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查證

一夜過後,天氣晴朗起來,雪開始融化,氣溫驟降,沈嘉冷的都不想出門,恨不得抱着被子賴在炕上不起來。

敲門聲起,何彥帶着兩名丫鬟進來,“少爺,王夫人派了兩名丫鬟伺候您,順便還把早膳送來了。”

沈嘉正坐在炕上看賬,擡頭瞥了一眼那兩名丫鬟,竟然都是美嬌娘,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穿紅一個穿粉,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見沈嘉擡頭,娉娉婷婷地墩身行禮,動作嬌柔,聲音婉轉,絕對不是普通的小丫鬟。

沈嘉覺得好笑,這王縣令的心思也太好猜了,只是送錯了人,要是送幾個俊俏小生來他也許還會多看幾眼,“好了,把東西放下,平日裏沒我召喚不得進來,何彥安排點打掃的粗活給她們幹。”

兩名貌美丫鬟詫異地盯着沈嘉,不明白這位俊美的大人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但她們本就是借着服侍的名義來的,不可能出聲質問,只好委屈地應下來。

等她們退出去後,沈嘉才問:“秦掌院那邊送美人了嗎?”

“送了,也是兩個,我看了一眼,比您這邊的還漂亮三分,妖妖嬈嬈的,也不知道王縣令哪兒找來的。”

“這咱們就不管了,反正到了我院子裏就是來幹活的,別讓她們随意走動,也待不了幾天,不過你仔細些,她們送來的水和吃食都讓人先嘗過再送來。”沈嘉到不覺得王縣令會在當地弄死他,就怕他動歪念頭,随便下個藥,讓他做點錯事,也是一個很好的把柄。

秦掌院那邊很幹脆地把美人退了,見沈嘉收下了人也沒說什麽,吃過早飯兩人繼續在縣城裏熘達,沈嘉順便把昨天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他。

“如此看來,還真是有貓膩。”秦掌院摸了摸胡子,看到路邊有賣成衣的鋪子,轉身走了進去。

他們出門來的行李不少,厚衣服都準備了,但長安那邊遠不如北方冷,他們打包的都是日常穿的。

掌櫃一看進來的客人,眼睛一亮,急忙從櫃臺後走出來親自接待,略彎着腰說:“幾位老爺想買衣裳嗎?咱們成衣閣是全縣最大的成衣鋪子,想要什麽樣式的衣裳都有。”

“拿幾件皮毛大衣出來瞧瞧,越厚越好。”

掌櫃趕緊打發小二去拿衣裳,熱情地介紹說:“請問是老爺穿還是少爺穿,我們東家每年都會到塞外進貨,店裏的皮毛衣裳都是最上等的,冬日穿最保暖了。”

秦掌院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沈嘉,沈嘉笑着點頭:“都拿出來看看吧,随從們也要添置一兩件。”

皮毛大衣可不便宜,尤其是做成成衣的,兩個夥計擡着一個箱子出來,掌櫃親自把衣服拿出來,抖了抖,一股原生态的動物油脂的味道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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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皺了皺眉,他平時的衣服只有棉衣和毛鬥篷,沒有直接上皮子的,對這種味道敬謝不敏。

沈嘉在店裏轉了轉挑了店裏最厚的一件棉衣來試穿,長度到小腿肚,厚厚地裹在身上,瞬間就暖和了。

掌櫃見他長的俊,身上的穿戴無一不精,猶猶豫豫地說:“少爺,這棉衣……這是三斤重的棉花做成的,很暖和,呵呵,您可以買給家裏的下人穿。”

因為是外套,沈嘉就直接試了,他把鬥篷脫下來遞給何彥,将長得和棉被似的棉衣披在身上,這件棉衣大概也只有保暖一個優點了,面料就是最普通的棉布,還是黑色的,版型也直筒筒的,只在袖子和下擺繡了一圈紋飾,乍一眼真是沒法看。

“喲,福掌櫃,這大棉被終于有人看上了?這件在你店裏都放了三年了吧?誰這麽沒眼光?”一個穿着富貴的公子哥打着扇子走進來,還特意繞到沈嘉面前掃了他一眼,先是看到沈嘉的臉愣了一下,繼而用扇子捂住嘴大笑出聲:“哈哈哈哈……我還當是哪裏來的土貓,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美男子,這是有多想不開,才把這暗沉沉的棉被穿身上?”

沈嘉的視線在他扇子上轉了一圈,大概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大冬天也要打扇子了,他老師懷恩先生的題字,不過是仿的,能被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騙的人,大概腦子裏都是草。

他伸手推開那公子哥,走到一旁的貨架上抽了一條同色的腰帶綁上,他的腰極細,那腰帶有巴掌寬,上頭繡着精致的花鳥,最中間的位置是兩只孔雀銜着一顆大珍珠,這色彩斑斓的腰帶一紮,整件衣服就不那麽單調了。

他又到一旁拿了一條白毛領子,領子下方綴着一塊魚型玉佩,還有一顆紅色寶珠,弄好這些,沈嘉又嫌手冷,挑了一副白毛皮子做的袖籠,往袖子上一套,黑色大棉衣瞬間就雅致起來了。

“真暖和啊。”沈嘉笑着對秦掌院說,後者目露欣賞,點點頭:“不錯,挺好看,給我也來一件這個。”

那掌櫃的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碰上兩個窮鬼,可沈嘉挑的腰帶和配飾都不便宜,就算只賣這兩套也是有賺頭的,“诶,這就給您拿去,我記得還有一件大一些的。”

那公子哥見沈嘉對他視若無睹,沉着眉眼譏諷道:“哪來的傻帽?這通州城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穿成這樣出去不怕被人笑話?”

沈嘉終于給了他一個正眼,嚴肅地說:“衣裳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保暖,在你眼中上不了臺面的厚棉衣,多少百姓卻穿不起,我自個花錢買衣裳,愛穿什麽關公子何事?”

福掌櫃忙走過來隔開兩人,小聲解釋說:“這位陳少爺是對面雍春閣的少東家,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大少爺,不知民間疾苦而已,這位爺別與他計較。”

沈嘉算是看出來了,估計這公子哥平時做人還可以,居然連競争對手都幫他說話,對面的雍春閣他們剛才也看到了,也是賣成衣的,長安城裏也有一家,秦掌院大概也是因為知道那家價格貴才進了這家的門。

那陳少爺氣憤地用力扇扇子,一股涼風以他為中心朝四面撲散開來,沈嘉穿着大棉衣不覺得冷,可把其他人凍壞了。

沈嘉忍不住笑了,指着他的扇子說:“懷安先生寫字時有個習慣,就是每個字最後一筆都會帶出一點轉折,很好辨認的,他的印章也格外有意思,刻的并不是“懷安”二字,誰慫恿你買的這東西,不覺得辣眼睛嗎?”

那位陳少爺扇扇子的動作停了下來,瞪着一雙大眼看沈嘉,嘴唇顫抖,惱怒道:“你胡說!你有什麽證據?這可是本少爺花了三百兩銀子買來的……”

“蠢貨!”秦掌院比他還憤怒,三百兩銀子啊,他一年的俸祿也不到三百兩,這個蠢東西居然就這麽白送給騙子了,這要是他兒子,非得打斷他的手不可。

“你……”

秦掌院的随從搶先一步說:“我家老爺乃是翰林學士,最通文墨,懷安先生與我家老爺是好友。”

随從雖然沒說出秦掌院的官職,但在通州這種縣城,一個翰林學士就已經比縣衙所有官的品級高了,那陳少爺頓時沒了聲音,盯着手裏的扇子看了兩秒,然後憤怒地撕開丢在地上,還不解氣地踩上兩腳。

秦掌院懶得理他,問沈嘉:“都挑好了嗎?”

“是。”沈嘉讓何彥去結賬,原本是準備把秦掌院和他随從的單一起買了的,對方不讓,他也就作罷了。

中午飯是在外頭吃的,兩人随便找了一家酒樓,這季節不管是野味還是蔬菜都少得可憐,兩人随便點了幾個菜,然後拉着店小二問話。

“你們這家酒樓開多少年了?”沈嘉遞了一角碎銀過去,約莫有半兩。

那小二忙亂地收着,笑容滿面地回答:“十幾年了,我們東家是這城裏有名的富商。”

“哦,和那陳家比誰更富些?”

“您說的是開布莊的陳家吧,那當然還是陳家富庶,那是我們通州的首富,家裏有個做高官的二老爺,還有個做王妃的小姑子呢,不僅富還貴着呢。”

姓陳的高官,沈嘉一下子沒想出是誰,還是秦掌院的随從說出了答案,“是工部右侍郎陳勉,他的親妹妹嫁給了北陳王,原先是側妃,後來才提成正妃的。”

那小二沒想到這幾位對陳家的事情那麽了解,腰又彎了幾分。

沈嘉恍然大悟,又問他:“原來是陳侍郎的家人,難怪,我們也是第一次來通州,不知這附近可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或者是什麽稀奇古怪的風俗?”

“您要是不怕冷可以去郊外爬爬君落山,聽說山頂的道觀在冬日風景極美,雲海翻滾,雪松林立,不少名人雅士都愛去。”

沈嘉又問了他幾句,突然問到了王縣令,“通州富庶又安穩,可見知縣老爺是個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吧?”

“您是說王大人吧?王大人來了後大家日子确實挺好過的,是不是青天大老爺不好說,但總不像以前那位煳塗。”

“我也是聽說他去年給百姓分了一批糧食,去年沒災沒難的他都能想着老百姓,有這樣的好官是百姓的福氣啊。”沈嘉感嘆道。

小二臉上的笑容頓了頓,似乎有些困惑,但也沒說什麽,然後就聽沈嘉問他:“你家鄉是哪裏的?”

“小人是附近李村的。”

“哦,李村啊,那肯定也分到糧食了吧?我記得告訴我這個消息的老伯就是李村的。”

“不可能。”小二斬釘截鐵地反駁:“要麽是您說的那個人不是李村的,要麽就是他騙您的,我們村去年沒分到什麽糧食。”

“不應該啊,我們從那路過,去他家借了水喝,他家門口還有一棵百年的杉樹呢。”

“那應該是我大伯家,可……”小二也混亂,但還是說:“我家并沒有收到糧食。”

“那就怪了,也許是他家有你家沒有吧。”

小二的臉色變了變,但也沒再說什麽。

沈嘉又好奇地問:“去年城裏發生了大事了吧,剛才成衣閣的掌櫃還說今年的日子也許比去年更難過呢。”

“去年……也是虛驚一場,聽說北方來的一群流民得了疫病,不過具體如何我也不知,後來就沒聽說了,想必是治好了吧。”

“哦?流民……”沈嘉若有所思,也沒再問下去,這小二知道的肯定有限,有個突破口就行了。

吃過飯,兩人回到縣衙,潘默兄弟倆也回來了,一起聚在秦掌院的房間裏說話。

“大人,我們今天在城裏打聽消息,遇到了一個人,原本是要将人帶回來的,但他一聽是到縣衙死活不肯,還說王縣令害死了他的同鄉三十幾人,屬下問他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又不肯說,一定要見到能懲治王縣令的人才能将證據交上。”

“是什麽人?”

“屬下只知道他是北方來的,三十幾歲,旁人喊他老劉頭,目前在城裏倒夜香,住在城南一個破屋子裏。”

沈嘉與秦掌院說:“不如我帶他們去看看,如果人有用,我們也必須保護起來,秦大人就與王縣令說說話,別讓他分心。”

秦掌院知道,他這是要讓自己去拖住王縣令,于是點頭:“好,人要是真有用,就交給禁衛軍,料那王志銘也不敢從禁衛軍手裏奪人。”

城南是縣城裏的貧民區,這裏的房屋與沈嘉他們白天看過的都很不一樣,大多數都是木頭房子,有的簡陋的用篷布搭着,不過這些棚裏都沒有人,聽說因為下雪,縣令大人怕他們出事,都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從這一點上,沈嘉還是挺贊同王縣令的,如果不是那兩千石糧食有問題,他一定也會以為王志銘是個好官。

“快到了,就在前面。”路過一片棚戶區,沈嘉他們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小屋前,從外頭看像是誰家遺棄的房屋,破敗不堪,很難想象這裏能住人。

“在這兒?”沈嘉疑惑地問。

“對,我們跟蹤他來到這裏,親眼看到他進去的,也問過周邊的人,說他平時就住在這裏,這裏以前是一戶員外郎,後來搬家後宅子就沒人管了。”

“咳咳……”站在沒有門的門口,沈嘉已經聽到了裏面的動靜,潘辰和潘默先一步走進去,确認沒威脅才敢讓沈嘉進去。

裏頭比外頭看起來更破,他們說的那個人并不是住在屋子裏,而是在回廊的一個角落,用幾件破棉衣搭了一個小小的帳篷,咳嗽聲就是從裏頭傳來的。

“老劉頭,我們帶人來了,你出來吧。”潘默走上前說。

裏頭的人頓時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一只幹枯的手撩開簾子,露出半張醜陋不堪的臉。

潘辰将沈嘉攔在背後,小聲解釋說:“這人臉上有燒傷,大人別看。”

“不礙事。”沈嘉不怕這個,走近幾步說:“大叔,聽說你有事要告訴我們,可以出來說一說嗎?”

“你是誰?”那人警惕地問,他的聲音非常沙啞,像是從喉嚨裏吼出來的。

潘默沒與他客氣,伸手将人從破棚子裏拉出來,沈嘉這才看到他的全貌,臉上和手上都是燒傷,從樣貌看就知道是非常嚴重的燒傷,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棉衣,像是哪裏撿來的,背是彎的,一只眼睛還是瞎的,如果是晚上看到,絕對會吓到一群人。

沈嘉盡量保持平靜,怕驚吓到對方,輕聲回答:“大叔,我是朝廷的欽差大臣,來北地巡視的,你有話可以盡管與我說。”

“就你?”老劉頭顯然不信,他就沒見過這麽年輕的欽差,長得跟富家公子哥似的,能幫他什麽?

“放肆,我家大人是戶部郎中,五品官員,上達天聽,你有話就說,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潘默呵斥道。

老劉頭“噗通”跪了下來,直勾勾地盯着沈嘉問:“那你有權利殺了王縣令嗎?”

沈嘉皺了皺眉頭,“如果他犯了死罪,我會送他回長安受審。”

“哼,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官官相護……”

沈嘉擺擺手,阻止他說:“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算了,我完全可以把你送給王縣令,或者當做沒見過你,要不要說在你,能不能完成心願得看你說的事情是什麽,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敢說假話,那本官也絕對會讓你過的比現在還慘。”

“呵呵,比現在還慘?那是什麽?我茍且偷生一年,要不是巨大的仇恨支撐着,我根本不想活,活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不如死了!”

沈嘉看看四周,也每個能坐的地方,于是讓潘默帶他出去,找了一座普通的茶樓坐下。

老劉頭的身體應該很差,總是咳嗽,說幾句就要停下來喘息一會兒,沈嘉給他倒茶,對方也沒看他,目光落在空中,像是懷念,又像是回憶。

“去年秋天,北方來了一夥鞑靼士兵,大約一千人,他們夜襲了我們小鎮,見人就殺,我們整個小鎮只逃出了一百多人,大家無家可歸,只能往南邊走,可是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和我們一樣遭難的百姓,後來聽說,周邊不少村鎮都遭了殃,逃亡的人數有大幾百。

原本我們是要去縣城的,可是縣老爺聽說有鞑靼兵來襲根本不給開城門,我們無法,只好繼續往南走,可是無論我們經過多少地方,沒有一個官員肯收留我們,他們有的怕我們是鞑靼的奸細,有的怕受我們牽連,引來鞑靼兵,好一些的會給我們糧食衣物,差一些的直接将我們趕走。

就這樣,我們一路南下,最後是通州縣令收留了我們,我們以為這下好了,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好官,這一路我們餓死凍死了幾百人,走到這裏來的只剩下兩百多人了。

王縣令将我們安置在郊外的土地廟,那裏香火鼎盛,土地廟建的很大,一開始還有善心的百姓給我們送糧食和衣物,王縣令也慷慨地拿出糧食分給我們,甚至說,等過了冬天,就給我們分些土地,有官府幫助,不怕挨不過第一年,等有了收成就好了。

我們這一路長途跋涉,又是饑寒交迫,不少人都生了病,一開始也沒人在意,死幾個人也正常,缺醫少藥的,誰能鬥得過病魔呢?可是有一天,一個大夫突然說,那些病死的人并不是得了風寒或是其他病,而是瘟疫……”劉老頭說到這裏忍不住哭泣起來,沈嘉也基本能預料到後面發生了什麽事了。

等老劉頭說完,沈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讓潘默和潘辰帶老劉頭找家客棧住下來,這個時節冷的厲害,大多數行人都從頭包到腳,想認出來都不容易。

“大人,咳咳……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沈嘉扶他起來,将身上的鬥篷披在他身上,說:“您放心,王縣令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回到縣衙,秦掌院還沒回來,沈嘉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殺去了王縣令的書房。

“沈大人回來了?買到您想要的那塊玉佩了嗎?”買玉佩是沈嘉找的借口,他身上穿戴精致,會為了一塊玉佩出門也不奇怪。

沈嘉“嗯”了一聲,進門後坐到秦掌院身邊,将昨天他給自己的賬本拿出來,砸在王縣令臉上,“這賬本本官仔細研究過了,王大人做的很用心,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

“這……這,下官冤枉啊,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嘉淡淡地将潘辰他們昨天去打探的消息說出來,不容王志銘狡辯,“你也不用找任何借口,我們來的突然,查賬也是臨時安排的,你能安排幾個人,但不可能堵住所有百姓的嘴,若是王縣令還有話說,我們不如多找些村民來問問。”

秦掌院摸着胡子笑了一聲,“做假賬而已,王縣令緊張什麽,說清楚這些糧食用到哪去了也就好了,總不能是王大人拿去賣了吧?”

“不不,下官不敢,這些糧食真的是拿去赈災了,下官可一粒米也沒貪啊。”

沈嘉冷笑了一聲,“那你說說看,糧食給誰了?”

“這……那些糧食……”王縣令看了師爺一眼,後者起身跪在他們面前,凄然地說:“兩位欽差大人,我們大人心系百姓,從不做貪墨的事情,他每到一處,百姓無不稱贊,那兩千石糧食确實是捐出去的,去年有北方的流民路過通州,好幾百人,大人可憐他們,就收容了他們一陣。”

“哦?流民?北方來的?”沈嘉眼神一閃,嘴角帶着笑意問。

“是,是的。”

“多少人?呆了多久?”

“大概四五百吧,呆了……呆了近一個月。”

“四五百人一個月能吃掉兩千石糧食?你們在開玩笑嗎?”

王縣令急忙解釋說:“兩位大人,真不是下官弄虛作假,那批流民是北境逃亡來的,下官怕這群人繼續南下,便安置了他們,這兩千石糧食就是安置他們用的,如此大事,下官可不敢撒謊。”

“這麽重要的事王縣令居然沒上報?”沈嘉詫異地問:“為何朝廷沒收到王大人的奏折呢?”

“這……”王縣令似有隐情,支支吾吾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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