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學風水去哪裏 北大青鳥等着你

陳游快走到宿舍時才想起來沒帶鑰匙,但是宿舍的門虛掩,裏面隐約透出人聲和光線。

走錯了?

進賊了?

踢開門,看見宿舍正中間站了一個人,正拿着打火機惡狠狠地瞪着他。

陳游挑眉:“祝你生日快樂?”

雖然沒弄清楚情況,但他正在發愁24塊6毛怎麽度過一學期,現在看見啥都能聯想到吃飯問題上,所以冷不丁瞅見初酒手裏的打火機,立馬發散思維到這是要點生日蠟燭。

點生日蠟燭,那必須有蛋糕啊。

先順一塊蛋糕,明天的早餐就有了着落。

師父的耳朵尖,在電話裏聽見陳游的聲音,問:“你同學過生日?”

“不是。”初酒瞥了眼陳游,對着話筒說,“今天是小白的忌日。”

“小白?小白好好的啊,剛還來道觀偷走了一包鹽。”師父說,“可能是抓了只雞,嫌生吃沒有滋味。”

總去道觀偷東西的狐貍通體雪白,她們師徒二人管它叫小白。

“小白落我手裏了。”初酒盯着陳游獰笑一聲,“師父,宿舍要熄燈了,晚安。”

師父怕她知道婚約書上的人是誰後惹出事來,沒再提婚約的事,挂了電話。

陳游在宿舍轉了一圈,沒找着蛋糕的影子,但是認出來了初酒。

他在這間宿舍住了一年,新學年被留級,他沒有換宿舍,也沒有關注過新舍友,沒想到居然是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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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沒事玩什麽打火機,咋不燒死你。

看見初酒就想起白天的掐指一算喜事臨門,好不容易抛到腦後的婚約之事又跑了出來。

陳游煩得不行,熄燈時間快到,他從床上拽了件大花褲衩,擰眉去衛生間沖澡。

他沒和初酒說話,初酒也懶得和他廢話。她爬到床上拉好床簾躺下,想起白天在迎新處時,那個叫龐子的男生說他們是風水專業二年級的學生。

她怎麽和二年級的在一個宿舍?

管他呢,可能就是天意吧,天意讓小白落她手裏。

小白和陳游的臉漸漸重合,初酒很快進入睡眠。

她做了個夢,夢見小白又去道觀偷東西,這回偷的是她的大花褲衩。

淦。

初酒一蹬腿,醒了。

宿舍黑漆漆的,窸窸窣窣,像是翻東西的聲音。

初酒悄悄撩開床簾——

有個白影在翻她桌上的東西。

陳游半夜餓醒,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一天能吃八頓。今晚被餓醒,但是他儲物櫃裏沒有能吃的存貨,想起剛進宿舍找蛋糕的時候貌似瞥見初酒的桌上有吃的東西,于是走過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去找食。

和初酒算不上認識,沒有熟到不打招呼就吃他東西的地步,但是肚子太餓。陳游想,大不了明天補給他錢。

終于翻出來一盒自熱小火鍋,陳游一秒撕開,眼前突然一黑,床鋪上飛過來一道黑影,像一頭兇猛的豹子,堪堪擦着他的鼻尖落在地上。

陳游屏住呼吸,釘在地上。

初酒一把按住他撕包裝盒的手:“小白!又偷我東西!”

認出來是新來的舍友,陳游吐出一口氣,不悅道:“夢游呢你,撒手。”

初酒徹底從夢裏清醒過來,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身穿白色短袖的舍友。她沒撒手,而是反向擰了下陳游的手腕:“人贓并獲。”

陳游被擰得發疼,就着姿勢擡起胳膊套住了她的脖子:“獲你媽的蛋。”

初酒抱住他的胳膊準備來個反向過肩摔,但是陳游的個子比她高大半個頭,而且他下盤極穩,很懂得防範,跟他只過一招就知道這人絕對是個常年打架的主,沒那麽容易對付。

稍微這麽一遲疑,脖子就被他的胳膊緊緊勒住,初酒遂起了卸掉他一條胳膊的念頭。

陳游貼在她耳朵邊,手肘抵住她的下巴,說:“你覺得卸胳膊快,還是卸下巴快?”

聲音低沉,帶着點笑。

初酒呸了聲。

她跟着師父長大,別的不敢說,最不杵的就是打架。師父每次帶她下山前都會說一句‘愛誰誰,不行就打’。

初酒不怕被卸下巴。敢卸她下巴她就敢捏碎他的蛋。

但是陳游的胳膊肘時不時蹭到她x脯,再這麽來幾下,怕被他發現異常,剛想開口要他放手,陳游卻提早一步松開她。

“借你的。”陳游揚了揚手裏的一盒小火鍋,簡短解釋道,“我餓了。”

“不借。”初酒背對着他整理了下身上的T恤。

自熱小火鍋是別人送她的。

坐火車來學校的途中,她給鄰座的乘客算了一卦,乘客沒給她錢,給了她三盒自熱小火鍋。她在火車上吃了一盒,昨天吃了一盒,現在只剩下這一盒。

“晚了。”陳游撕開食材包倒進餐盒裏,“你醒來前我已經撕開了蓋子。”

初酒轉過身:“可以賣給你。”

雖然她覺得這東西味道還可以,但是價格跟泡面比卻貴得離譜,一盒的錢可以買好多包泡面。

陳游問:“多少錢?”

初酒想了想,說:“包裝盒上有價格标簽。”

陳游果然在包裝盒上找到标簽,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明一瞧,倒抽一口涼氣。他把東西往前一推:“不吃了。”

這玩意兒居然要21塊錢,他現在統共就24塊6.

初酒看着他:“那不行,你已經撕開了。”

陳游:“操。”

初酒在黑暗裏嗤了聲。

陳游朝她的方向瞪了幾秒,煩躁地打開微信:“二維碼?把錢轉給你。”

知道初酒嗤笑的那聲裏肯定沒好話,怼回去準得再打一架,陳游實在太餓,懶得和他計較,直接給錢吃飯完事。

初酒走到床前,從床頭摸出手機,登陸微信打開了收錢二維碼。

陳游掃了一下,跳轉出來讓他直接付錢的頁面。

陳游:“……”

他原本以為初酒給他的是互加好友的二維碼。

成為好友後直接發個紅包過去,畢竟是舍友,早晚要加好友,沒想到在初酒的認知裏,他們只是單純的買賣關系。

呵呵。

陳游滿臉寫着‘你今天對我愛搭不理我明天繼續偷吃你’支付給了初酒21塊錢。

初酒收好錢,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繼續睡覺。

陳游坐在桌前等飯熟,擰眉盯着初酒的床鋪看了一眼,男生宿舍就沒見過誰往自個床上扯床簾的。

也不是沒見過,大衛宿舍就扯床簾,容嬷嬷規定的。

但是尼瑪的那是男德班。

這讓他想起龐子誤認為初酒是男德班的那句話——長那麽好看,一看就是男德班的。

陳游不覺得初酒有多好看,真要說起來,也就一張臉還行。他個子也太矮了,撐死一米七,在男生堆裏就是墊底的。

但是,他抱起來好軟。

陳游琢磨了下,剛才打架時,他用胳膊套他脖子時就站在他身後,幾乎把初酒整個人抱在懷裏,身體的那種軟綿,感覺有點怪怪的。

說不上來的怪。

陳游抿了抿唇。

媽的。

真想把他送進男德班。

初酒起床的時候陳游還沒醒,不知道他幾點上課,初酒沒有叫他,免得他說打擾到他睡覺再和她打架。

大清早就幹架,晦氣。

第一節 是班主任的課。

按學號排座位,初酒在最後一排。

她以前是在桐州市參加中考念到高一,正常來說,今年九月,她應該升高二,但是師父卻抽風把她弄進了這所風水技校。

沒參加梁城今年的中考,所以她沒有成績,學號是班裏最後一位。

全班十六個學生,實到十五個,缺席一人。

上課鈴響,初酒的同桌還沒到。

“純陽命的男同學們,純陰命的女同學們,你們好。歡迎來到風水技校,我是你們的班主任羅廣森。”

教室裏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初酒面無表情地跟着拍手,身為一個純陽命的女生,班主任一句話把她排除在外。

羅廣森單刀直入:“不要因為這是所技校就不好好學習了。我告訴你們,風水專業是咱們學校的王牌專業,而咱們學校則是風水中的小清華!”

初酒左前桌的一個男生後背靠着桌,嘴裏念叨個不停,像個活體彈幕。

“又來了又來了,風水中的小清華又來了。”

“清華風評被害。”

“北大也還行。”

“學風水去哪裏?北大青鳥等着你。”

“風水院校哪家強?羅廣森忙把清華校牌藏。”

初酒聽樂了。她坐在最後一排,邊樂邊觀察其他同學。

好家夥。

放眼望去,一教室奇裝異服。道袍僧袍,甚至還有個穿鬥篷的女巫(?)

道士服樣式各異,代表着不同的門派和道觀。初酒數了數,這屋裏起碼九個道觀。

班主任羅廣森是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留着絡腮胡大背頭,紅光滿面,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風水先生,更像是菜市場殺豬的。

整個教室宛如大型x教傳銷洗腦現場,感覺下一秒x教頭目就會強制買賣他攤位上的豬肉。

非常的詭異。

羅廣森宣布了一遍校規和課程安排,說道:“一入風水門,一輩子都是風水人。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麽原因來到這裏,都必須老老實實遵守校規校紀,好好學習,踏實上進。”

最後,他說:“上一屆有個學生,是你們的學長,他是去年的中考狀元,自以為有學習功底,進了風水技校後不再努力上進,而是遲到早退曠課打游戲,自甘堕落。短短一年時間,已經從市狀元退步到全校倒數第一。”

教室裏嘩然。

羅廣森擡手把聲音壓下去,拿出一摞試卷:“接下來是課前考核。”

頓時哀嚎一片。

“報告。”一個男生站在教室門口,又喊了聲,“報告。”

男生個高腿長,規規矩矩穿着校服,看起來像個三好學生。

這是除初酒外,全班第二個穿校服的人。

初酒懷着‘這個班終于有一個正常同學’的心情看過去,腦袋嗡地一聲。

小白?

他不是上一屆的學長麽??

“第一節 課就遲到,很好。剛開學就遲到,好極了。”

羅廣森不看陳游,而是掃視着教室裏同學們:“我剛剛說的班規裏,遲到該怎麽罰?”

教室裏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說該挫骨揚灰。

“初酒。”羅廣森比照着座位表,把陳游的同桌揪了出來,“遲到的這位同學是你同桌,你來告訴他,遲到該怎麽處罰。”

初酒正瞪着教室門口的陳游發愣,沒在聽羅廣森講話。

“初酒同學。” 羅廣森提高音調吼了聲,“初酒!”

被點到名字,初酒一臉懵逼地站起來。

羅廣森的大臉黑成鍋底,目光如炬盯着她:“你來說。”

初酒剛才壓根沒有聽到羅廣森說了什麽,不知道要她說什麽。

左前桌的‘活體彈幕’提醒她:“選B,這道題選B.”

周圍幾個同學笑作一團。

“出去。”羅廣森一指初酒,“你給我出去站着。”

初酒從教室裏走出來,羅廣森還在背後說個不停:“我看你挺喜歡你同桌的,打他一出現你就一直瞅,脖子能擰成一根麻花了。不是喜歡看麽,我成全你,來來來,湊近了看,手拉手看,往毛細血管裏看。”

唯二穿校服的學生在教室外罰站,教室裏一堆奇裝異服。

初酒懷疑,班規第一條是不準在教室裏穿校服。

“同桌,先說好,看一眼21塊錢。”陳游在拐角處找了個位置,從書包裏掏出兩個包子和一碗豆腐腦,“随便看,大膽地看,往我舌頭裏看。”

初酒:“……”

納悶他是怎麽把豆腐腦放進書包裏卻沒撒出來一滴的。

随後,她想起來一件事來:“你不是二年級麽?”

陳游掀她一個眼皮:“很顯然不是。”

昨晚吃過自熱小火鍋後上床睡覺,他一覺睡到八點半,本想繼續睡,但是肚子餓了。起床洗漱的時候,想到卡裏僅剩三塊六,只夠吃小食堂的兩個包子。

小食堂離教學樓挺近,不如順便去上課算了,為了讓自己融入新生中去,他特意穿了校服。

沒想到大家都是如此地不走尋常路,這屆的學生有點意思。

陳游幾口就吃完了兩個包子,開始喝豆腐腦。豆腐腦是老板沒賣完贈送的,又稀又甜,像是加了糖精的刷鍋水,一口下去,陳游的嗓子眼齁得慌。

羅廣森在講臺上介紹這次考核:“學校很人性化,這次考核共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筆試。”

說着他拿起了講桌上一摞試卷。

“老師,我選第二種。”活體彈幕喊了聲。

其他同學也跟着喊:“我也選第二種。”

中考到現在過去三個多月,文化知識早忘光了,看見試卷就頭皮發麻。

“好的。”羅廣森說,“第二種是實踐考核。”

“我喜歡實踐。”

“我愛實踐。”

“實踐是我兒子。”

“我是實踐他親爹。”

幾乎全票通過。

“既然大家都選實踐題,那麽聽好了,就一道。”

羅廣森笑吟吟的:“今天教室裏有一只鬼。限時十五分鐘,把它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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