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顧盼月，這次你死定了

等琬兒失望地收回視線，就看見顧盼月已經将茶喝了，那股失望之色才淡了又淡。顧盼月沖她的那杯茶努嘴，道：“說好了是敬我茶，怎的我喝了，你卻不喝？”

琬兒連忙端起茶杯，笑道：“怎會不喝，我這就喝。”

如果琬兒沒有起那害人之心，只是換個杯子喝茶，喝了就喝了，也無傷大雅。可她如果起了那害人之心，那麽自己釀造的苦果就是含着淚也得讓她咽下去。

指望顧盼月對她心慈手軟嗎？

顧盼月不去對付琬兒，琬兒就要來害她。顧盼月自認為她還沒有這麽慈悲為懷。

那些算計她的、陷害她的，她都要連本帶利地讨回來。

琬兒毫無疑心，以為自己計成了，接下來只等一會兒藥效起了反應，她便借着出去透氣為由，把顧盼月帶出大殿。因而她對顧盼月笑得特別的甜，特別燦爛。

哪想，過了一會兒，琬兒卻先感覺殿上有些熱，頭腦暈暈沉沉的。

顧盼月從旁關心道：“琬兒妹妹是不是覺得這殿上太雜了？不妨我們出去走走。”

琬兒再看顧盼月時，顧盼月直在她眼前晃。她迷迷糊糊，以為是顧盼月撐不住了，當然樂意跟她一起出去。

當時琬兒一心想着，只要把顧盼月帶到偏殿去，那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外面的夜色濃稠如墨，檐角下的琉璃宮燈，只能勉強照亮殿外守着的太監那面無表情的臉。

出了這大殿不遠，前面就是禦花園。禦花園的樹林間依稀有熹微的燈火在閃爍。

顧盼月和琬兒不是第一個出來的，在此之前，也有零星幾個官家小姐結伴出來透氣。不知道這會兒游到哪裏去了，約莫是在禦花園深處吧。

殿上的喧嘩熱鬧蓋過一切聲音，就顯得外面着實寧靜。

顧盼月呼吸到了新鮮空氣，還來不及籲一口氣，就看見琬兒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挑起來。

她可能是高興過頭了，整張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猙獰。

顧盼月和琬兒相互攙扶着一步步走下殿前的臺階，不動聲色道：“琬兒妹妹好似很高興，在高興什麽呢。”

琬兒敷衍道：“高興終于能和三姐一起游園了啊……”

只可惜她沒能走多遠，人就變得神志不清，整個癱軟在顧盼月的身上。後來的路上，幾乎是顧盼月托着她整個身子繼續往前走的。

走哪兒去呢？當然是去偏殿，那裏已經設好了一個陷阱在等着她不是嗎？

這大魏皇宮，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座宮殿一條路，顧盼月都太熟悉不過了。

她曾被困在這個牢籠裏十年啊。就是因為當初喝了琬兒遞來的一杯茶！

顧盼月籠罩在夜色裏的一張臉上，終于才毫不掩飾地露出森然之色。

顧盼月力氣大，但身子骨卻小，扶着一個與她差不多大的琬兒，搖搖晃晃，說不上艱難，但也不容易。

偏殿離正殿不遠，繞過一條幽靜的林間小道，便可見柔和的燈火在閃爍。

偏殿的房門是閉着的。魏雲簡還要等一陣才會過來，這個時候顧盼月得把琬兒帶進去安頓了。

遂顧盼月攙扶着琬兒，沉着心一步一步走近那個讓她噩夢般的地方。

那年過久遠的本能的恐懼襲上心頭，就像牆頭上一閃一爍的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百轉千回。

可她不能夠後退，她已經來了。

門外有幾個太監一絲不茍地守着，想來是事先已經打過了招呼，見了顧盼月和琬兒過來，什麽也不說，只打開偏殿的門，靜悄悄地等候着。

琬兒體力不支，顧盼月扶她也扶得搖搖晃晃的。在經過太監門前時她又刻意低着頭，因而一時間難以分辨誰是嫡女誰是偏房庶女；更分不清中了藥的到底是顧盼月還是琬兒。

顧盼月攙着琬兒就這樣順利地進去了偏殿。

她不再客氣，一把将琬兒丢在了床上。

這時琬兒渾渾噩噩地睜開眼，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她只看見了顧盼月那張朦胧的臉，還沒弄清眼前的情況就肆無忌憚地笑起來，道：“顧盼月，這次你死定了。”

顧盼月幽幽道：“也是，你估計做夢都想着讓我不得好死。只不過這次誰死定了還說不準。”

琬兒揉着發緊發疼的眉心緩了緩，才終于察覺到不對。

怎麽顧盼月是站着的而她自個是躺着的？

琬兒勉力朝四周看了看，再對上平靜如死水般的顧盼月的臉，那股不對勁濃濃地充斥心頭，“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

頭疼得厲害，琬兒一陣暈眩和惡心。

“不是喝了你給的茶是嗎？”顧盼月輕聲慢語地像訴說着別人的故事，道，

“你在那茶裏下了藥，想等我發作以後，便把我帶到這裏來。再過一會兒魏雲簡就會過來了，到時等水到渠成以後，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威遠侯聯姻了。”

琬兒極力瞠大了眼，臉色煞白。

顧盼月彎身下去，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眼角，溫柔道：“這麽驚訝做什麽。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一日會遭報應的。這不，報應這麽快就來了。

“你這麽想進宮，但你只是一個庶女，哪有資格進宮。就算是進宮了，也得不到魏雲簡的重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

“後來你就想啊，得想到一個可靠的辦法，讓你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你給魏雲簡獻計，設計讓他先得到了我的清白，再聯姻就容易得多了是不是？

“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不喜歡的人，再怎麽強求也沒用。你料定我不會對強迫我的魏雲簡生出感情，我進宮後等過了兩年，你再進宮，便能一朝蒙獲聖寵。

“所以，今天晚上這一出，就是你拿我去換你将來錦繡前程之路的籌碼。琬兒，我都說對了麽？”

琬兒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喝下那杯藥茶的人不是顧盼月，而是她自己。

她的茶被顧盼月給掉包了！原來顧盼月早就發現了！

“你、你……”琬兒話都說不連貫。只是顧盼月怎麽會知道這些？她怎麽會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麽！

這一輩子，顧盼月勝過魏雲簡和琬兒最大的一點優勢是，她這是重來的第二次，但魏雲簡和琬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