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偷聽 我只是餓暈,有點站不住
陳游想要再看仔細點, 手機屏幕自動熄滅。
給菩薩塑金身,怎麽聽着這麽耳熟?
陳也行把蒸面條放進鍋裏攪拌均勻,關火, 分着裝進兩個盤裏,端到了餐桌上。陳游洗手, 拿了兩雙筷子跟過去。
過來時他在學校吃了飯, 本來不餓, 但是被拌面勾出了饞蟲。蒸面被肉汁浸得金黃,酸菜解了肉沫的油膩,記憶中好幾年沒有吃過這個味。
陳游由衷道:“一如既往地好吃。”
陳也行“呸”了聲, 呸出一根酸菜梗, 他伸手拿起來看了看,說:“我以為鍋沒刷幹淨。”
陳游:“……”
陳游:“你跟李阿姨一起吃飯時也這樣?”
陳也行把酸菜梗彈進垃圾桶裏, 擡眼問:“哪樣?”
陳游看着他的手,說:“就這樣。”
陳也行拽出一張濕巾擦擦說, 笑着說:“其實你阿姨沒這麽多講究。”
陳游:“真的嗎?我不信。”
李瑤沒結婚前是個大小姐, 和厲懷曲的親爸結婚後, 是個富太太。即使厲爸爸早年車禍去世,撇下她和厲懷曲兩個人,仗着優渥的家境底子,她也沒吃過苦,一直到現在年過四十, 肉眼能看出來的養尊處優, 和粗俗沾不上一點邊。
陳游和別人一樣, 一直不知道李瑤怎麽就看上了陳也行。
陳也行長得斯文帥氣,但舉手投足間還有着棚戶區的粗俗痕跡,幾年豪門生活熏陶, 也沒有把他“改造”成“上等人”。
陳游今天心情不錯,問:“你和阿姨之前是怎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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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也行愣了下,随即笑着說:“和她的保镖争地盤打了一架,砸爛了她的車窗。我瞧見車裏有人,用手臂擋了下碎玻璃。”
早年為了糊口,陳也行做各種小本生意,争地盤不是什麽稀罕事。
陳游說:“車裏的人就是阿姨?”
陳也行點頭:“擋之前不知道是她,其實也沒看是男是女。當時就是想着打架這事和車裏的人無關,不能傷及無辜。”
陳游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說:“那你這是英雄救美了。”
陳也行笑了笑,說:“入贅這個詞聽着不好聽,但其實就那麽回事,住哪裏舒服就住哪裏。我不能圖名聲好聽,就讓你阿姨和厲懷曲搬進棚戶區跟着我們爺倆一起受苦。”
話出口他有點後悔。
他說這話是想趁機跟陳游說入贅道觀的事情,難得今晚氣氛很好,他不想因為這件事把氣氛搞僵。
陳游卻主動提起:“并不是所有道觀都有錢,我舍友家有座道觀,但是窮得要死,就這還想着給祖師爺塑金身。”
他頓住,塑金身?不會吧??
陳也行也是一愣,難道每個道觀都喜好塑金身?
陳游看着他,說:“我剛看到你手機在查塑金身多少錢,你為什麽查這個?”
陳也行敷衍過去:“手機浏覽器自帶的一個廣告,我查菜譜,可能不小心點進去了吧。”
如果陳游知道他過了十八歲就得搬到道觀裏去住,且,還要帶足“嫁妝”給道觀的什麽像塑金身,他估計能連夜去把道觀炸了。
陳游又問:“和我有婚約的人姓什麽?是哪個道觀的?”
陳也行:“怎麽了?”
陳游:“我們班好多同學家裏都有道觀,說不定他們知道。”
“沒有名字,只知道是一個道長的徒弟。”陳也行想了想,說,“道長是問大師。道觀單一個字,還,是個多音字。”
陳游:“?問大師,還觀。”
陳也行略微有點緊張:“你聽同學說過?”
如果有同學知道這個道觀就好辦多了。
說起來很汗顏,婚約書上只明确寫了陳游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以及成婚要求(給道觀塑金身,十八歲入住道觀)。對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都不太詳細,只寫到“貧道的徒弟”,落款是還觀問大師。地址和聯系方式都沒有。
訂婚約這事陳也行不知道,陳游媽媽咽氣前,才把這張婚約給了他,說這是陳游的保命符,讓他無論如何一定履行婚約。
她攥着婚約書,懇求道:“相信我。”
陳也行知道妻子會一些“邪術”,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這幾年他一直在暗地裏尋找這位“還觀的問大師”,一直沒有找到真身。
陳游今年十七歲,離十八歲只剩一年的時間,婚約日期逼近,雖然陳游每天活蹦亂跳的看起來生命力很旺盛,但聯想到妻子的囑托,陳也行越來越急躁。
“問大師,還觀。”陳游喃喃道,“我舍友的師父叫問的去死,道觀名字是還問觀,還問後頭還有個問號。”
陳也行激動道:“聽名字有點近。你趕緊問問你舍友,看他知不知道這個道觀。”
陳游哦了聲,說:“可是他們道觀很窮。”
陳也行心潮澎湃地想,窮就對了,不窮也不會要求男方給道觀塑金身。
陳游把拌面吃得一幹二淨,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坦坦蕩蕩道:“婚約是什麽時候訂的?為什麽讓我入贅道觀?”
陳也行表面看不出什麽,甚至表現得比他更坦蕩,随口胡謅道:“指腹為婚。忘了起因是什麽了,但是你知道,我以前很混,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他不想現在就把一切告訴陳游,說了陳游也不會信。到時候找到問大師,把陳游打暈綁到道觀裏,屆時再告訴他也不遲。
陳游看着陳也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今天回家,一來是拿衣服;二來是想跟陳也行好好聊聊婚約的事情,但陳也行一副拒絕深聊的樣子。
他差點就說:你甭演了,我已經知道啦,婚約是媽媽的遺囑。
但他不能出賣李瑤。
上回李瑤跟他打視頻電話時,陳也行突然抱着一個盒子進屋,說是陳游媽媽的遺物,李瑤當時故意問了婚約這回事。
陳游知道,李瑤是出于好心,勸和他和陳也行的關系,他不能拿這件事讓他們鬧不愉快。
他還記得,上回在電話裏,李瑤和陳也行聊天,說把遺物放進卧室的保險櫃裏。
如果知道保險櫃密碼就好了。
陳也行看了會兒陳游,說:“如果你想去市一中讀書,我現在就給你辦手續。”
陳游擡眼皮:“?”
陳也行說:“我覺得以我兒子的智商水平,一年的時間,考清華不成問題。”
陳游道:“不了,我覺得我們學校挺有意思的。”
陳也行看着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們關系以前挺好。妻子去世後,他盡心盡力照顧陳游,陳游非常懂事,即使搬來豪門,在他面前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适。他們雖然也吵架,但吵完轉頭就好。
自從他默許了陳游去讀風水技校後,他能感覺到,他們父子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陳游開始從心底裏把他推得遠遠的。
他用生活費逼他入贅道觀,陳游不跟他聯系也不回家。如果擱在以前,以陳游的性子,他早鬧翻天了,或者死皮賴臉地偷他的錢偷他的卡。
但他什麽也沒有做。
陳也行心裏非常不是滋味,他把餐盤端到廚房,然後拿起流理臺上的手機,給陳游轉了兩萬塊錢。
陳游已經從餐桌前站了起來,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瞧見轉賬消息,沖廚房方向喊了聲:“錢我收了,但并不代表我同意這門婚約。”
“由不得你不同意。”陳也行笑着走出廚房,說,“今晚住家裏吧,明早讓司機送你去學校。”
陳游應了聲,邊上樓邊說:“我剛忘了說,我們班國慶不放假,要跟着老師出去上實操課啊操,厲懷曲?你坐這吓唬誰呢!”
厲懷曲坐在樓梯拐角,幽幽地說:“我想去廚房吃東西,但不想打擾你和你爸說話。這也有錯?”
陳游無語道:“你不是不在家嗎?”
“我一直在房間裏寫作業。”厲懷曲說,“好羨慕你啊,讀技校沒有作業,不像市一中,我又在實驗班,卷子永遠也寫不完。”
陳游:“……”
繞過他繼續上樓,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壓低聲音問:“你知道你媽卧室保險櫃的密碼嗎?”
厲懷曲一下支棱起來:“你要幹什麽?!”
陳游:“……偷婚約書。”
厲懷曲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斷言道:“你媳婦讓你偷的。”
陳游:“?”
厲懷曲站起來,湊近他:“你真和你媳婦睡了?”
陳游:“……”
厲懷曲:“你完了。”
陳游:“密碼!”
厲懷曲:“不知道。”
陳游甩開他,上樓回到自己卧室,正收拾衣服時,厲懷曲敲開門,放在桌山一個盒子,什麽也沒有說,轉頭走了。
陳游把要穿的衣服收拾好,拿起桌上的盒子,包裝盒上有産品名稱——脫毛劑。
陳游:“……”
厲懷曲是對初酒的腿毛有多執念。
洗過澡,時間還有點早,陳游閑着無聊,突然想給家裏看看風水,但他連門都沒入,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了想,錄了個短視頻,發給初酒問她風水。
初酒回了條語音,非常公式化地說只看局部看不出來,要整體地看才行。
陳游想了想,發語音問:“我用無人機航拍可以嗎?”
初酒沒有回複。
陳游放下手機,去器材室找無人機。他拉開門,厲懷曲耳朵貼着們跌進來。
陳游:“??”
陳游不可思議:“你在偷聽?”
厲懷曲整了整衣服,若無其事地下樓:“我只是餓暈,有點站不住。”
陳游:“……”
平複好心情,他去器材室找了好大一會兒才找到一輛無人機,散裝的,他又按照說明書組裝好,拿着出來去樓頂,聽到樓頂花園裏傳來人聲。
厲懷曲在跟李瑤告狀:“陳游問我你們卧室的保險櫃密碼,他想偷婚約書。”
李瑤小聲說了句什麽,陳游沒聽清。
厲懷曲提高音調:“不!一定是他那個女朋友慫恿的!”
李瑤說:“不是說了麽,那是他舍友,是你看錯了。”
“好,我可以看錯,但我絕對沒聽錯。”厲懷曲頓了頓,說,“我剛在他卧室門口聽到了一些話,但我不好意思說。”
李瑤說:“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裏就咱們兩個人。”
陳游側耳傾聽。
厲懷曲說:“他他他要打飛機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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