄夜有些怔怔的,仿佛不太相信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你說……上官金虹究竟得到了什麽?”燕玄夜有些怔怔地問道。

“我十七歲的時候挑戰叔叔,也有很多人罵我瘋子。”霍南風輕輕笑道:“我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何必去管別人的看法呢?”

“也是……”燕玄夜也笑了,荊無命抱着上官金虹的屍體從他身邊經過,他也沒多看他們一眼。

江湖太大了,值得驚天教主寫的東西太多了,他又何必去糾結在這樣的事情中呢?

半個月之後,一艘不算大的畫舫之上,傷已痊愈的燕玄夜正舒服地躺在畫舫的甲板之上,曬着太陽喝着美酒和身邊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人生至樂,莫過于此。

“霍南風,那日你說讓我愛上很難,真的很難嗎?我覺得你也沒怎麽費勁,本座就跟你走了啊。”燕玄夜伸手撓撓霍南風的下颌,翻身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問道。

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他自然是沒有易容的,霍南風看着慵懶得像貓一樣的情人,心中愉快得不得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着燕玄夜的背,道:“你真的要聽?”

“當然。”燕玄夜道:“而且我可以保證,不會随便亂寫好吧?”

霍南風微微一笑,道:“那該從什麽時候說起呢?”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微笑着說道:“從我将快活林借給逍遙二仙辦婚事呢?還是從我借明教教主主動示好之機,和他聯手将他和宋青書的事宣揚出去呢?還是從我鼓勵律香川向孟星魂表白開始呢?”

“你!?”燕玄夜差點跳了起來,卻被霍南風攬住腰動彈不得。

他臉上陣紅陣白,過了半晌才恨恨說道:“這麽說來,宋青書那信,逍遙二仙的婚禮都是你的主意?”

“嗯……”霍南風湊過去親親他,笑道:“武林盟主麾下一隊暗衛,晝伏夜出四處打探八卦,專愛挑正邪相愛的話題送到驚天教主手裏這種事,我要不要告訴你呢?”

燕玄夜氣急敗壞地湊過去咬了霍南風的嘴唇一口,道:“還有什麽?統統給我說出來!”

“還有啊……”霍南風臉上露出個有些揶揄的笑容,他難得如此放松,大概是多年心願得償,現今武林又一片太平,讓武林盟主都開起玩笑來了,“君辰告訴我,驚天教主什麽都不會,所以我還特地讓律香川當着你的面,和孟星魂……”

他的話沒有說完,趴在他身上的戀人眼睛越來越亮,臉上因為憤怒變得有些紅。霍南風湊過去吻了吻燕玄夜,才緩緩又道:“讓他們教教你,和心愛的人之間!”

“夠了!”燕玄夜恨恨阻止了他的話,俯身一口咬在霍南風的喉結上。

動作很大,可咬下的動作卻很輕。

他不是個小氣的人,伏在霍南風胸前沉默了片刻,才終于輕輕說道:“霍南風,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霍南風輕輕撫摸着他的背,安撫着好像有些炸毛的戀人。

“其實你光做這些是沒用的。”燕玄夜有些狡猾地笑了,“那日三千騎兵中舍命而來的霍南風,才真的讓我覺得帥得太沒天理了!”

他說着便主動去吻霍南風,探出舌頭和他糾纏一番,這才微微分開兩人的距離,喘着氣和他對視,笑着說道:“讓我不喜歡都難!”

他再去吻霍南風的唇,前所未有的認真和熱烈,從不扭捏的驚天教主就這樣坦蕩蕩地對自己宿命的敵手,以為會糾纏一生的死對頭說道:“霍南風,我真喜歡你!”

想了想,又不服輸地加上一句:“比你喜歡我還要更多的喜歡!”

霍南風只覺得腦海中一根弦轟然斷裂,他看着燕玄夜的笑臉,看着他亮晶晶的含笑的眼睛,眼眶突然熱得鼻子都有些發酸。

他翻身就想壓倒燕玄夜,風平浪靜的海上卻突然駛來另一艘畫舫。

原本纏綿的兩人只好勉強分開,武林盟主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太好看了。

畫舫的主人,是一個豐神俊朗的年輕男人。

他穿着潔白柔軟的衣服,站在船頭,臉上帶着溫文的笑容,讓人一看便心生歡喜。

此時他正用謙遜有禮的聲音邀請着燕玄夜二人:“海上難得相遇,不知小可可有榮幸,邀請燕教主和霍盟主過船一敘?”

燕玄夜笑吟吟看着對方,道:“哦?邀請我?你就不擔心,我會寫你的秘密嗎?”他伸手輕輕按在霍南風手上,安撫明顯因為被打斷而有些不悅的戀人,挑眉笑道:“香帥踏月留香,不知這香從何來?”

“燕教主覺得,這香該從何而來?”畫舫的主人,正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盜帥楚留香。

燕玄夜微微眯起眼笑道:“盜帥身邊,恐怕有朵刺多紮手的花吧。”

楚留香仍然在笑,笑容也依然溫文有禮:“可燕教主現在不論寫什麽,恐怕都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了。”

楚留香雖然把家都安在畫舫上,但他仍然是武林中人。

只要是武林中人,現在都在談論着同一件事!

那是比金錢幫倒臺更加轟動武林的事。

不管是是不是買報紙,不管你是不是識字,也不管你是不是見過武林盟主或是驚天教主……他們都在說着同一件事——

端方嚴謹的武林盟主居然和那個攪得武林腥風血雨的驚天教主在一起了!!!

前幾日剛出版的新一期八卦周報上,從來都寫別人八卦的驚天教主,居然将自己的事情放在了頭版頭條。

買到報紙的人們,都以為是武林盟絕地反擊,終于逆襲。

可是誰逆襲,會用自家盟主的名聲來開玩笑啊?!

楚留香身邊當然也有一份報紙,如果不是這份報紙,或許他還不敢确認,那兩個纏綿甜蜜得比海上陽光更耀眼的人,會是驚天教主和武林盟主。

在報紙最醒目的頭版上面,赫然有着更醒目的一行大字标題——

“為了全武林的愛與和平——武林盟主和驚天教主的驚世之戀!”

文章是霍南風寫的,篇名是燕玄夜題的。

珠聯璧合,渾然天成。

=end=

===================================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對不住大家,昨天陪侄女玩了一天,前天陪朋友去了,嘤。

明天開始上番外

說好的霍燕番外——小黑屋啪啪啪到哭,然後再加個溫泉paly,以及盟主吃醋。

然後會有我寫過的基本上所有CP的H短梗集合。

別的還有想要的嗎?今天最後一次點的機會了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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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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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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