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同居
森鷗外走了,并且以小孩子不能打架鬥毆為名,收走了太宰治的槍。
伊瞳也被首領傳喚走了,接下來半個月都在馬不停蹄做任務,終于換來一天假期。
這天上午,伊瞳打着哈欠走進醫療部——他這幾天都睡在港口Mafia辦公室,睡得不好。
太宰治正躺在床上,雙手撐在腦後,一副打算在港口Mafia醫療部長住的惬意樣子。
這半個月伊瞳抽空來探望了他好幾次,兩個少年的關系有所緩和。
想起首領的命令,伊瞳試探着開口:“那個,我要回家了。”
太宰懶洋洋擡起眼:“所以?”
“要不要住我家?”
經過半個月愈合,伊瞳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
太宰一副驚訝的神色:“混蛋,我才十三歲九個月零二十天啊!你要對十三歲的孩子下手嗎?”
伊瞳:“??你想到哪裏去了?而且我跟你年齡差不多吧!”
“是嗎?你看上去老氣橫秋的,我還以為你三十歲了呢。”
……忽然就活潑起來了呢,太宰。
“你家那麽遠嗎?”太宰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面。
……所以最終還是跟來了。
“話說你怎麽又乖乖跟來了?”伊瞳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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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不是你讓那個醫生來惡心我的嗎?拖他的福你的目的達成了,以後要對我溫柔點哦。”
伊瞳:???這家夥在胡說什麽?
“醫生?是森醫生嗎?”
“啊,好像是叫這個。”
“他和你說什麽了?”想必森鷗外也是接受了首領的命令,才來幫助伊瞳完成任務的——
“和他住或者和你住,二選一。”太宰吐了吐舌頭,“ ‘反正不會放由你離開港口黑手黨,就算逃跑了以伊藤君的能力也能很快抓回來’,啧,你們港口黑手黨是什麽人口販賣組織嗎? ”
所以森醫生是被嫌棄了嗎?
哎呀哎呀。伊瞳有點愉快地想着,身後太宰一刻不停地抱怨:“好遠好遠,遠死了,到底還要走多久啊!”
“這才步行了五分鐘吧?哪裏遠了。
“才五分鐘嗎?感覺快要走到世界盡頭了。”
為了方便工作,伊藤瞳住的地方離港口Mafia大樓很近,走了五分鐘就已經快到了。
在那之前,伊瞳得先确認一下:“太宰君。”
“幹嘛?突然停下來。”
“你……還想殺我嗎?”伊瞳有些不确定,如果太宰還想喂他便當的話,那他就是在引狼入室。
“怎麽?你害怕嗎?”
伊瞳沒有回答。
“還以為你不會害怕呢。”太宰像發現了新大陸,探頭過來打量伊瞳的臉:“之前明明鎮定的要死。”
“那麽我就正面回答一下吧。”太宰歪了歪頭,注視着伊瞳:“作為交換,也請你正面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
“暫時不會。”
“暫時?!”
“嗯哼~好了現在輪到你了。請回答——”太宰拖長了聲音,“‘目前’是什麽意思?”
“诶?”
“【太宰治,男,目前年齡應該是十三歲半,介于十四歲之間,愛好蟹肉、自殺和味精,異能力是人間失……格】。”太宰完整複述了一遍伊瞳曾經打出的話,卻在結尾處可疑地頓了頓。
伊瞳心虛地低下頭。
太宰充滿狐疑的目光毫不留情審視着他:“在敘述別人的資料時,很少會用到‘目前’這個詞語。只有知曉這個人的過去和未來時,才有可能會用到。”
……太敏銳了。
明明和這家夥認識才十幾天,伊瞳已經無數次生出“不愧是太宰啊”的想法。
“還有你這副欽佩的表情,簡直就像見到另一個次元的偶像。”太宰無情揭穿。
伊瞳捂臉:他果然只是個普通人。
什麽都瞞不過太宰啊。
太宰陰沉着臉,等待伊瞳的解釋。
明明剛才還在活潑地抱怨路遠。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上一秒還對你撒嬌,下一秒就能拿槍對準你的頭,這就是太宰治。
十三歲半的太宰治。
伊瞳從手心裏擡頭,平靜地凝視他的雙眼——幸好,或許是太宰現在年紀還小,又或許因為他還不是那個生殺予奪的黑手黨幹部,他并不是那麽害怕他。
幸好,他恰好知道怎麽對付這樣的太宰——
配合眉毛以及其他面部神經的表演,伊瞳眼神中流露出憐愛、不忍、關切、心疼等等情緒。
良久,讀懂了伊瞳眼神的太宰,竟然先移開了目光。
在對決中,通常先移開目光的人,氣勢上就輸了一半。
成功了!
伊瞳松了口氣:接下來他只要随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
如果把真相告訴太宰,他可能……額,也許會相信,但是伊瞳并不想這麽做。
于是伊瞳把手一攤:“不裝了,我攤牌了!”
太宰神情肅穆。
伊瞳以手掩面,從指縫中漏出深井冰一般的笑聲:“科科科……少年!”
“宰生!你發現了盲點!”
太宰:……?
“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來自未來的預言家,我真正的名字是伊藤·尼古拉斯·阿拉斯加·mamo·卡米亞·多多·瞳!通曉過去和未來!”
“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帶預言家!科科科科!”
“……原來如此。”太宰點點頭,果然不再深究:“只是個中二病嗎?”
……喂!
——
“就是這裏。”伊瞳想拿出鑰匙開門,卻意外沒有找到。
“咦?”伊瞳到處翻找身上的口袋,“難道是路上掉了?”
太宰站在伊瞳身後,抱着手臂沒有說話,姿态稱得上是好整以暇。
“我知道了!”伊瞳朝他攤開手,“是你偷了我的鑰匙吧?快還給我。”
太宰故作驚訝:“為什麽你會認為鑰匙在我身上?”
呵。
“總覺得伊藤君對我的了解比想象中還多啊。”這樣暧昧地說着,太宰擡手變戲法似的在伊瞳眼前一晃,鑰匙就出現在他手裏。
奪過鑰匙,伊瞳插.進鎖孔,房門應聲而開。
然後伊瞳忽然想起來,房子裏,很亂很亂……
這些日子太忙,吃住都在港口Mafia,伊瞳還是第一次回來。
“啊啊,你先不要進來,等我一下!”
把太宰關在門外,伊瞳開始火速收拾房間——
發黴的零食袋子、長出蘑菇的水杯、亂扔的髒衣服、滿地的垃圾、色.情雜志……
伊瞳看着手裏的雜志眼角抽搐:原主這麽早熟嗎?關鍵封面為什麽是兩個男的??!
“還沒好嗎?伊藤君。”太宰在外面催命。
伊瞳慌忙把雜志壓到沙發墊底下、再把衣服塞進洗衣機、垃圾塞進垃圾桶,客廳終于看起來像個樣子了。
至于其他房間,就待會兒再收拾吧。
這麽想着的伊瞳,餘光瞥到窗戶外面似乎掉下去了什麽東西?
好像是個人影?
……咦?
“太宰!!!”伊瞳沖到窗邊,這裏可是六樓啊!
視線被樹葉擋住。伊瞳狂奔到樓下,看到一條挂在樹上的太宰治。
伊瞳:“……”不愧是你啊,太宰。
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上吊半天斷不了氣,在河裏憋十分鐘都不會死,這就是太宰治,一個血條……不,他就沒有血條這種東西。
“所以說為什麽要在樓下種樹?”自殺再次失敗的太宰垂頭喪氣地跟在伊瞳身後,“害我又失敗了。”
“就算不種樹,樓下是草坪,你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那就把樹和草全都拔掉!鏟光!”
“別胡言亂語了。”
伊瞳拉開客廳的門,示意太宰進來。
太宰自來熟地撲到沙發上,伊瞳眼皮跳了跳——
這個沙發就是用來鎮壓色.情雜志的那個沙發啊啊啊啊啊!
應該、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伊瞳越想越對:沒錯,一般人是不會去翻沙發墊的。
……可太宰不是一般人啊喂!
還、還是找個機會偷偷轉移吧……
“你想吃什麽?”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臨近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伊瞳拿出手機準備點外賣。
“蟹肉漢堡。”
伊瞳則給自己點了拉面。
等外賣的時間裏伊瞳把兩個人的房間都收拾了一下——這是一個三室一廳的公寓,地方還算寬敞,住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吃完飯,整個下午太宰都在打游戲,客廳裏的游戲機和沙發理所當然被太宰霸占了。
完全沒有機會!
伊瞳只好暫時放棄了雜志,扛起拖把開始大掃除。
也不是沒想過喊太宰來幫忙,但每當伊瞳擡起下巴,看見海藻頭的鳶眸少年躺在沙發上打游戲,游戲機裏不時傳出激烈的聲音,就覺得陽光正好,這一幕很好。
……
“喂,太宰。”伊瞳收拾完屋子,開始換鞋:“別玩游戲啦,我們去商場吧?”
“做什麽?”
“買衣服啊。”
伊瞳直起腰:“話說你之前都是住在哪裏呀,行李什麽的也需要搬過來吧?”
“醫院?”
“啊?!”
“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醫院醒來,住個幾天後開始新的流浪。”
……聽上去好可憐。
怪不得身上穿的都是病號服。
說是“新的流浪”,其實是在尋找新的自殺地吧?
“我帶你去買衣服吧。”伊瞳溫柔地笑道。
“什麽啊,你真的打算養我嗎?”太宰治趴在沙發上,單手撐着臉頰,鳶色眼眸單純無辜地眨了眨。
“我養你啊。”
“……!”
“噗嗤,騙你的啦,哈哈哈哈哈!”伊瞳大笑,“我們住一起是首領的意思,你的花銷當然是由組織報銷啦!”
太宰愣了愣:“關于這件事,我還沒同意噢?”
“那你不是都跟着我回家了嗎?”
“和那個老頭子沒有關系。”太宰戲谑地看向伊瞳:“原因有三個——你猜猜看啊,猜到我這麽做的原因,就和你一起出門哦?”
“因為讨厭森醫生?”
“還有還有哦。”
“你确定要我猜嗎?”
“猜不到也不會笑話你的。”
伊瞳的微笑十分柔和:“……是因為好奇吧?”
太宰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
“好奇我寧願面對壓榨我的首領和殘酷世界也要活下來的理由,想以我為觀察對象解除心中的疑惑……我說的對嗎?太宰。”
因為太宰治也在尋找讓自己活下來的理由。
自殺未遂的少年,每一次游走于生死邊緣,都是為了尋找縫隙之間可能存在的生存意義;每一次自殺,都是在向外發出求救信號。少年其實比任何人都期望能夠找到、期望自己能活下去。
“真想殺了你啊,伊藤瞳。”
“是嗎。”伊瞳走到沙發前,向太宰伸出手:“我死了的話,就沒有人能給你答案了哦?”
“自殺未遂的人多的是。”
可他們都沒有我了解你。
“你的答案是?”
太宰拍開伊瞳的手,扔開游戲機,自己坐了起來:“伊藤瞳。”
“嗯?”
“地板踩髒了哦。”
嗚嗚嗚他才剛擦好的啊!
——
睡衣、襯衫、褲子、棉被、茶杯、牙刷、拖鞋、毛巾……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繃帶。
家裏忽然多出一個人,什麽東西都要準備兩份,伊瞳唯恐漏下什麽,忙得不可開交。
“太宰,毛巾你是要粉色還是藍色的?”
“藍色。”
“是要蠟筆小新圖案的還是哆啦A夢的?”
“……沒有圖案的。”
“诶?蠟筆小新不行嗎,我的毛巾就是蠟筆小新圖案的。”
太宰:“……你是小孩子嗎?”
“我是啊我就是。”
“……”
“還有茶杯,和我買成一樣的吧?”
“天哪。”太宰發出無力的聲音:“胖次要不要也和你買一樣的?”
“可以嗎!?”
“算了。”太宰放棄,“随你吧。”
……最後還是都買成同款或者一樣的了。
結賬的時候,收銀員小姐姐捂嘴笑:“哎呀,你們是兄弟嗎?東西都買成一樣的。”長相看起來不像,脖子上倒是都綁了同樣的繃帶。
“不是兄弟?”見伊瞳搖頭,小姐姐繼續猜道:“關系很鐵的好朋友?”
“大姐,不要把我們形容成那種肉麻的關系。”太宰接受不了地吐槽。
“咦?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那是什麽關系?”小姐姐懵圈了。
結完帳,伊瞳和太宰走出了商場。
東西很多,還好伊瞳開了車來。
在港口黑手黨,即使是十三歲半的孩子也要學會開車。
伊瞳慶幸自己在暑假的時候拿到了駕照,不然實操起來還真有點麻煩。
太宰生無可戀地躺在後座,臉上糊着一本印有《完全自殺手冊》字樣的書。
這本書是在商場角落的舊書店裏淘到的,太宰驚為天書,當場就刷伊瞳的卡把它買了下來。
自從被收銀員小姐姐問出“你們是好朋友嗎”這個問題後,太宰就如同受了什麽重大打擊一蹶不振,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了。
洗澡的時候還試圖用泡沫淹死自己,被伊瞳強行闖入拖了出來:“不要在別人家浴缸裏做奇怪的實驗!”
為了制造出規模恐怖的泡沫,太宰一口氣放了五十顆泡泡浴球,伊瞳沖進去打人的時候都驚呆了。
“晚上睡覺我會鎖門。”自殺再次失敗的太宰喪喪道,聲音和泡泡一起從嘴巴裏吐了出來。
“哈?”
紐扣系到最頂端、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太宰一副害怕極了的樣子,緊緊抱住自己:“你想都別想。”
伊瞳:???這條魚在說什麽??
直到看見那本被翻出來扔在茶幾底下的男男色.情雜志,猶如五雷轟頂的伊瞳才反應過來——
“太宰君!你聽我解釋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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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