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醒醒 你在教我做事?
陳游傻了。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看錯, 手機裏怎麽可能會飛出一堆紅字,但是當紅字和白骨打架時顯現出來818這三個阿拉伯數字時,他內心咯噔了一下。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是[818我那個邪門的舍友]裏的鬼網友追出來了吧。
卧了個驚天大槽,靈異論壇裏追更的網友真的是鬼?!
救命!!!
突然吹過來一沓符篆, 所碰之處, 符篆燃燒, 白骨紛紛掉落,紅字……陳游沒看紅字,他扭頭——
初酒拿着一件法器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陳游像是看到了救星, 拔腿跑過去, 邊跑邊叫:“鬼鬼鬼啊!”
初酒上前走了兩步,陳游沖過來拽住她往前跑:“你幹什麽去!不要命了!快跑啊!”
“想跑?”一道陰森蒼老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逼壓過來, “要看我同不同意。”
陳游拽着初酒悶頭往前沖,拖鞋飛掉一只也沒有感覺。結果跑到腿抽筋, 荒地無限擴大, 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扭頭一看又回到了原地。
陳游罵了句髒話。
初酒看着他,平聲問:“可以冷靜下來了嗎?”
陳游:“不能!”
初酒說:“那你繼續跑,請別拽上我,謝謝。”
陳游一禿嚕,抱住初酒的大腿坐地上喘氣:“同桌, 大佬, 小初九, 救我。啊不,大初九,大大大九。”
初酒:“松開。”
陳游:“我怕鬼。”
初酒塞給他一把符紙, 又把暴富的那條金鏈子套在他脖子上,然後一腳把他踹翻:“待在這裏別動,不要到處亂跑。”
正在打群架的論壇鬼鬼停下來:“快看快看,那個人是不是樓主的舍友?”
“媽個雞,他舍友是不是有毛病,上來就扔符篆,快把我的魂燒沒了。不識好歹,敵友不分。”
“也不能怪他,戰場上誰能分得清敵友?都是鬼,誰也不比誰高貴。”
“我早就想吐槽這個了,看電視的時候,古代打仗兩邊陣營的兵穿的衣服和盔甲一模一樣,他們上來一通打,捅完這個插那個。他們是怎麽分清敵友的?不怕捅錯人嗎?”
“你們在這打吧,我去圍觀樓主和舍友。”
“我也要磕cp.”
“咦籲嗚——直播更新!”
“這是現場直播!比追更新刺激嘻嘻。”
“我也要去,等等我。”
“喂!你們能不能專心打架?撩完我們白骨就跑?我們白骨可不是好惹的。”白骨吼着追過來。
論壇裏的鬼鬼相互傳話:“快快快隐身藏起來!樓主的舍友又要打鬼了!讓他打白骨。”
“舍友妥妥的寵夫狂魔,我磕到真的了!”
“別打我啊!我雖然沉迷追更占着投胎名額不投胎,但我是個好鬼鬼!”
“我日!你打到娘家人了!”
“樓主!你快管管你舍友啊啊啊!”
血紅的字體在手機屏幕上瘋狂刷屏。
陳游哆嗦着手把手機倒扣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去拽初酒的褲腿,說:“那個,紅色的鬼是好的,不害人。你去打白色的。”
初酒一副“你在說什麽”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陳游拽着她的褲腿晃:“信我,好不好?”
[卧槽受不了啦,樓主居然在撒嬌!]
[本鬼一眼滿足,血槽已空。]
陳游也很無奈,他不知道觸發了什麽,剛才拽着初酒來回跑的功夫,荒地裏的鬼全都有了實體,一部分穿着白色的衣服,另外一部分穿着紅色的。
看起來都不好惹。
但是結合手機屏幕上滲人的刷屏紅字,他選擇紅方。
初酒也看出了一些門道,她過來的時候,陳游站在衆鬼中心,居然毫發無傷。
剛剛,紅白兩種鬼混戰,這會兒紅鬼突然蒸發,只剩下零星幾個,但确實沒有傷害她和陳游,反觀白鬼就兇狠多了,不但追着紅鬼打,還要來攻擊他們。
初酒用法器擋掉了白鬼的又一波攻擊,踹開陳游,上前迎戰順便找破陣的方法。
這些鬼的功力雖然強,但沒有強到不可敵的程度。它們的頭頭,也就是把他們困在這裏的那個蒼老聲音,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初酒往印象中大石頭的方向走,白天陳游坐的那塊石頭,正是困住這片墳地的陣法機關。找到機關,她再想辦法修補陣法。
陳游跟着她。
初酒一邊打鬼一邊訓他:“不是讓你好好待着不動麽!”
“我怕鬼。”陳游脖子裏待着金鏈子,手裏拿着一沓符紙,委委屈屈緊跟着她,有白鬼撲過來,他閉着眼睛貼上去一張符。
白鬼被灼傷,忌諱陳游脖子上的金鏈子和手裏的符紙,張牙舞爪卻不敢靠近他。
初酒餘光看到陳游這邊的情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随便他吧。
論壇的鬼鬼們:[啊啊啊我果然沒有磕錯cp,舍友好寵樓主嗚嗚嗚嗚。]
[舍友真的不打我們了。]
[因為是樓主不讓他打我們。]
[沒想到舍友居然這麽聽樓主的話。樓主沒說錯,舍友是真的在和他談戀愛。]
大石頭原來越近,越靠近石頭,白鬼的攻擊也越強。
初酒的胸口像是被眼前的石頭壓住,悶得她喘不過氣。
她想,他們出來這麽長時間,水不醒估計快找過來了,她再堅持幾分鐘,就算靠近不了石頭,修補不了法陣也沒關系。
撐到水不醒過來就可以。
然而,下一秒,陳游欣喜地問:“你是不是要去石頭那裏?那裏有東西可以殺得了這些鬼是不是?”
初酒還沒來得及回應,陳游抓住她往前莽:“我跑得快,我帶你過去!”
三兩步把初酒帶到了石頭上。
法器突然在初酒手心劇烈顫抖,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一個人抓鬼,也不是第一次使用這個法器,但卻是第一次感覺到她掌控不了手裏的法器。
法器越來越重,重到她雙手拿不動。
初酒感覺到胸口的石頭把她的五髒六腑擠壓出來,壓得她只剩前胸後背兩張皮黏在一起。
陳游傻兮兮地問:“接下來幹什麽?”
“噗——”
初酒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法器也掉落在地上。
“初九!”陳游後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從來沒有想過初酒會出事,也沒有想過如果初酒出事,他該怎麽辦。
他大腦空白,原地懵了兩秒。
兩秒時間,他什麽也沒有想,但內心知道,他必須帶着初酒離開這裏。
死也要死的好看些。
媽蛋,反正不能被吓死。
他跳在石頭上蹦了蹦,機關啥玩意的什麽也沒蹦出來。白鬼越來越猖狂,紅鬼不知道去了哪裏。
“草泥馬,不玩了。”
陳游扛着初酒從石頭上跳下來,一腳跳在了初酒掉落的法器上。
剎那之間,狂風肆虐,墳地裏所有的瓷罐全被風卷起來。各種鬼哭狼嚎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
陳游第一個念頭是完了地獄之門開啓百鬼出行。
腳心突然一暖,腳底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指山坡。金光所照之處,不見一縷鬼魂。
這是出去的路!
陳游扛着初酒,沿着這條金光跑過去。
一口氣跑到山坡,差點撞到一個人。
水不醒。
陳游狂喜,大叫:“水老師!你來救我們了!”
水不醒雙手抄在睡衣兜裏,面無表情地看着通往石頭的那道金光,說:“去把它撿回來。”
陳游把初酒從肩膀上卸下來:“啊?”
水不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去把法器撿回來。”
陳游不覺得丢人,拒絕道:“我不敢。”
“你想讓我說三遍?”水不醒轉頭看他。
眼神沒有什麽威懾力,但陳游卻打了個哆嗦。
感覺此時此刻的水不醒和厲鬼沒有什麽區別。
老師應該不會害學生。他能弄出這道金光,他也順着金光跑了出來,金光還在,他多半不會有危險。
想通這一層,陳游“哦”了聲,說:“水老師,你能把鞋借給我嗎?我的拖鞋跑丢了一只,初酒的鞋碼太小,我穿不上。”
水不醒沒說話。
陳游看向他的腳,好家夥,也是穿了一雙拖鞋,他就不該對水不醒抱什麽希望。
陳游摩拳擦掌,準備一鼓作氣跑過去撿法器。
“帶上你同桌。”水不醒說,“一起。”
陳游沒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暈過去了啊。”
水不醒說:“你剛怎麽過來的,就怎麽過去。”
陳游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初酒,咬牙把初酒重新扛在肩上,沿着原路跑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他越靠近法器,金光也越亮。等他走到跟前的時候,感覺腳心快燙化了。
“放我下來。”初酒被陳游扛在肩膀上颠了兩路,早就醒了過來。
“你醒了?這可太好了!”陳游把她放下來,借着亮光看她的臉色,“你怎麽樣?怎麽突然吐血暈了過去?吓死我了,不過水不醒過來救我們了,但是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我好不容易扛着你跑出去,他偏讓我扛着你再過來撿法器。”
“這法器是你剛掉下來的吧,感覺好牛逼的樣子。”陳游彎腰去拿。
“不要動,你拿不——”初酒沒了音。
陳游輕輕松松地拿了起來。
初酒喃喃:“怎麽會?”
這是她來上學的時候,師父交給她的法器,也是道觀的鎮觀之寶。師父很寶貝它,平時不舍得讓她碰,只有出去抓鬼的時候才準她用一用,用完以後立馬上交給師父。
初酒一直覺得,師父之所以讓她把這件寶貝帶到學校,是因為她突然抽風讓她讀風水技校,心裏有愧,所以用它來彌補自己。
此時此刻,她看着陳游輕而易舉撿起這件寶貝,好像有點懂了。
原因是這件寶貝旁人根本拿不動。
師父說,這世上只有三個人能拿得起這件寶貝,這三個人包括她們師徒二人。
陳游是第三個人?
“別磨磨蹭蹭了,我腳底板快被燙穿了。”陳游一手拿着寶貝,一手抓住初酒的手,帶着她從墳地裏跑出來。
他們走到山坡,墳地裏的金光消散,墳地又恢複白鬼出行的滲人畫面。
“水老師。”陳游把寶貝遞給水不醒,“拿過來了。就是它,這是初酒的法器。”
水不醒接過來。
他一手抄在睡衣兜裏,一手拿着這件寶貝抛着玩。
夜色裏,看不出他什麽神情。
看到這一幕的初酒:??!!!
水不醒也可以拿得動這件法器!
他和陳游誰才是師父口中的第三個人?
不是,這尼瑪都四個人了。難道師父在騙她?這玩意誰都能拿得動??
但是師父平時那麽寶貝它,而且她坐火車來上學的時候,火車上的乘務員整理貨架上的行李,怎麽也弄不動她的箱子,當時這件寶貝就在箱子裏。
她箱子裏的東西最多三十來斤,她單手就能拎動,沒道理一個壯年男性乘務員拎不動。所以,問題肯定出在箱子裏的寶貝上。
但這又是怎麽回事??
初酒滿腦袋問號。
今晚的狀況太多,她自從下山後,頭一回懵了。
法器在水不醒手裏玩成了刀花,他站在陰影裏,擡起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初酒,不冷不熱地說:“你師父給你的?”
初酒點點頭。
水不醒一直抄在睡衣兜裏的左手突然伸出來,一秒箍住初酒的臉,把她拉到身前。
陳游吓了一跳:“水老師?”
“閉嘴。”水不醒沒看他,但陳游心裏有b數,他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
他乖乖閉上了嘴巴。
水不醒居高臨下看着初酒,卻什麽也沒有說,突然神經質地輕輕笑了聲,左手也松開了初酒。
初酒幹咳。
水不醒一直沒有停下右手玩法器的動作,他輕聲問:“這東西有名字嗎?”
初酒:“有。”
水不醒:“叫什麽?”
初酒的大腦嗡了一聲,師父殺我!!
水不醒慢悠悠抛着法器玩,又問了一遍:“叫什麽?”
同樣的話不能讓他說三遍!
初酒咽唾液,視死如歸地說:“醒醒。”
水不醒的手一頓,下一秒,他把法器扔進了墳地。
初酒:“?”
“課代表。”水不醒說,“你去把它撿回來。”
“我?”陳游指了指自己,看向初酒。
水不醒說:“這次是你一個人。”
“可是我……”陳游看向百鬼出行的墳地,說,“可是這墳地……水老師,你這樣我會死。”
水不醒說:“你在教我做事?”
陳游:“……不敢。”
水不醒似笑非笑道:“順說,剛才的金光不是我弄出來的,我什麽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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