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螳螂捕蟬

“瞳的外套也給我一下。”

“诶？好噠麻煩啦。”伊瞳把屬于自己的大衣遞了過去。

太宰三下五除二縫好：“還有你的襯衫，快點脫了遞過來遞過來～”

伊瞳條件反射想要脫，在太宰面前又有點不好意思：“我不脫了，你就這樣幫我縫吧。”

太宰：“……切。”

伊瞳：“……？”

太宰湊到了伊瞳肩膀的位置，這個位置，太宰的呼吸撲在伊瞳耳後的皮膚上，感覺有點癢。

“怎麽了太宰？難道你想看我的腹肌嗎？”

“你有那種東西嗎？”

“有啊。”

“一整塊是嗎？”

伊瞳一副“你猜對了”的語氣：“嗯哼～”

“好了。”太宰起身，順手把外套扔到了伊瞳頭上。

伊瞳迫不及待地披上——

“如何？”

“感覺……真的好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伊瞳抖了抖肩膀，外套果真紋絲不動定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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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沒有鏡子，伊瞳沖進了浴室——

鏡子中的少年，頭發長到了肩膀，左眼帶着眼罩，脖子上綁了白色的繃帶。

伊瞳摸了摸喉結處的繃帶：上吊造成的可怖青紫褪去後，變成了一條淺淡的紅痕，纏繞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引人注目。

用太宰的話來說：一看就知道是上吊的前輩。

為了低調，伊瞳只能一直用繃帶遮住。

肩膀加上了無法忽視的重量，伊瞳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黑色大衣旋即抖開。伊瞳叉腰：“還挺帥氣嘛！”

長到腳踝的黑大衣，給伊瞳增添了幾分屬于□□的氣勢，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大了，少年成長中的纖細骨架并不能完全駕馭。

太宰靠在門邊，語調慵懶地說：“我們好相似噢。”

伊·逐漸宰化·瞳，轉身，緩緩揚起一個巨大的微笑：“宰～”

太宰警惕地退後一步。

“宰！加入港口黑手黨嗎？”

太宰幹脆利落、想都沒有想的：“拒絕。”

伊瞳抱着胳膊，點頭：“嗯……能猜到呢。”

“那你還問？”

“只是覺得氣氛太好了，忍不住想問一下，萬一你就答應了呢～”

“那種事情，不存在的。”

“也是噢。”伊瞳笑了笑，“畢竟是太宰你啊。”

太宰歪了歪頭：“只有這個嗎？還以為你會問我關于前首領的事呢。”

伊瞳搖頭：“這根本沒必要嘛。”

“沒必要？”

“因為我相信太宰。”伊瞳認真地說，“只要是你做的決定，我都無條件相信！所以我支持——”

“哎呀呀肚子餓了呢。”

“好好聽人把話說完啊喂！還有明明剛剛才吃過飯吧？！”

“餓了，我要出門吃夜宵，不想聽瞳說肉麻的話。”

“等等！我也要去！”

……

——

在人去樓空的房子裏，伊瞳房間的床墊底下，壓着一份關于某位異能力者的絕密文件。

一個月以前，通過千辛萬苦的尋找，伊瞳成功在西伯利亞的地下機構裏挖到了某位陀姓少年。

陀姓少年——少年陀總對于他的到訪表現得毫不吃驚，态度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歡迎，來自日本橫濱的客人……您可以上前幾步說話嗎？”

伊瞳躲在手下身後，人群把他圍在最中間，杜絕了被陀總劫持的可能性——

“淦！費奧爾多·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憋裝了！我比誰都了解你的真面目！想讓我過去被你摸頭？不可能！”

“費、費奧多爾！”

被點名的陀總：……？

“你似乎對我很了解。”

面對躲在人群中、只聞其聲不聞其人的伊瞳，生來頭一次、陀總有點迷茫了：“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抓你。”伊瞳弱弱道。

陀總：“呵呵。”

兩撥人就這麽僵持着。

抓陀總？也就是老首領夢裏想想而已。

作為國際恐怖組織“天人五衰”的軍師，誰見了費奧多爾都要尊稱一聲“陀總”。他無疑是極其可怕的存在，恐成本文最大反派那種。

從接到這個任務起，伊瞳就不抱任何希望。

就當公費旅游了。

“……白癡。”少年陀總轉身想走，伊瞳又弱弱地叫住了他：“那個，你需要帽子嗎？我這兒剛好有頂帽子。”

陀總停住了腳步。

“作為交換，也請你随便說點什麽吧，說點我們首領想聽的，或者給我一件什麽信物……”抓不到人，伊瞳也不能空着手回去，老首領一定是想從陀總身上得到什麽，才派他來的。

為表誠意，一頂白絨絨的帽子呈抛物線朝陀總飛了過去。

帽子掉到了地上。

陀總望了眼從橫濱逃出來後就丢失的帽子，撿起來小手拍拍，緩緩開口：“……沒有這個必要。”

有些話，不必說給死人聽。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別的、關于我一位朋友的事。”陀總笑了笑，找回帽子後，态度變得很友善。

伊瞳：“朋友？”

“你之所以會來到這裏，也是他安排的吧。”

“還要托你轉告我的這位朋友：禮物我收到了，辛苦。也祝他長命百歲。”

……

陀總離開後，伊瞳沉思了很久：為什麽陀總會認識太宰？？兩人還是朋友？！！

等等，根據原作的蛛絲馬跡，兩人的确應該很早就認識……但說是朋友也太扯了吧。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陀總會把裝着太宰資料的檔案交給他？？？

“這是我們一起共事時，我無意中獲得的。”陀總當時是這麽說的，“別客氣，就當是見面禮，拿去随便看看。”

“伊藤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

吃完夜宵回去的路上，伊瞳相當糾結要不要和太宰說這件事……

說吧，感覺不太妙；不說，感覺更不妙了！

就這麽一直糾結到回家，玄關的燈打開，伊瞳才驚覺太宰一路上都沒說話，始終沉默地走在前面。

這還不是最反常的……最反常的是！太宰一路上竟然沒有鬧自殺！

根據前人經驗，如此反常安靜的太宰，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

伊瞳立即決定坦白：“太宰！我有件事和你說！”

“……？”

于是伊瞳就把陀總的事交代了。

太宰第一反應是：“噢。”

伊瞳：就這？就這？？

“他還托我告訴你：‘禮物他收到了，辛苦。也祝你長命百歲。’ ”

“……”太宰這次有了其他反應：露出像是吞了蒼蠅還吐不出來那樣憋屈的表情。

“我能問下是什麽‘禮物’嗎？他要這麽咒你？”

太宰略過了這個問題：“還有呢，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瞳。”

伊瞳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和森醫生密謀殺害首領篡位的事我一點都不知情！”

“還有呢？”

“還有這一切都是你寫的劇本這件事我也啥都不知道！”

“都說出來了哦，瞳。”

“……啊，因為我本來也沒想隐瞞嘛。”伊瞳佩服地看着太宰，“這一切都在你計劃之中，對吧？”

一切，都要從伊瞳收到那份匿名郵件開始說起——

幾個月前，自殺未遂的少年在醒來後，發現手機上多出一封寫着“太宰治”基本資料的匿名郵件，之後少年憑借異能力，順理成章地撈到“太宰治”本人，并被帶回少年家中。

“那封郵件是你發的吧？”伊瞳肯定道。

“果然被發現了嗎？所以說我真的不擅長使用電子産品啊。”

“在醫療部，你單獨和森醫生相處的那段時間，你們達成了某種協議吧？”

【“太宰君，你的異能力，是叫『r人間失格』對吧？”

……

“大叔，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哦？”

“你殺了老首領，我幫你登上新首領之位，如何？”】

伊瞳一一道來：“你和森醫生達成共識後，又在病房裏上演了一出威脅我的戲碼，為的就是試探我對匿名郵件的态度……我說，你當時就不能輕一點嗎？掐得我也太他媽疼了！”

伊瞳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抱歉。”

如果伊瞳不認為發信人是前首領，那麽太宰就會想方設法引到前首領身上，撇清和自己的關系。

“算了，反正也是過去的事。”伊瞳把手放了下來，“之後你便假裝被森醫生威脅，不引起懷疑地住到我家來。”

太宰臉上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是嗎？我為什麽一定要住你家？”

“有三個原因。第一：我是你接下來計劃的重要一環，也就是棋子，你得看着點；第二：你當時是真的好奇我活下來的原因；第三：太宰很讨厭森先生吧？”

這三個原因，重要程度依次遞減——

“甚至，金田浦三郎在橫濱的消息也是你故意透露給前首領的，不然為什麽他躲藏了十年，直到不久前才被發現？”

太宰舉起手：“你把我想的太全知了，其實金田的下落，是森先生告訴前首領的。”

……這就是承認他和森鷗外合謀了。

“那麽，瞳，我又是如何做到讓金田乖乖出價五千億懸賞你的呢？”太宰勾起唇角。

“這是最簡單的。”伊瞳看着他，“只需要以‘自由’為條件，故意放金田先生逃跑就行了。”港口Mafia的審訊部又不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

“了不起！”太宰鼓掌，“全部都猜對了！”

“我要去北極時，也是你故意攔下我，還有金田先生的名字也是……”伊瞳輕輕撫摸着空洞洞的眼罩，“你利用五千億引發大規模混戰，趁機進入大家視線，都是為了事後方便僞造證詞。”

“現在，你成功了，太宰。”前首領已死，森歐外成為新首領，對于合謀的兩人而言，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太宰沉默良久，輕輕移開視線：“你的眼睛……我沒有預料到。”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啦。”伊瞳大度地揮揮手，“所以我沒有怪你。”

“我比較好奇的有兩點。”伊瞳伸出兩根手指，“一：你為什麽不惜大費周折也一定要殺前首領？二：為什麽要在動手前把我支走？”

太宰：“很遺憾，這兩個問題，我一個都不能回答你。”

伊瞳怔住。

太宰徑直走過伊瞳，去了他的房間。

伊瞳明白：他是想拿走陀總給的檔案。

“你要離開了嗎？”伊瞳站在門口，語氣有些失落：“取走自己的檔案後，就要走了麽？”

“瞳也不希望我留下來吧？”太宰笑着說，“利用了瞳的我，瞳也不希望再見到了吧？”

伊瞳撲了過去：“才不是這樣！”

正準備翻開床墊的太宰，察覺到了哪裏不對，臉色倏地白了白：“小心！別過來！”

……？

撲到床上的伊瞳，被太宰俯身抱住，飛快地往地上滾去——

“轟隆！”

爆炸發出的巨大轟鳴，震得伊瞳頭暈目眩。

視線能夠聚焦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太宰擔憂的神情：“還好嗎？瞳。”

“啊啊啊太宰你額頭流血了！”

“……笨蛋。”

“手機呢？！得趕快讓醫療部的人過來……”

“在這裏。”

身份特殊的兩人，受傷了也不能去醫院。

撥完電話後、醫療部趕來前的這段時間裏，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房間的牆已經被炸塌了一半，倒下的衣櫃壓住了太宰的一只腳。

伊瞳不敢挪動他，只能這麽幹巴巴地等着。

等待過程中，伊瞳翻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裝有太宰資料的檔案袋。

是被什麽人偷走了嗎？

“那個……”最終還是伊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沒有看。”

“按照你的吩咐，費奧多爾給的東西，我沒有看。”

檔案袋裏究竟裝的是什麽，伊瞳從拿到的那刻起，就告訴自己不要打開，更不要去看。

除了太宰的叮囑外，對陀總有那麽一丢丢了解的他，深知如果按照對方所希望的做，那就會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當然，如果不看也是對方安排的話，那就如他所願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讓太宰的過去，和這場爆炸一起被埋葬吧。

……

伊瞳坦白後，太宰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我知道。”

伊瞳：？？你又知道了？？！

他不久後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根據後來的調查，這場爆炸，是由支持“前首領派”的極端份子制造的，在前首領去世前離開橫濱的伊瞳，時間上太巧了，被極端分子認作“森派”。

其他支持新首領的組織成員，也陸陸續續遭到了襲擊。

在搜捕過程中，一名負責安裝炸彈的極端成員，莫名其妙死在了家中，臉上帶着極端驚愕的神情。

據說在他手邊，散落了一份內容是空白的檔案袋。

……

所以說，陀總此人，太茍了！

希望不要再有見面的機會。

伊瞳誠心向神明許下這個願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