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太宰, 你不吃嗎?”

中式料理店裏,太宰為伊瞳點了一份鲷魚粥和一份小籠包,自己卻沒有點任何東西。

關于“太宰每次和衆人聚餐都不吃東西”這點, 伊瞳真的很在意:“你是在辟谷嗎?真的不會餓嗎?”

太宰微笑着解釋:“嗯, 早餐吃得太多了。”

伊瞳便也不再勉強,專心喝粥。

“覺得味道怎麽樣?”太宰找話題地問。

“好喝, 你要不要也嘗嘗?”伊瞳舀了一勺粥,伸長胳膊,動作自然地遞到太宰唇邊。

太宰眨了眨眼, 神情有剎那間的怔忪,趕緊張開嘴巴接住——

“怎麽樣?”

“……很好喝。”

“要不要也來一份?”

太宰還是搖頭:“不用了。”他是真的不餓。

況且,再來一份,也不會比剛才那勺更美味了。

……

吃完午餐,兩人走出料理店。站在門口,伊瞳善解人意地說:“你應該要去工作了吧?太宰, 謝謝你陪我吃午餐。”

“這麽說就太見外了噢~瞳,說好每一餐都要一起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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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你還記得啊, 那個古老的約定。”伊瞳扶住下巴, “都過去這麽久了。”

“對我而言,确實是很久了,但是對于瞳來說, 只是幾天前發生的事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伊瞳撓了撓下巴, “不愧是太宰, 記憶力真好,哈哈哈。”

太宰雙手插在兜裏,微笑地看着他。

“……”

有點尴尬。

平心而論:成年後的太宰, 溫柔體貼又風度翩翩,比起小時候那個黑泥樣,簡直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可是他怎麽感覺這麽尴尬啊〒▽〒

果然用自己的皮,就浪不起來了嗎?

……

太宰像是察覺到他的情緒,接下來一直在引導話題,然而伊瞳只關心一件事:“你什麽時候去上班?”

太宰:“……我請假了。”

“歪?”

“……”

“啊!難道說是因為我嗎!?”伊瞳難得能自己反應過來。

“……嗯。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和瞳重逢的特別日子——

“哎呦,那太宰你今天想做什麽呢?”

“瞳呢?有想做的事嗎?”

伊瞳剛好有一件:“我想去個地方,确認一些事情……”

太宰的微笑是如此溫柔:“那我陪你去吧。”

……

——

前往朋友家的路上,太宰和伊瞳一左一右、并肩行走在人行道上。

正值花期,道路兩旁的櫻花全都盛開了,觸目所及,烏烏泱泱一大片,将天空都染成了櫻粉色。

人行道很窄,兩人之間隔着半米左右的距離,沉默地并行着。

“說起來,瞳原先的世界有這條路嗎?”太宰打破沉默問道。

“诶?我記不清了……好像是有?”伊瞳發覺自己關于附近的記憶變得模模糊糊,只依稀記得朋友家該往這邊走。

“記不清了……呀。”太宰輕聲重複。

忽然,一輛汽車擦着太宰的衣袖駛過,帶過的風揚起他的衣擺。

“天哪,太危險了……太宰你,要不要過來一點?”由于太宰始終走在靠近車道的那一邊,伊瞳擔憂地提議。

“可以嗎?道路很窄哦。”

“害,有什麽關系嘛!”伊瞳拉住太宰胳膊将他扯了過來,“窄就靠近一點!”

猝不及防間,太宰被伊瞳扯了過去,兩人的胳膊碰撞在一起。

“嗯哼~”伊瞳抱住太宰的手臂輕哼,“好了,這樣就安全多啦!”

太宰垂下眼睑,鳶色的眼眸中劃過不知名的情緒,唇角的笑意更加溫柔——

“瞳你,還是老樣子啊。”

“我一直都沒變啊!”伊瞳大大咧咧地說,“倒是太宰你,變了好多好多好多!”

“人都會成長的啊。”

“說的也是,哈哈。”伊瞳擡手在胸前比了比,“我記得十三歲的太宰,只有這麽高,現在卻有這——麽高!”

伊瞳很羨慕太宰一米八的身高:“要是我也能長這麽高就好了,唉!”

“哈,瞳還會長高的哦。另外錯了哦~”

“诶?”什麽錯了?

“十三歲的太宰,已經有瞳這——麽高了哦!”太宰輕輕彈了彈伊瞳的腦門。

“可惡!你是在說我矮嗎?”伊瞳憤憤不平,“我今年才十七歲!還會再長高的!!”

“哈伊哈伊~瞳一定會繼續長高的。”

“那是當然!”

……

走到櫻花路的盡頭時,伊瞳突然停下腳步,伸手往太宰的臉頰探去。

太宰驚訝地看着他。

伊瞳從太宰耳後的發絲上摘下一片花瓣:“好了,應該是風吹的。”

“走吧,太宰?”

“……嗯。”

——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伊瞳找到一棟陌生的房子門前。

門口的牌子上寫着陌生的姓氏,朋友家不在這裏。

怎麽會!!?

伊瞳驚疑地按響門鈴,對講機裏傳出房主不耐煩的聲音:“找誰?”

聲音并不是朋友的聲音。

伊瞳把這條街上的住戶全都拜訪了一遍,結果卻一無所獲——

沒有,這裏沒有朋友這個人。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瞳,你冷靜點。”太宰全程陪伴着他,此刻終于忍不住插話:“你不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嗎?”

“什麽、什麽事情?”

“你來找人,卻從來不提找的人名字,不覺得很奇怪嗎?”

太宰一直在旁邊觀察:每當伊瞳詢問到一戶人家,只要聽到主人的聲音不對後,立刻道歉扭頭就走。

……這真是太奇怪了。

按理來說,找人的話,最起碼也要問問看對方知不知道這個人吧?萬一只是搬走了呢?

“……”伊瞳漸漸白了臉色。

因為他想不起來……朋友叫什麽名字!

“我……忘記了。”伊瞳捂住頭腦,痛苦道:“我忘記了朋友的名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太宰一直安撫伊瞳,引導伊瞳慢慢說出了朋友的事。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太宰十分冷靜地分析,“是【抹殺】吧?”

“抹……殺?”

當然,還有另外兩種可能:一是朋友抛棄了原先的身份,擁有了新的身份;二是伊瞳在母親去世後,受到了過于嚴重的精神刺激,幻想出“朋友”這個人來陪伴自己。

第一種不太可能:就算一個人真的抛棄了過去,那他留下的痕跡也不可能被完全抹去。按照伊瞳說的,所有人都不記得有朋友這個人。

老實說,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太宰覺得第二種實際更有可能——

“沒關系,我來幫你找。”

但是太宰選擇相信瞳。

理智偏向第二種,但太宰仍然選擇相信他。

“……”

伊瞳其實此刻也想到了第二種、自己可能精神出問題的可能性,正懷疑又害怕,乍然聽到太宰這麽說,猛地擡起頭:“太宰!你真的相信……我說的嗎?”

“确實過于離奇和不可思議。”在伊瞳逐漸暗淡下去的雙瞳中,太宰柔和地笑道:“但正因為是瞳,才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啊。”

在我眼裏,你本身就代表奇跡——

“不用擔心,朋友一定會回來的。”

伊瞳:“……嗯。”

調整好心情,伊瞳恢複活力:“我可以我能行!”

他一定會把媽媽和朋友帶回身邊!

“謝謝你,太宰!”

“說謝未免也太見外了。”

“……說得也是呢。”伊瞳真心實意笑道,“畢竟太宰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啊!”

太宰:“……切。”

伊瞳:“切??!”

“只是好朋友……嗎。”太宰小聲BB。

“啥?太宰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你沒有……算了。”同樣的話說了太多次,太宰表示心累。

“反正就算說了,瞳也聽不懂。”

“啊嘞?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因為你是瞳啊。”

“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到底什麽事啊?”

“哎呀呀肚子餓了呢。”

“喂!”

“體諒一下沒有吃午餐的人吧,餓的話都快要說不動了。”

“所以誰讓你不吃午餐?”伊瞳指指點點,“給我好好吃三餐啊死太宰!”

“這句話也送給瞳,要好好吃飯哦。”

“……我知道了啦。”伊瞳摸了摸後腦勺,“真沒辦法,那就一起去吃晚飯吧?太宰。”

太宰笑着點了點頭。

……

吃完晚餐,兩人朝武裝偵探社的方向走。

太宰很好奇:“瞳住在這附近嗎?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

“額……怎麽說呢。”伊瞳坦白,“我就住在偵探社樓下。”

太宰:……?

“就是這樣: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律師事務所,四樓是武裝偵探社,三樓不是空着嗎?我就住在三樓……”

“哦,三樓我沒什麽印象。”太宰揉了揉後腦勺,“真是奇妙,明明就在每天工作的地方樓下,我竟絲毫沒有印象?”

“真的嗎?路過的時候不會多開一眼嗎?”

“大家都是搭乘電梯,很少會去三樓。”

“這樣啊……”

“不過,原來瞳就住在偵探社的樓下嗎?”太宰笑道,“原來我們一直離得那麽近。”

“嗯嗯。”

“這就是緣分吧?”太宰瘋狂暗示。

伊瞳不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點頭:“嗯嗯,是緣分啊。”

太宰:“……”

——

武裝偵探社樓下,房東正揪着一個高大的金發男人罵罵咧咧。

太宰送伊瞳上樓時剛好看到,輕快地打了聲招呼:“呀~國木田君。”

國木田獨步隔着老遠看到太宰,額頭青筋頓時暴起:“死太宰!你今天一天都死到哪裏去了!”

明明給鄰居賠禮道歉這種事輪到太宰來做了啊!居然臨陣翹班!!

太宰笑眯眯地不說話。國木田獨步看到旁邊的伊瞳,頓時明白過來。

本着“打擾別人談戀愛會被驢踢”的原則,國木田暫時咽下這口氣,好聲好氣地繼續和房東解釋。

房東已然是氣得不行了:“都是你們!招來的禍端把我的房子弄成這樣!你們說該怎麽辦吧!?”

國木田:“非常抱歉,我們會做出相應賠償的。”

房東聞言臉色才好了一點,但依舊很難看。

直到看見伊瞳,才勉強擠出一個笑臉:“瞳君,你回來了啊。”

“我回來了,關于今早的槍擊……您沒受傷吧?”伊瞳擔憂地問房東大叔。

“我沒事,瞳君和瞳君的朋友應該也沒事吧?”

“咦?我沒事啊,您說我的……”

“就是房子需要重新裝修暫時不能住人了。”房東連珠炮似地提議,“瞳君,這段時間可否請你搬到其他地方去?房費我來出。”

畢竟伊瞳原本住得好好的,突然要求人家搬走,對方還是個學生,自覺給伊瞳添了麻煩的房東大叔很過意不去。

“啊,關于這個……”伊瞳剛想回答,太宰突然插嘴:“要不要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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