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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隆隆,大雨瓢潑。
一個炸雷,歇晌的承恩侯夫人俞氏突然從淺睡中驚醒,然後她本能地,看向身邊并排睡着的一雙子女。這對兒龍鳳胎四歲了,哥哥顧庭先出生兩刻鐘,妹妹顧鸾晚一點,哥哥能吃,一般年歲,居然比妹妹高了一大截兒。
小兄妹都睡得好好的,沒有被雷聲吵到,俞氏舒了口氣,反正睡不着了,她拿起團扇,一邊輕輕地給孩子們扇涼,一邊惦記去冀州平亂的丈夫。今年開春冀州大旱,貧民們活不下去,被當地一個山賊首領一忽悠,跟着造反了。
區區幾千貧民,俞氏并不擔心丈夫,她就是想。昨日二弟妹戴着一支祖母綠的镯子來她面前炫耀,說是二爺送的,俞氏不缺祖母綠,只是被人秀恩愛秀到面前來,她就忍不住地盼望自家高大健碩的丈夫快些歸來。
“咔擦”一聲,又是一道巨雷,仿佛就響在屋檐下。
俞氏都吓得打了個哆嗦,心有餘悸,她剛要望向窗戶,旁邊突然傳來女兒的哭聲。俞氏低頭,驚見女兒顧鸾不知何時流了滿臉淚,一雙嫩藕似的小胳膊也擡起來了,好像她脖子那裏有什麽,她哭着要推開。
小女娃邊哭邊掙紮,眼睛卻緊緊地閉着,分明是魇到了!
俞氏不敢馬上叫醒女兒,半撐着身子躺到女兒身邊,俞氏溫柔地輕拍女兒的小肩膀,柔聲哄道:“阿鸾不怕,娘與哥哥都在呢,雷妖已經被娘趕跑啦,阿鸾不怕啊。”
瀕死的顧鸾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她的母親貌美溫柔,每次顧鸾生病難受,只要母親陪着她,顧鸾就會好受很多。她是不是已經被新帝掐死了,因為她最想母親,所以閻王來收她之前,憐惜地讓她再聽聽母親的聲音?
母親……
顧鸾焦急地睜開眼睛,淚水模糊了視線,叫她看不清對面的人。顧鸾剛想擦掉眼淚,一只溫暖的手伸了過來,用帶着淡淡清香的帕子,替她擦去了所有淚。視線漸漸清晰,顧鸾看見一張白皙如玉、明豔美麗的臉龐。
像母親,卻比母親年輕了十來歲。
顧鸾怔怔的,這是怎麽回事?
而俞氏眼裏的女兒,濕潤的杏眼呆呆的,紅紅的小嘴兒張得圓圓的,又可愛,又可憐。
“阿鸾做惡夢了,是不是?”俞氏笑着問,說完,她坐了起來,再将小可憐抱到腿上。
顧鸾不由自主地被抱起,被轉了個方向,視線所及,是繡着荷花的香帳,是遠不如帝王寝殿寬闊奢華卻雅致溫馨的房間,是,躺在她不遠處的露着兩條小胖腿睡覺的男娃娃。顧鸾不認識這個男娃,但,又有點眼熟。
俞氏見女兒傻傻地盯着哥哥,笑了,握着女兒的小手道:“那是哥哥,阿鸾不記得了?”
哥哥?
顧鸾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她的哥哥顧庭,承恩侯府英姿飒爽俊美非凡的世子爺,怎麽會……
就在顧鸾無法将哥哥與眼前這個睡覺流口水的男娃娃聯系到一起時,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身體也變小了,腿上穿着白色的薄紗褲,一雙白白胖胖的腳丫子露在歪頭,還沒有她的手大。手?顧鸾擡起手,就看見,她的手也變小了。
顧鸾徹底糊塗了,她不是十六歲,不是在新帝的龍床上嗎?
難道是死前的幻覺?
這麽想着,顧鸾試着掐了自己一下。
四歲的女娃娃,疑惑又認真地低下頭,找好地方,隔着薄薄的沙褲,她掐了一把腿。
好疼!
顧鸾連忙松開手,小眉頭卻疼得擰了起來。
俞氏看得一愣一愣的,揉揉女兒挨掐的地方,奇怪問:“阿鸾掐自己做什麽?”
顧鸾瞅瞅年輕美麗的母親,茫然道:“娘,我是不是在做夢?”
俞氏笑,摟着女兒親了口:“阿鸾剛剛在做夢,現在已經醒了,壞人都跑了,阿鸾不用怕。”
她的小寶貝哦,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噩夢。
顧鸾依偎在母親溫柔的懷抱,聞着熟悉的母親的味道,她仍然呆呆的,直到四歲的哥哥顧庭被噓噓憋醒,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被乳母抱走去淨房噓噓了,睡醒後的一切在腦海裏天旋地轉,最終又平靜下來,顧鸾才終于恢複了理智。
她明白了,原來祖母念了那麽多佛,捐了那麽多香油錢,真的有用。佛祖不忍她一個無辜女子慘死帝王之手,就将她送回了小時候,讓她重新再活一次。
是真的吧?
顧鸾貪婪地抱住母親,只有這樣,只有真切感受到母親的身體,顧鸾才能說服自己這不是夢。
“羞羞,妹妹又撒嬌了!”
身後傳來男娃精神十足的嘲笑,顧鸾莫名臉熱,松開母親,回頭往後看。
小世子顧庭靠在乳母懷裏,滿臉對妹妹喜歡撒嬌的幼稚嘲諷。
顧鸾記憶中的哥哥,不是這樣的,因為她幼時墜冰受寒,常年體弱多病,哥哥一直都很寵她護她,別的貴女說騎馬好玩,顧鸾騎不了馬,又十分羨慕,哥哥就尋了一匹溫馴的小矮馬送她,讓她過了一次騎馬的瘾。
是了,她現在才四歲,還沒有墜冰受寒,她好好的,哥哥也還沒長大。
她們都是孩子。
看着哥哥的嚣張勁兒,顧鸾眼睛一轉,指着乳母道:“哥哥羞,這麽大還讓乳母抱!”
顧庭的小臉噌地紅了!
他已經四歲了,他穿鞋的時候都不讓乳母抱的,剛剛才睡醒,他忘了!
“放開我!”男娃娃惱羞成怒地掙紮起來。
乳母不敢叫小世子光着腳走路,快跑幾步,搶在小世子掙脫之前将人放到了涼榻上。
顧庭猶不解恨,瞪着乳母道:“以後再也不許你抱我!”
乳母好委屈,此時的小世子太不可愛了,剛剛噓噓時多乖啊。
“你先下去吧。”俞氏笑着替乳母解圍。
乳母低頭告退。
顧庭仍然氣呼呼的,背對娘親、妹妹坐着,氣得小肩膀都在明顯地起落。
顧鸾突然覺得這樣的哥哥很可愛,她叫母親放她下去,然後光着腳走到哥哥身邊。
她站在左邊,顧庭就嘟着嘴轉向右邊,顧鸾追過去,男娃娃再轉過來。
顧鸾哈哈笑了,笑着笑着,她跌坐在榻上,小嘴兒大張,哇地哭了出來。
俞氏與顧庭都傻了眼。
顧鸾肆無忌憚地哭嚎,哭出她對前世最後的害怕與委屈,天殺的寧王,要麽直接殺了她,像他對待東宮諸人一樣,睡完再殺算什麽?虧她藥效過後,還那麽賣力地讨好他!
“妹妹怎麽了?”顧庭着急地問,小胖手笨拙地摸妹妹腦袋,“別哭別哭,哥哥跟你玩。”
一定是他不理妹妹,妹妹才哭的。
“不是,我剛剛做噩夢了。”顧鸾一邊哭,一邊向親娘親哥控訴,心裏的委屈,她必須說出來才解氣,“我夢見壞人掐我脖子。”
俞氏神色一變,女兒這個年紀,夢見妖精她能理解,如何會夢見掐脖子?
念頭剛落,俞氏忽的記了起來,前陣子她帶子女進宮,兄妹倆與幾個小皇子、公主玩耍,太子送來一只漂亮的紅毛鹦鹉,孩子們都很喜歡,不想二皇子從旁經過,以看鳥的名義靠近鹦鹉,然後,當着孩子們的面把鹦鹉掐死了。
都怪那個小魔王!
俞氏恨恨地想。
顧庭也很恨,恨妹妹夢裏的那個壞人,小哥哥抱住妹妹,大聲安慰道:“妹妹別怕,下次你也夢見哥哥,哥哥保護你,替你打跑壞人。”
男娃幼稚的話,成功地叫顧鸾破涕為笑。
妹妹笑了,顧庭也嘿嘿笑,聽着外面的雨聲,顧庭撺掇妹妹:“走,哥哥帶你去抓地龍!”
顧鸾臉蛋一皺,嫌棄地推開哥哥的手:“我才不去。”
只有男娃娃才會對各種蟲子感興趣,顧鸾是小姑娘,蟲子裏面,她只喜歡漂亮的蝴蝶。
才和好的兄妹倆,又因為蟲子産生了分歧,顧庭想自己去,一直默默旁觀兄妹玩鬧的俞氏終于開口,訓兒子:“哪都不許去,躺好了,乖乖給我睡覺。”
每個母親都有兩面,溫柔時似水,嚴肅時像山,母親是山還是水,全看孩子淘氣不淘氣。
顧庭不敢惹生氣的母親,不情不願地躺好了。
顧鸾看眼她與哥哥挨着的小枕頭,心甘情願地躺了過去。
母親哥哥都在身邊,顧鸾不怕了,但她也睡不着,假裝閉着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哥哥的小胖手突然摟住了她,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妹妹不怕,哥哥保護你。”
顧鸾眼睛一酸,差點哭出來,怕被母親看見才強忍着。
雷聲時斷時續,嘩嘩的雨聲有助眠的作用,顧鸾聽着聽着,竟睡着了。
然後,顧鸾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回到了帝王的龍床上,夢見她真的死了,只是她死後,原本保持中立的承恩侯府突然舉起推翻暴君的大旗,父親率領西北大軍殺回京城。趙夔早有準備,成功将父親的軍隊擋在半路,但一時半會兒也拿父親沒辦法。
混戰當中,不知誰射了一箭,要了趙夔的命。
夢到這裏,顧鸾就醒了。
窗外雨已停,哥哥興奮地跑進來,叫她出去看彩虹。
顧鸾看着哥哥,心想,如果夢是真的,而非她的報複幻想,那射死趙夔的,一定是她的哥哥。
好解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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