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裏……是哪裏?】
狗卷棘漂浮在灰蒙蒙的空中,像是身處霧海,漫無邊際,随波逐流。
他閉着雙眼,大腦放空,任由自己沉浸在廣闊的寂靜與虛無中。
【好累……】
然而內心深處,有什麽一直在牽扯着他的意識,令他感到惴惴不安,隐隐約約地,他聽到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在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那個聲音很熟悉,卻微弱而遙遠。
【別走——】【回來——】
被禁锢的意識瘋狂掙紮起來,空氣仿佛一瞬間被抽離了,胸口快要裂開一般,狗卷棘猛地睜開眼睛,像剛從窒息中解放似的,拼命的大口喘氣。
“咳咳咳——”
他還沒來得及掩住唇,便吐出一口血掌心,鮮紅刺目。
狗卷棘呆住。
“你的喉嚨受到了難以治愈的損傷,現在還是靜養比較好。”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門口的方向,房間裏沒有開燈,五條悟走出黑暗,站在月光裏,特制的墨鏡些微滑落,他注視着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學生,神色平靜,“你差點就救不回來了,棘。”
狗卷棘從劇烈的咳嗽中平複氣息,他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床面,好一會兒,才擡頭望向五條悟,眼神如古井無波,幽郁陰暗,神色木然,“她在哪裏?”
祓除詛咒的道路上,會不斷遭遇事故和死亡,大多數人會漸漸變得不幸,最初是陌生人,然後是朋友、親人、愛人……總是不停的失去,最終陷入無法挽回的悲痛和絕望。
選擇自殺的咒術師不在少數。
即便是最強,也有辦不到的事。
不過,至少他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自己還是可以護住的吧?
五條悟注視着自己的學生,他的眼睛看起來像布滿裂痕的冰面,仿佛只要再墜落一片雪花,就能輕易摧毀一切。
“桐嗎?”五條悟低聲道:“她不在這裏。”
狗卷棘猝然擡手掀開被子,腳踩在地面上,他低着頭,來不及緩解大腦的暈眩,身體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雖然你應該聽不進去,不過現在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五條悟露出了少許苦惱的表情,側身擋在門口。
“讓開!”
狗卷棘驀地擡頭看他,目光森然冰冷,聲音像摻了冰渣子。
咒言明明對五條悟不起作用,他卻頓了一下,慢慢擡起手臂,輕輕扶住狗卷棘的肩膀。
“她還活着。”狗卷棘的身體僵住。
“不确定需要多久時間,”五條悟語氣認真地說道:“不過,她一定會回來的。老師向你保證。”
狗卷棘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他咬緊牙關,卻忍不住喑啞的嗚咽,淚水不斷湧落出來,濡濕了冰冷的臉龐。
五條悟正準備做點什麽生疏的事情安慰一下傷心痛哭的學生,狗卷棘卻忽然身體一軟,支撐不住暈倒在他懷中。
他收回半落在空中略顯尴尬的手,順勢抱起狗卷棘送回床上,蓋好被子,然後狀若無事地離開了病房。
*一個月後
秋高氣爽,天空晴朗,我在小院拔雜草。
“桐醬那邊還沒有清理幹淨噢——”
游廊上擺着一盤精致的和菓子,身着一襲酒紅色金絲絨旗袍的長發美女懶洋洋地打着團扇,纖長的手指攥着龍泉大吟釀的瓶頸,一臉微醺,“還有那邊!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狗拉的屎,太讨厭了也趕快清理掉!”
我忍氣吞聲地将腳邊的野草連根拔起,像生了鏽的機器人般慢吞吞地直起身體,朝她說的那坨狗屎走去。
四月一日有點看不下去,往頭上綁三角巾,“桐醬身體才剛好,還是我來吧……”
“噠咩唷——”壹原侑子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随便插手的話,會産生糟糕的後果噢——”
“诶?為什麽?”
“嘛你就當是還清餘款吧——”壹原侑子笑眯眯地道:“四月一日再幫我去拿一瓶好酒來!”
“少喝點酒吧!我看你這樣下去才會産生糟糕的後果啊!”
“吵死了!別人鏟屎的時候給我安靜一點啊!!”
我忍不住心頭火起,沖兩人惡龍咆哮。
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呢,這就要從半個月前說起了,那時我剛從「徘徊」中醒來(徘徊:一種臨界與生死之間的方外空間),身體狀态相當不穩定,白天是正常人類的姿态,晚上入夢後則随時可能轉化為咒靈,侑子将這一發生在我身上的現象,稱之為「失途」。
“嘛畢竟你出現在此世,本就是時空管理局的失誤,給點補償也是應該的若是你現在死掉,或者變成詛咒那種不祥之物,他們也會有大麻煩。所以倒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維持平衡的現狀,
“那麽,我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恢複正常?”
“年輕人,不要急躁,有事兒沒事兒多曬曬太陽,補補鈣,吸收下正能量,船到橋頭自然直啊——”
以上,大概就是此刻我為什麽要頂着大太陽,和罹患腰間盤突出的風險在院子裏鏟狗屎的原因了。
我正捏着鼻子拿手裏的小鏟子去鏟狗屎,背後忽然傳來小院前門被推開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熟悉歡快的男聲響起——
“下午好啊魔女小姐全露多露摩可拿愚人節君還有——”
我驀地回首,明媚的陽光落在那人肩頭,白發大帥哥笑眯眯地沖我舉起手,“呀我可愛的學生,桐桐(kilikili)醬好久不見!”
“五條老師……”
那個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感動湧上心頭,我眼眶濕潤。雖然五條悟這家夥一向沒個正形說話吊兒郎當整天笑嘻嘻一副欠打的模樣,但關鍵時刻——
我激動地手一抖,「刷」地站起來,一時間大腦供血不足,眼前一片暈眩,總感覺視野之內好像有一坨深褐色的東西飛了出去,等我緩過來,才發現周圍一片寂靜,衆人面色隐忍,視線詭異。
我心頭一涼,視線擰向許久不見的好老師,渾身僵硬。
救命那坨狗屎為什麽會出現在五條老師的褲子上啊啊啊!
“啊,不好意思,我來錯地方了。”
五條悟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轉身便走。
我倒吸一口冷氣,伸出了爾康手,“等一下五條老師!”
你的KILIKILI醬在這裏啊——
時值金秋,街道兩旁的櫻花漸漸凋零,冷風拂過,便一成串的掉落,随風亂舞,很快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桠。
單看這景象,确實讓人有點心生蕭條——如果旁邊沒有這家夥在叽叽喳喳煞風景的話。
“總之,為了給大家一個驚喜,你會配合老師的吧?”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老師,你都三十的人了,為什麽還這麽幼稚?”
“胡說八道!老師我才28歲,是玉樹臨風爽朗機智并且年少多金的射手男好吧!”
重點是這個嗎?
不知道該從哪裏吐槽好,我只能微微一笑,“呵。”
再次回到高專,走進熟悉的教室,我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聽五條老師說,真希她們今天的任務被臨時取消,所以要繼續回來上下午的課。
正适合來一場令人感動驚喜的重逢再會。
不過,與其說是感動驚喜,不如說是意外驚吓吧……
我無欲無求地蜷縮在講桌下方的空間裏,板着臉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KILIKILI醬!你準備好沒有!”五條悟鬼鬼祟祟地從窗邊溜達回來,興奮道:“他們已經走到操場了!”
“要不還是……”
我猶豫地擡頭,五條悟居高臨下地盯着我,黑色墨鏡後的眼瞳湛藍如天空之海,背景是黑板上方懸挂的兩幅大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怎麽?”“不,沒什麽。”
我默默地低下頭,總感覺拒絕的話會很不妙。
幾分鐘後,教室門被推開,三個熟悉的腳步聲走了進來,然後是幾人拉開椅子坐下的聲音。
“今年是怎麽回事,二年級居然有兩個轉學生。悟,你不會又做了什麽坑蒙拐騙的事情吧?”
“沒有哦——”五條悟得意地咧開嘴,笑若春風,“這次可是人家哭着喊着求着要做我的學生呢,都怪人家魅力太大了!”
片刻的詭靜,我聽到真希發出犀利的吐槽,“完了,看來那家夥腦袋壞掉了。”
“鲑魚。”
“真想看看那家夥長了副什麽樣的面孔啊,”胖達嘆了口氣,“肯定不太聰明的亞子。”
“喂,你們太失禮了吧!”五條悟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猛地往旁邊退開一步,90度大彎腰,白花花的頭發晃了我滿眼。
“人家在這裏可是都聽到了呢!”
五條悟抛出炸彈,愉快地大聲召喚:“快出來!新、同、學——”
話音落下之後,出現了短暫的社死氣氛,是尴尬被點燃了嗎?還是他們想刀人的心已經藏不住了?
“诶?海帶?”“開玩笑的吧……”
“哈?!蒙眼笨蛋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聽起來好像很慌亂又很惱羞成怒的樣子。
五條缺德悟,你這害人不淺的厮。
我忍不住咬了下唇,不知為什麽,手在發抖。
五條悟微微笑了下,敲了敲我頭頂的桌板,語調柔和,十分欠扁,“啊咧咧?在玩躲貓貓嗎?快點出來嘛別害羞嘛——”
我深吸了口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像飛魚出水一般猛地紮了起來,眼神飄向遠方,“哇……哇、哈哈?”
上、上次虎杖那小子複活的時候說啥來着?噢啪啪?噢呸呸?
半響沒聽到任何反應,我偷摸瞟了一眼,只見三只呆雞,面無人色,如同看到僵屍跳舞。
我眨了下眼睛,身體自動下沉,萬般羞恥湧上心頭,試圖将自己塞回講臺下面。
“等等——”“給我站住——”“不許動——”
先是手臂被真希扯住,然後眼前「嘩」地撲過來三個大黑影,棘沖過來将我緊緊抱在懷裏,胖達嗷嗚張開雙臂,将我們三個牢牢摟住。
久逢故人如見彩虹
陽光燦爛地過分刺眼,我感覺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團棉花糖,輕飄飄融化在充滿柔情的陽光裏,那麽溫暖,那麽甘甜。
“我回來了。”
我緊緊回抱住棘,低聲嗚咽道:“我好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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